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梢且道雨將至,
荷葉欲護紅不遲。
電閃難驅溫風意,
一琴一鶴明月洗。
-------------
隨著這聲驚雷,竹梢的枝葉們開始討論起來,聲音越來越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討論變成了爭吵,還是從達成一致后的歡呼——竹梢那邊傳來的聲音從悉悉索索的聲音,變成了刷刷啦啦的聲音。
“起風了,快要下雨,二位貴客不如在此多留些時候。”茶舍的主人望了望天,開口道。
這還真不是小暑故意要聚云來布雨,實在是小暑的仙力使小暑自帶降雨的屬性,一個地方待的久些,雨自然而然就跟來了,夏至、大暑他們也有同樣的困擾。
“多有叨擾,還望見諒!”小暑也不好拒絕茶舍主人的好意,便承了下來。
沒兩分鐘的功夫,茶舍主人手邊的一盞清茶還未喝完,屋頂便能聽到些噼噼啪啪的聲音。
房檐擋住了捎進來的雨,開著的窗子卻灌進來裹挾著雨意的溫風。
也虧的這茶舍主人沒用竹子搭建這二層樓閣,要不每逢雨落也實在令人揪心,更何況這西湖屬于江南一帶,最不缺的,就是雨了!
起初不大的雨只好在房檐上積滿,在匯聚成一滴滴的珠串落地,熏香爐飄散出去的白色煙氣在細細密密的碎雨中反倒更加明顯。
繼而雨越下越大,那滿月門和屋子之間的庭院都積了一指深的水,煙氣還沒散出去便被雨打散了。
九州突然想起了那西湖里開得正盛的荷花,道了句:“失禮!”便匆匆忙忙的要往外跑。
小暑嚇了一跳,小孩子們的思路轉的很快,小暑是跟不上的:“九州,怎么了,有什么事兒么?”
“沒什么,就是那滿塘的…”
“小姑娘不必擔憂。”那茶舍主人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穿的白袍。
“怎么不必呢?”九州不舍那花就如此被雨打得零落——她是見過那梨花如何被打作花泥,融進大地的!
“小姑娘莫急,隨我來這亭子上看上一看,你就知道了。”
那茶舍主人緩緩開口,便站起身來引路,也沒管九州和小暑打不打算跟,頗有些胸有成竹。
沒來由的,九州覺得那茶舍主人說的沒錯。
亭上,清晰可見那片荷花。
有些墨綠的荷葉微微側傾,如同母親呵護孩子的臂膀一般擋在了期間或白或紅的荷花上,宛如一柄堅實的雨傘,任憑電閃雷鳴、風吹雨打,也不動搖分毫。
有著荷葉的遮擋,雨滴打落時,只會落在荷葉上,隨著荷葉向它們低頭而滑落在水中。
這些荷葉就像是一位位可親可敬的母親,它們向“敵人”低下高貴的頭顱,只為麻痹“敵人”;它們在犧牲自己,成全它們要保護的親人。
九州隱隱的感受到了這些,卻又無法說清這種情感,只覺得眼眶里斥滿了一種濕熱的液體,抹了一把…想來是探出頭去,夾雜著暑氣的雨水滴落到了眼睛里吧?
“小姑娘,你看見那些剛剛冒出頭來,還蜷曲著的荷葉了么?”茶舍主人狀似提問,實際不過自問自答,“它們會隨著雨水長大,有一天也會成為保護荷花的綠傘。”
是了,風雨過后,方可見彩虹。盡管我們希望在生活中一帆風順,可坎坷何曾不是成長呢?
閃電照亮了周圍的天空,雷聲劈不碎雨中禁錮的暑熱之氣,九州和小暑隨茶舍主人回了屋內。
茶舍主人繼續彈起了方才還未彈完的琴曲,在這種淺淡怡然的氛圍中,九州連雨已然停歇都不知曉。
是時:雨罷云碎,雷銷風歇。蟲鳴鳥語,人寂茶清。雅竹煙氣,明月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