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拔旗惡少》真正登上文河大推薦,本該激動的時候,李言反倒沒什么感覺了。
也許是跟醬爆待久了,興奮點逐漸變得奇怪。
又或者是已經有了水到渠成的大佬心態。
總之,上了文河的這一整個下午,他與醬爆都沒有想這件事,也沒有去看后臺,只單純地構思拼字。
到了這個階段,定力與意志力逐漸成為了最關鍵的素質。
無論如何,作家也是個孤獨自閉的工作,即便李言與醬爆同在一個房間,多數時候也都是自己想自己的,活在自己的思維中。
經常一屁股坐下去,就會四五個小時不動窩。
要當開篇最猛烈的靈感過去,一切進入平穩軌道的時候。
依舊可以幾年如一日地坐下來,沉進去,寫得有趣。
要不管喜怒哀樂,都能寫出輕松愉悅的劇情。
要不論風吹雨打,都能一以貫之地穩定產出。
這才叫職業作者。
李言為了保持文字的統一性,情緒的歡快,通常每一天都要做很久的醞釀,又要做很久的構思,方才有底氣提筆。
醬爆看起來就他媽的很氣。
即便突然憋不住去衛生間,都可以抱著電腦干出個500字。
可以說,除了飯飯,沒有任何事能阻止他碼字了。
所以。
李言決定去隔壁吃飯。
醬爆這個人碼字力太強了,總得在其它方面傷害一下。
初八,一個恐怖的日子。
上工日。
值得慶幸的是,這一天的起航編輯部,還并沒有上班的氛圍。
畢竟還有很多人在連休年假。
而且節前已經排好了后面兩周的推薦,這幾天理論上啥都不干都可以。
趁著這個難得的摸魚機會,李格非繞著辦公區呼朋引伴。
“大過年的,做卵工啊做,買杯奶茶去?”
“嗨呀,當然是開車去!”
“當然是開我的cooper啦!”
“嗨,瞎買,代個步,代步。”
然而,大家都在審春節積壓的稿件,并沒有人理他。
直到混進小島的辦公室,李格非才終于被按住。
即便林島夫已經在緊張兮兮地關門了,李格非依舊不忘晃蕩手里的車鑰匙:“哎呀,不去兜個風嗎?”
林島夫瞇眼一看:“cooper?憋這么久就這?這車型不是少婦專享?”
“穩重的男人也可以開的啊。”
“你不知道cooper車友會么?”
“什么車友會?”
“就是少婦扎堆的地方啊。”林島夫哼笑著拉椅落座,“我以為你是因為這個才選的cooper,就像飛猿因為女生多才玩的劍網一樣。”
“啊,沒考慮這么多啊,這個車是我老婆選的…”李格非忽然神色一肅,“現在進車友會什么流程?”
林島夫上下打量著李格非嘆道:“你這個情況,少婦們怕是很難批準你入會啊,不然把機會讓給我吧。”
“這便宜你都占,滾滾滾!”
“哈,不鬧了。”林島夫拉過一把椅子,請李格非坐下后,點開電腦問道,“野犬追讀多少了?”
“我干嘛告訴你?”
“喂,我是主編,我自己也有權限看的。”
“那就自己看。”
“真是的。”林島夫就此點開后臺,很快吧唧起嘴來,“可以啊,這期文河已經漲6000多收了…不過追讀,沒我想像的好…”
“已經很可以了,你再看《撕裂地平線》。”李格非抓著小島的手搖晃道。
“我懶得看。”
“看嘛,看嘛。”
“呃…看看看。”林島夫順手一點,隨即眼鏡一震,“8000收了?同期第一???丫的是不是又發什么斗音了?”
“沒有哦,純粹是文河的流量。”李格非神氣抱胸道,“《撕裂地平線》的后勁兒非常恐怖,它的曲線和大多數書相反,靠的并不是開篇的噱頭,而是剛猛,個性化的寫法。不得不說,白馬指的這條路,完全給醬爆開辟了新的空間。”
林島夫抬了抬眼鏡,瞪著屏幕道:“而且追讀增長也很明顯…只要讀過前三章的人,基本就不會放下…也就是說醬爆的狀態是越寫越好,越寫越好,這的確與大多數書是相反的…”
“哼,老子的眼光,你怕不怕?”
“的確可以,《東京都市怪談》也很穩…這種風格的輕能做到這么穩太難得了。”
“別夸了別夸了,哈哈哈哈。”
“你那個組還有一個叫啥來著?”
“對對,《我的巨龍女友》。”
這次林島夫一搜一看,自己的臉也是耷拉了下來。
“這么點兒追讀,倒也的確可以太監了…”林島夫揉著李格非的肩膀道,“畢竟是奇幻,能不碰還是別碰了…”
“唉,這事也怪我。”李格非嘆了口氣,捶了捶大粗腿,“《巨龍》的賣點明顯小了,練筆瞎玩可以,支撐不了全職野心的,我也是鋌而走險,想賭一手稀缺的奇幻龍糧,唉!”
“那她還打算寫么?”
“本來不打算了,但狗子硬給拽回來了。”李格非頭一揚笑道,“一開始拉這個群,只是覺得好玩,誰知道他們真的相處不錯,找機會我再塞兩個人進去,讓他們自己動起來。”
“那你可想好嘍,人一多多半是會吵架的。”林島夫舒了口氣,靠在椅背上嘆道,“樊老師這里不樂觀了啊…”
“他樂觀過?”
“開玩笑,我親自執手,《春秋篇》開篇拉回了不少追讀的。”林島夫說著,又漫無目的地拉起屏幕,“只是后續發展沒有我預期的好…怎么說呢…操…我開始慌了。”
“慌個啥,你不會真以為樊清峰能首訂精品吧?”
“啊,是另一種慌,感覺對歷史的闡述朝著一個危險的方向去了,可主角明明是唯物史觀的維護者…你知道,當你把一個正義的人塑造得非常可笑的時候,就會很諷刺…”林島夫揉著腦門道,“泰山怕是要干我…”
“笨蛋。”李格非搖頭道,“誰讓你把樊清峰攬過去的,夏娜可高興壞了。”
“總之,我很苦惱啊…”
“小島,當斷則斷。”李格非拍著林島夫,抬手一斬,“探索就到此為止吧,這是條死路,樊清峰這匹野馬,沒人能駕馭,跟他這么搞下去,只會被他拖著不知道跑到哪里。你跟泰山確實關系好,但他身上肩負著起航全部的責任,忍耐也是有限的。”
“連你也這么說么。”
“不僅如此,你知道泰山今天去哪里了么?”
“不是外出開會么?”
“去哪兒開會?”
“他一天五個會,鬼知道。”
“是社科院。”
“怎么了,很新鮮?”
“和集團的副總一起去的。”
“所以?”
“大笨蛋小島!”李格非不得不抬了抬眼鏡,神色一凜,“根據我有限的推測…集團已經準備放棄與作協的合作了,你看都這么久了,這幫人除了吃飯座談也整不出個啥…你再看社科院,他們可以用數據進行分析研究,然后從經濟、意識形態、國際文化影響力這些方面,為網絡文學正名,這不比作協管用多了?”
“!”林島夫猛一仰頭,“這么說,樊清峰…”
“是的。”李格非臉一沉,抬手在鼻頭一擦,“樊清峰會像擦鼻涕紙一樣,被扔掉。”
“可他明明在親力親為為網絡文學正名呢。”
“誰在乎?”
李格非說著,沖屏幕努了努嘴,“這些追讀的人么?連《蓋棺人》3數量都不到的追讀者?即便他們在乎,他們在乎的到底是文以載道還是跳梁小丑?”
“…”林島夫的身體,已不覺涼了大半,靠在椅背上良久,才脫力笑道,“安西,你的視野已經在主編之上了…”
“走啦。”李格非拉著小島起身道,“載你喝杯靚靚的茶!”
“唉,滿足你裝逼吧。”
片刻后。
地下停車場。
林島夫看著可愛的粉色cooper,抱拳打擾。
“格非,我這個人底線已經很低了,但還是接受不了兩個男人坐這個去買奶茶…”
“粉色怎么了,沒見過帥哥穿粉襯衫么?”
“不一樣,還是不一樣。”
“我也不想選粉色啊…她要粉的我怎么辦嘛…我…我…”
“別難過別難過…”林島夫趕緊又揉起安西的肩膀,把自己的車鑰匙遞了上去,“開我的保時捷吧,你來開。”
“啊,你讓我開了?”
“就這一次啊。”林島夫順手便把鑰匙扔了過去。
李格非一個抱接,頓時滿臉神圣。
片刻后。
李格非站在一輛黑色的大卡宴車前。
拿鑰匙的手都在抖。
“為什么,同樣是編輯…你能開這種車…”
“因為我沒孩子。”
“我沒孩子的時候也開不起啊。”
“我還沒老婆。”
“你媽的…”李格非臉一獰,按下開關,開門上車。
“走!飲茶!”
天使,偶爾也會摸魚。
對李言來說,春節的結束,意味著一段可怕日子的開始。
萬惡的陶菲菲…
安排林珊璞…
去參加物競集訓班了…
薊京大學的什么屌營地…
要一周。
整整一周。
未來一周的昏暗,他已經無法想像了。
唯一稍微聊以慰藉的是。
林珊璞為了確保李言不被餓死,走之前忙活了兩天,留下了很多東西。
十斤手工凍餃子,十斤手搟面,一大罐炸醬,20份冷凍的各種蓋飯澆汁…
但可怕的是…
“下面了啊!醬爆下的面!”
“超級燃面!”
“廚房給我燃起來!”
“火,更大一些!”
“掀翻這個屋頂!”
廚房傳來了廚娘醬爆咋咋呼呼恐怖的聲音。
白吃白喝這么久的他,遇到這種機會,說什么也要親自下廚。
如果真的存在黑暗料理界,那醬爆必須是先鋒。
搞不好,真的可以殺人的。
還是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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