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一切不過是虛幻
程雙注意到，小不點的門牙還是正常的，兩側的小米牙有的尖如鯊魚齒、有的掉落還未長出。
“你們還吃嗎？”等到她出聲，小不點方才渾身一震，似乎是已經忘了有外人的存在，他白凈的小臉繃的緊緊的，對男孩說：“你該把她吃掉的。”
男孩回道：“吃了她，你就沒有肉吃了。”
程雙：“喂！儲備糧就沒有人權嗎？”小姑娘呲呲牙，“屋里不是還有肉，你去吃呀！我的食物只給不吃我的人。”
“我們不是人。”小不點倔強的反駁。
“對，你們不是人！”
小不點：…怎么感覺哪里怪怪的…
男孩直直的看著程雙，他聽出來了，這個小姐姐壞的很，她在拐彎罵他們。
“我們是祝君，是神圣的存在。”他重復著，有點不想讓這個味道好聞又暖呼呼的小姐姐排斥他們。
“所以？”程雙挑眉，“你希望我像村民們一樣，把你們供起來，以同類為食？”
男孩的神色更木愣了，他沒怎么接觸過正常的社會，不懂小姐姐所言有什么不對，卻直覺不是這樣的。但不等他說話，另一個孩子就氣哼哼的開口了。
“你有什么了不起，外來者！”小不點昂著腦袋，“他們必須要侍奉我們，等我們長大，他們的后代才有可能避免詛咒，生下單胎。”
“我沒什么了不起，我的食物了不起。”小姑娘得意的翹起唇角，還故意拍了下書包。
小不點使勁聳聳鼻子，有些失望的說：“騙人，你那里沒有吃的。”
程雙歪頭笑著，“因為我會變魔術呀！”
小不點還想罵她騙人，可是話卻說不下去了，他想起自己就是因為聞到了肉香味才翻墻過來的，他撓撓亂蓬蓬的短發，嗓子有點低啞，“那…那你變呀？”
不錯呀，居然還會用激將法。
程雙笑了，“可是我為什么要給你吃？”
“你…你…”小不點覺得自己被耍了，眼瞅著呲著牙就要沖上來，卻被男孩一把拽住，對他搖搖頭，“她很危險。”他頓了下，并不在意被程雙聽到，“是老祝君親自監督她和她哥哥完成的儀式。”
小不點微微蹙眉，他揉著鼻子不耐煩的說：“我以后會比老祝君更厲害，他已經老了，再不回歸肉就不好吃了。”
“原來我這么厲害嗎？”漂亮的小姐姐大言不慚的摸著自己的臉蛋，發出感嘆，引得兩個小男孩紛紛把頭扭過去，去看看這個小姐姐臉皮有多厚。
“你不是厲害。”男孩搖搖頭，否定道：“老祝君說你危險，是源于你會給村子帶來麻煩的那種危險。”
“比如，你在套我們兩個的話。”小不點接口，呲牙威嚇，“我們打不過你…或者說你背后的東西。”
他們說的是熊寶寶它們。
程雙了然，又帶著些疑惑，“你們既然知道，為什么愿意讓我套話？”
“沒必要！”男孩的目光望向遠方，似乎能透過院墻知道外面的一切。
小姑娘沉默了一下，索性拋開束縛，單刀直入，“你們想破解詛咒？但是外來者從沒有成功過，所以…”
“成功過。”小不點打斷她的話，盯著書包說：“你要是給我們吃的，你想問什么我說什么？”
這么容易的嗎？
程雙非常心動的拿出鹵蛋、果盤沙拉、鹵肉、糕點和果汁等擺了一地。
“她的吃的很多。”男孩認真的跟小不點說。
小姑娘鼓鼓臉，所以她是有預謀的被騙進來的？
“別的外來者也有吃的，你們為什么不找他們？”
“他們的，不好吃，壓縮餅干，口感不好。”
然后他們的下場就變成了外賣么！這邏輯沒毛病！
“成功又能怎么樣？”男孩撿起一袋糕點慢吞吞撕開，“反正日子還是要重復的過。”
程雙猛地抬頭看向他，見他眼神毫無光彩，而小不點正在往嘴里塞鹵蛋。
她想起之前的問題，男孩回答是沒必要。
為什么沒必要，是因為外來人每一回都會把祠堂翻得天翻地覆，總能找到答案！
這個副本的祝君，知道他們所在的世界要不斷的輪回重復，是這個意思嗎？
她驟然起身，走到白骨累累處，心臟砰砰跳個不停，耳畔是小不點的聲音。
“小姐姐挺聰明的呀！”
“你不把她當儲備糧了嗎？”男孩問。
“我又不喜歡血腥…”
“你承認了。”
“但我不怕吃人！”
程雙莫名替這兩個孩子感到悲哀，若是無知無覺還好，像那些村民般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可祝君呢…
當他們看到屋中積累的白骨、看到崖下層疊的尸體，看到永遠走不出的困境，是何等的絕望。
更何況，其中的某些祝君可能并不喜歡血腥…
小姑娘回頭，眼底翻涌的情緒極快的平息，她問，“為什么輪回的時候，白骨沒有消失？”
“因為我們意識到一切不過是虛幻的呀！”小不點啃著鹵肉，嘴角滿是鹵汁，“我們、村民、雙生村，村外的青山、小溪、大樹，我們沒看見過外來人嘴里的春天和夏天，不知道鮮花開放的樣子。”
男孩抬眸，“除了你們是活的，血是熱的。”
程雙舔舔唇，嗓子莫名也干啞起來，“是回憶…”副本是回憶？而白骨屬于玩家和維護者，是真實的！
所以玩家說他們是NPC，定然是找到了某種規律。
比如固定的場景、固定的季節，或許說過的話，在一定范圍內都是回憶模式下，那個人物性格會說出口的。
程雙想到這一點，越發的覺得副本和死亡領域就像是孿生兄弟，或者說副本是效仿了死亡領域的形式而存在的。
舊校風云的班長重復著死亡的痛苦、大海漂泊的游輪沒有靠岸的一天、深淵之城復制古人的生活方式…
皆是由回憶構建起來的。
程雙覺得自己推敲的有些牽強附會，又有些微妙的關聯，畢竟她去過的死亡之地還是太少了，不足以提供更多的線索。
而現在，成功出副本才是她要做的。
“白骨的數量不對，有點少。”
小姑娘冷靜的指出疑點。
“因為沒有玩家的骸骨呀！”小不點笑嘻嘻的說，他在吃切好塊的火龍果，吃的滿嘴紅色，天真的臉龐伴著這句意味不明的話頓時陰寒了起來。
程雙垂下眸，腦子里閃過什么，卻又還不足以令她解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