村子里的人習慣午睡,到了太陽高掛之際,整個村莊沉寂下來,連犬吠都少了很多。
都雋直接帶著程雙去了他找到的幾個祠堂,不多,僅有三個,其中兩個墻面的秘密早已在昨晚就被破解取走了。
在找到采風記者的日記本后,時間剛好,他直接返回了小祝君的院子。
小姑娘坐在小哥哥的肩上,拿著拓下的日月凹槽圖形,對比院門上方懸掛的銅制日月的大小,來查看它們是不是匣子上機關的真正開關。
可惜這三個祠堂沒有一個符合標準。
最后一個祠堂在后村,兩人索性繞到村后,去那條貫穿了青山和村落的小溪處看一看。
這里的溪水雖然不如最初的清澈,景致卻實在美好,仿若進入了童話王國,溪水潺潺,樹影婆娑,連地上零零散散的白色小花都分外的嬌俏可愛,完全可以想象到了盛夏花團錦簇時,這里將美不勝收。
“還是缺線索。”都雋并不失望,仔細回憶,“雙雙,你說小祝君是主動告訴你關于他們保留了副本刷新后的記憶的?”
“嗯,曾經那個喜服新娘也用眼神指引過我祠堂兩側墻壁有東西,開始我沒有意識到。”程雙點頭,她揉著自己細細的手指頭思索,“我披著紅斗篷這張卡片,可以增加親和力,但偶爾也會引起BOSS的注意。”
“我覺得不像是卡片的影響。”都雋拉她停在花朵最繁盛的地方,周圍環境較為空曠,一目了然,“或許他們是希望從外來者身上找到徹底破除詛咒的方法。”
程雙沉默了一下,除非他們原本在現實就找到了破除之法,否則在副本里的生活永遠都會一成不變。
“小哥哥你看這幾朵花是不是開的太燦爛了!”大冬天除了幾顆松樹被凍成了灰綠色,其它全是枯枝落葉的狀態,那花兒是怎么生存下來的?”
都雋謹慎的戴好手套隔離,找了根枯樹枝開始蹲下身挖花。
挖到一半他不挖了,原封不動將土填了回去,“是真花,沒有根,活不了幾天。”
女死無全尸,那么男性所謂的尸骨無存難道是滋養了花田?
“一、二、三…”小姑娘開始數花朵的數量,數到最后為了確認又數了一回。
“八朵。”
十六個所謂的玩家、八個所謂的喪服新娘,八朵無根卻在冬天盛開的小花。
這絕不會是巧合。
“所以尸骨無存的雙子之一,化作了白色小花,等到凋零便成了新一波的花肥?”
程雙聽到都雋低喃的自言自語,她順著小哥哥的目光看去,夕陽高掛在青山的山頭,橘色的光線灑落在白色的小花上給它們增添了些許的妖嬈。
小姑娘微微怔忪,取出筆記本畫著歪歪扭扭的弧度,八朵小花的位置看似松散,實則組成了一個圓,看著她畫完的都雋貫穿圓的中心畫出了一條波紋,并在左右兩個大逗號處點了一個點。
“八卦?”都雋驚訝道。
“點的兩點的位置沒有花朵。”程雙說完,兩人立刻分開行動,跑向八卦的兩眼處。
程雙用手里的圓珠筆,直接挖開畫中大致應該是其中一個圓點的位置,土撥鼠般挖出了二十公分深的圓坑。
都雋的動作比她快,他輕喊了一聲,“小禾過來。”
程雙起身跑了過去,一眼望見坑內的半具骸骨,骨頭上裹著襤褸的半身道袍,腐朽的不成樣子,腳掌和膝蓋骨的地方被匕首深深的貫進土地里。
匕首外層是一種詭異又斑駁的鐵銹紅色,被土埋的時間過長,不是紅色的金屬部位有氧化的痕跡。
都雋和程雙開始一起挖她這一邊,兩人動作快,幾乎沒用多久就挖到了上半身的骸骨,同樣的半身道袍,額頭正中、胸口、丹田處都被匕首貫穿。
都雋整理了下手套,蹲下身輕輕把頭骨微抬,為了不令匕首脫落,他的動作非常柔和。
程雙則快速的抽出了頭顱下方枕著的灰色包裹。
包裹里僅有半本殘舊的書‘天玄志’。
她小心翼翼的翻開發現這是一本符箓陣法書,不知是保存方式不算得當,還是書籍本身就破舊不堪,其中很多殘頁,陣法甚至只保留了一篇。
符箓這種高大尚的神秘道家傳承沒有人教很難分辨具體的用法,但程雙在里面看到了張寶教她的兩種符箓。
所謂萬變不離其宗,張寶教的是最簡單的版本,她草草看過‘天玄志‘中幾篇較為復雜的符箓,全是從最基礎的演變而來。小姑娘準備慢慢摸索,孫叔的書房里總能找到她可以對照的學習教材,等到學成之時,所有人都會多一種保命手段。
書中記載的唯一一個陣法,便是七星匯頂,七把由主人染過至親至愛心頭血的匕首,封住七星,保魂體不散,配上陰魂滋養,總有一天能令神智蘇醒尋往早已準備好的軀殼之內。
這個陣法可以保留人生前的記憶卻無法保留生前的技能,道士將最主要的這本絕學放在了尸骸之下。
也許他認為但凡了解過小溪歷史的人都不愿意來到這里,而且還有村民的掩護,所以這個秘密封鎖的并不嚴謹。
當然,還有可能是溪邊水地,總有旱澇的時候,周圍的土壤經過時間的渲染發生了變化。
高地變低谷,低谷拱出地面。
程雙并不打算深究其中的故事,收好殘破的孤本。一回頭,發覺都雋捧著卷書的灰布細細端詳。
“這布上有字!”都雋專注的盯著灰布。
程雙埋頭一看,頓時抿抿嘴巴。祝君原來就是為了道士重回人間準備盛放靈魂的器皿。
契合不契合的問題其次,這么多祝君總有一款適合自己!
小姑娘囧了囧。
怨不得祝君們都愣頭愣腦,恐怕他們的培育實則是慢慢削弱本源靈魂的一種方式。
或許由他們親手挑出需要祭奠生命的雙子之一,也是消磨靈魂的一種辦法。
當他們對人類失去了所有的憐憫,失去了人類最基本的悲歡離合,成為了空具軀殼的傀儡,是不是就變成了最合格的器皿?
都雋已經從程雙的嘴里聽聞過小祝君們的所言所行,對他們談不上同情,卻也感嘆頗深。
一生被擺布也就算了,到最后連身體都保留不住。
祝君和被詛咒選中的雙生子女又有何區別?
祖先的罪過卻要由后代生生世世背負,并且為此產生更多的殺戮,鳳孿山村從一開始便行差踏錯無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