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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方落,忽有一人從殿內走出。
喬明錦定睛一看,待看清那人是誰時,整個人呼吸一滯,險些沒當場暈過去。
好在宋祁安在她身旁扶住了她,才讓她勉強站定了步子。
“舅舅?怎會是你?”
怎么可能會是他?
安平王走到文清念身旁,望著喬明錦道:“怎么不會是本王?”
“所以,這一切,竟是你與文清念一同計謀的?”
喬明錦怎么也想不到,最終背叛大齊,背叛父皇的,竟是她最信賴的舅舅,安平王。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自以為忠君愛國的舅舅,竟與文清念聯手,毒殺父皇。
“舅舅,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背叛父皇?”
“如今玉璽和兵符都在本王手上,大齊,已不再是他的。故而,談不上背叛。本王只是將天下,從她手里拿了過來而已,你也無需怪本王,本王什么都沒做錯。”
他說得句句有理,說得冠冕堂皇。
這些話讓喬明錦心中一涼。
她還未從明齊帝中毒的悲傷中走出,安平王便給了她當頭一擊。
原來文清念方才所言她身后的人,是她的舅舅。
是她最信賴的親舅舅。
“到底是本宮一生悲哀,至親之人一一離去,身邊親信騙我害我。安平王,你這般做,心里就不曾有過半點愧疚?
你就沒想過,你做這些,對得起蕭家的列祖列宗嗎?!蕭家滿門忠良,怎么就出了你這樣一個亂臣賊子?!”
“住口!”安平王喝斥了她一句,沉聲道:“蕭家滿門忠良,可結果如何?下場如何?還活著的人又有幾個?
本王今日做這些,就是為何讓蕭家列祖列宗安息,就是為了報他們的血海深仇!”
喬明錦聞言一愣,許久都沒反應過來。
她聽到他繼續道:“阿錦,你是婉兒的女兒,本王不會殺你。但若是你敢在此事上從中作梗,便是與整個蕭家背道而馳,本王絕不會放過你。
本王這一次,就看你是認喬家,還是蕭家!”
認喬家,就與他作對。
認蕭家,就與他為伍。
無論是哪一種,都非喬明錦心中所愿。
她不愿與自己親舅舅站在對立面,更是不愿意讓父皇死的不明不白。
“舅舅,是你背棄了喬家。
我告訴你,你如今做的這一切,若是我母后還活著,你做的這些混賬事讓我母后知道了,她定然不會放過你。”
是他毀了她的大齊。
“你母后的名字叫做蕭婉兒,她是本王親妹妹,她是蕭家的人,不是你們喬家的!她會不會放過我,我比你更清楚。
倒是你,這么久以來一直認賊作父,你還有何顏面去面對你母后?!”
“我這一生,問心無愧。父皇是大齊君王,從來都不是什么賊人。”
“喬明錦!虧我還以為如今的你便聰明了,你原是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母后是怎么死的?!”
她顫聲道:“我當然知道!那年,母后生了一場大病,她的死,是病死的。”
可就連她自己,都知道這是假的。
兩輩子了,她都沒查清楚婉皇后的死因。
后來她便告訴自己,只是一場大病,只是時運不濟,未有良醫。
她這樣勸著自己去記住一個自己一直沒法相信的理由。
“大病?你真的以為,你母后的死是因為那一場大病?阿錦,你真的就這么傻?他明齊帝扯什么謊,你都信?!”
“母后還在的那一年,我已六歲,已能記事。我記得,那一年,母后生了一場很嚴重的病,一直沒能醒過來......”
她這句話,不知是說給安平王聽的,還是說給自己相信的。
她好似在讓自己相信這句話。
“你母后不想告訴你真相,難道你就自己看不出來嗎?她一個習武之人,身體一向健碩,怎么可能會無緣無故生這樣一場致命的大病?
喬明錦啊喬明錦,你終究是姓喬,終究是沒一點良心!你母后的死這般奇怪,你不想著追查,他明齊帝一出了半點事,你便急得要死!
你是不是忘記了,究竟誰才是生你的人?你是姓喬,可你身體里就沒有半點蕭姓血脈了?!”
喬明錦退后兩步,雙眼有些紅腫。
“她死后,我不是沒查過。可我什么都沒查到,我查了那么多年,什么都沒查到。”
她查過這一切。
但她也承認,有些事情,她不敢去查。
她不敢去細查。
有些真相,她不敢知曉。
“究竟是沒查到,還是沒好好去查?你母后當年的死這般蹊蹺,你倒好,與害死她的人越來越親近,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害死她的人?”
他說得,是父皇?!
是明齊帝害死了母后?
真的是他?
“你,你胡說什么...父皇與母后感情一向很好,你別想,別想騙我。”
她此時心就像被刀子割了一下那樣難受,整個人極其痛苦,卻死撐著讓自己保持鎮定。
她不能倒下。
她若是倒下了,他們定然不會放過宋祁安。
她怕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宋祁安已經被他們殺了。
她沒法再失去任何一個人了。
“感情很好?”安平王冷笑,“再好的感情,敵得過權勢,敵得過天下,敵得過地位?!你待在他身邊這么多年,還不夠了解他嗎?
你就看不出來,他就是一個眼里只有權勢,只有地位,只有這天下的人?他眼里哪有半份真情?他待你母后所有的好,一直都是為了利用,一直都是為了權勢地位罷了。”
“我不準你胡說。”喬明錦眼角有淚珠落下。
她多希望,安平王能騙一騙她。
她多希望,她能聽不到這些話。
即是是自欺欺人,她也愿意活在,自己為自己編織的,父母恩愛家庭美滿的夢網之中。
即使是夢,即使是虛無縹緲的,即使都是假的。
可那于她而言,也是彌足珍貴的。
那是值得她一輩子珍視的。
她如今,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為何還要讓她被這些事實摧殘?
為何還要讓她這般難過?
為何就不能讓她自己欺騙自己,讓她熬過這輩子?
安平王冷聲道:“本王有沒有胡說,你自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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