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風平浪靜,除了七八個同學去了文科班,七八個同學補了進來,一切并沒有什么不同。
認真聽講,攜入廁的節奏又回來了。
雖然碼字的時間變少了,但感受也隨之充實了一些。
或者說,除了碼字有了更多的事情,反而更容易脫離出那個偏執的漩渦。
但那漩渦依舊在。
轉眼午時已到。
又到了可以偷偷玩的時間。
在大多數人沖向食堂的時候,李言和王夕沐幾乎同時摸出了。
剩飯兄弟和王夕沐共處教室,氣氛頓時變得焦灼。
“新書么,我瞅瞅。”劉漸彪湊了過來。
“你滾,自己玩會兒去。”李言歪身一側。
“我就看!”
“滾滾滾!”
“哦?這么強硬的?爺就喜歡你反抗。”
“媽的沒意思了…”
看著扭打在一起的二人,王夕沐輕哼一聲。
“你還是給他點空間吧,他現在脆弱得很。”
“嗯?”劉漸彪暫且將李言按在身下,“因為太監的事情?”
“對,太監過后的新書如果評價不佳,信心很可能直接崩潰。”
“無礙!”李言卻一抬臂,“我有存稿十萬,就算評價不佳,我緩兩天也能挺過去。”
“呵呵,原來已經做好拉胯準備了。”王夕沐這便收了起身,“去練拳了。”
“還在練?”
“只是找個理由給你們玩耍的空間罷了。”王夕沐搖了搖頭向外走起,“頭一次見到情商這么低的…”
待王夕沐走后,李言才開了,同時沉吟道。
“真的漸彪,讓我自己看吧。”
“那…我去看王夕沐練拳好了。”劉漸彪也只好起身,湊到了窗臺邊,“吃飯的時候記得叫我。”
“謝謝。”
李言這才提了口氣,點開起航。
從書架上點進《高中三百年》,而后點擊野犬。
屏幕一劃,新書出現了。
上午九點多就已經成功發表了。
再點進去。
已經有了幾十條評論。
“呼…”李言使勁揉了揉臉,點擊閱覽。
無聲,空白,下沉。
大腦被抽成了真空。
被塞進了海底。
李言依舊械性地向下掃去。
幾分鐘的時間,就像墨汁一樣,一滴一滴的,把一切染成黑色。
與太監感言的時候,好像換了一批人一樣。
李言反復地點進那些差評id的資料。
或許是得罪誰了,或許有人要搞自己,應該是一群小號吧…
并不是。
都是正常看書的人,還有很多《拔旗惡少》的正讀者。
為什么啊?
李言顫顫地握著。
他被罵過幾百上千次死太監,都能心平氣和地接受。
但現在,他感覺這些人好惡毒好惡毒。
這當然不是他們的本意,他們只是正常的發表看法而已。
但現在每個字都是最狠的刀子,一刀一刀在割野犬的肉。
我不會五萬字切的…我已經寫到十萬字了…
一定超過30章的…
太過分了吧。
李言捂著心口,陷入窒息。
又會很差么…
《高中三百年》…還要再來一次?
當然不能這么早下定論。
一切應以第一次推薦效果為準。
可是好怕啊。
如此鋪天蓋地的差評…這還是人生第一次。
哪怕有一個好評都可以,騙我的都可以。
沒有的。
“喂,喂喂…”一只突然抓了過來,“你他媽要死啊!”
李言轉過身,已經是一臉要哭的樣子了。
劉漸彪一慌:“真…真就這么脆弱?”
“阿彪。”李言顫顫搖著頭道,“我可能要完了。”
“去他媽的。”劉漸彪搶過一看,“才兩章,你有病吧!”
“我沒見過這么多差評,再爛的書也不會有這么多,而且全是正讀者,以前看我書的。”
“那你他媽也是神經病。”劉漸彪關了,往桌上一拍,“我不知道假期發生了什么,不過你這操行,加上王夕沐說的話,差不多也夠判斷了。”
話罷,他雙掐在了李言的肩頭。
“大概就是我拼了命想打競賽,測試過很多次后,老師說你沒戲的別搗亂了的那種感覺吧。”
“差不太多。”
“就是上個寒假的事,我不聽勸找俞老師想打競賽,她測試了我好久,給了我這個結果…我當時三天沒起來床。”劉漸彪沉著臉道,“現在想想都覺得可怕…好像把心臟放在高壓鍋里慢慢煮…”
“你…也會那樣?”
“會的,人心都他媽肉長的。”劉漸彪瞪著李言道,“感覺自己就是個傻逼,多努力都不可能靠近目標了,海嘯一樣的絕望。”
“對,對對。”李言猛點著頭。
“但我們不同,你還沒被否定。”
劉漸彪咧著嘴,流著大鼻涕狠狠罵道。
“只有老師才有資格否定,被同學說是‘劉漸彪這種傻逼還想打競賽’,我只會艸他媽!”
“你知道,我小學開始就想打奧數的。”
“但我是個傻逼,第一次拿到奧數卷的時候,連題都看不懂,只拿了個位數的分數。”
“但我努力啊,我就要拼,外加老師都喜歡我,就給我會了。”
“那時候我就開始被人笑,被人罵占名額。”
“一直到今天,我連個重在參與獎都沒拿過。”
“我承認,我永遠追不上林珊璞那種人。”
“但過去這一年的時間…我已經從150分的差距,追到80分了。”
“我在變強的,李言,雖然永遠趕不上,但只要永遠追就可以變強!”
“我比那些只會躺著罵人傻逼的傻逼強一萬倍。”
“我超過他們所有人了,現在我面前只剩下了林珊璞這個不可戰勝的對。”
“我這種毫無才華,不被所有老師看好,一點靈氣也沒有的傻逼都可以追成這樣…”
“你這種已經被業內大佬安西欽點的天才。”
“怎么可能停下來!!”
“我知道這種書評打擊很大。”
“那就歇三天,被窩里哭三天,我常有的。”
“哭過之后會變得更強。”
“越哭就越不會哭了。”
“爺的肩膀今天是你的了。”
劉漸彪說著,將李言生生按在了自己的肩頭。
“哭吧少年,沒有淚水不是青春!”
“…”李言只覺得岔氣,狂捶著劉漸彪道,“你媽的,我要被你捂死了。”
“別害羞,沒別人,彪哥懂你的。”
“你放開!”
過了很久,李言才終于掙脫出來。
確實也哭了,但完全是被劉漸彪給憋捂出眼淚的。
一邊擤鼻涕一邊罵道:“媽的,沒人想要你的肩膀,臭的一比。”
“呵,淚水已經出賣了你。”劉漸彪自己也擤了把鼻涕,“相信哥哥,哭完就好了,等情緒好了再碼字。”
“已經好多了…”李言擦著眼睛道,“100首訂寫到萬訂的作品也是有的,這本的長線我有自信會越來越有趣,哪怕首訂很低也無懼。”
“這就對了嘛,安西大佬怎么說的?”
“他說穩的,要我不要管評論。”
“你瞅瞅,大佬早有預言。”
“媽的…”李言嘴一咧,給了劉漸彪一拳,“謝了,我好多了。”
“惡心死了你個逼。”劉漸彪回了一拳,自己也擦起了眼睛。
此時,門口傳來了真正的作嘔。
“不…”王夕沐看著他們,就好像看著一對奉先,“你們都很惡心。”
“你不是打拳去了?”劉漸彪背過身道。
“并沒有,一直后門偷看。”
“操…”劉漸彪驚愕。
“完蛋…”李言捂頭。
“我不會說的,雖然確實很惡心。”王夕沐一路走回座位,“開頭我看了,大賣潛質,極少數開頭才能得到我這樣的評價。”
“哦?”劉漸彪趕緊搖了搖李言,“聽到了沒,專業評價。”
“可讀者評價異常慘烈。”李言道。
“是題材綁架。”王夕沐抬道,“一個作者如果此前都在寫某個題材,那么當他轉型的時候,某些讀者為了挽回自己的喜好,會進行差評,希望他盡快垮掉,回來重操舊業。最慘的是某些寫《紅樓》、《聊齋》之類題材的作者,開了別的題材的新書會被罵得懷疑人生,堪稱大型集體pua現場。”
即便是劉漸彪也瞪了眼:“這也…太惡毒了…”
“倒也不一定是惡毒,他們也的確真心覺得作者寫老題材更好看,只是作用在作者身上,結果是毀滅性的。”王夕沐翻著道,“當然,更多的還是受眾偏差,因為野犬此前的作品都是校園戀愛,而這次是異世界系統,題材偏差過大,會導致原先的讀者不適,剛開書很少有新讀者,更多的都是期待著全新校園戀愛的老讀者,有這種反饋太正常了。”
雖然很懷疑王夕沐是在強行安慰。
但這兩點道理上確實通順。
但還是不知道啊。
李言一嘆。
不知道到底好不好。
這是一本純粹快樂基調的書。
現在的情緒恐怕很難在場景中發揮了。
不過沒事。
哭一哭就好了。
反正胸有成竹,就只當挨了一刀吧。
“謝謝了,現在又變回我欠你的了。”李言撓頭笑道。
“你想多了。”王夕沐頭一擺,不忘聲明立場,“只是隨鍛煉一下評論眼光而已,這樣俗套的作品我是不會追讀的。”
簡直就像喵斯琪蓋的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