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隱于野,大隱于市。
林壽服用下大隱于市丹,只覺眼前云遮霧繞,天地閉,賢人隱,須含貞養素,文以藝業,不爾,則與夫樵者在山,何殊異也。
何為隱士?不為人擾為隱。
林壽感覺丹藥滲透全身,冥冥中藥效開始發揮作用,漸漸把自己隔離隱藏于這世界之外,天機亦不可窺探。
林壽眼底精光一斂,清晰的感覺到自身的因果,運勢,跟腳,過去,未來…所有一切關于他的天機,悉數被遮蔽隱藏。
嗡,大隱于市體,成了。
從此以后,除了他自己,無人能算他的命數,無人能窺他的跟腳,好似他隱沒于這世間一般。
林壽感悟了片刻大隱于市體的功效,相當滿意,這是給他加了個防火墻,雖是被動技能,且用途很窄,但功效極其恐怖,起作用時便知,確實不枉地字定價。
獎勵收了,林壽再回頭看尸體。
這好生俏麗,“栩栩如生”的女尼,著實不像樣子,前朝貴妃的尸體,前朝都沒了幾百年了,不管什么事,都塵歸塵,土歸土。
然而,你這哪有百年老尸的樣子?
這尸體要不是涼的,再有點熱乎氣,那說是剛咽氣的也有人信,百年的死人尸體一點不見腐壞,比往生井那個大冰柜還頂。
好歹往生井里的尸體,還看得出來是一堆陳年凍貨呢,咱也不知這什么高科技。
難道說,這廟里那口井,有玄機?
林壽轉頭看向門外的老井,百多年前,真武廟還是尼姑庵,就有它,現在真武廟都快沒了,還有它。
保定鄉大旱七年沒見過雨,水入渠不過夜,這口井里居然能冒出水來?
林壽覺著這井,怕是有事。
他閉上眼睛,想看看能不能通過問陰,從陰間視野的影影綽綽問出點什么,卻發現這里荒涼的厲害,根本不像京城那么熱鬧,準確的說,視野所及,什么也沒有。
林壽又翻上香殿屋頂,閉眼看保定鄉,還是一點影影綽綽都沒有,死一樣的空曠。
不正常…
林壽說不上為什么,但直覺這保定鄉有問題,民間可是流傳著,這里請過出馬看事兒的先生來看旱災,最后全都瘋傻了。
長夜將盡,林壽先回香殿,把剩下的尸體縫了,導致縫尸人離奇死亡的罪魁禍首,那女菩薩的尸體,已經被林壽解決,自然是不會再有意外,很順利的縫完所有尸體。
等到天明時,去通知里長,誰家的尸體自己領走,剩下沒人領的,林壽給打了幾口薄皮棺材,埋人鏟挖坑埋了。
埋人鏟這升級武器,又獲得了番滋養。
尸體埋了,公差辦完了,按說林壽這就能回去了,可他又看了看廟里那口井,還是心里好奇的不行,六爻金錢卦起了一卦,無兇無吉,林壽安心,翻身一躍,下了井。
井底的泥干的開裂,周圍墻上也全是干燥的泥土,根本不像昨晚有過水的樣子。
白天井里還沒有尸體,晚上又是水又是尸體的,從哪憑空出冒出來的?
林壽拿起埋人鏟本是對井底隨意挖了幾鏟,卻不想這幾鏟竟然挖到了東西,打去浮土,林壽看著坑里挖出的東西錯愕。
這坑里,好大一顆龍頭!
保定鄉里,林壽牽馬而行,逢人家便問可知鄉里還有沒有井,皆言不知。
林壽自己也看了,保定鄉里確實除了真武廟那口井,沒找到其他的。
他為什么要找井呢?因為他在真武廟那口井里,挖出了一個龍頭,石雕的,只有個龍腦袋,脖子以下是個斷口,像被切斷了一樣,看著應該還有身子。
林壽琢磨著,這龍頭難不成和保定鄉的旱災有關?所以他便出來問問,然而竟然沒一個人知道。
罷了,林壽無奈的攤手,有線索自己興許順手幫幫,沒線索,自己也懶的管。
牽著馬一圈保定鄉逛下來,沒有收獲,林壽正欲上馬回去,突然看到道邊路過一個高瘦的拿幡先生,云游路過此地,看那身行頭和家伙什應是個金門行當的金點,也就是看相算卦的。
走到哪算到哪,行頭一撂,撂地支攤。
不過在這鬧饑荒的地方擺攤,也不知是什么想法,還真當是色迷看相片兒,倒霉上卦攤兒。
林壽多看了一眼,這金點往地上一坐,跟個啞巴一樣也不吆喝生意,面前鋪開了一塊布,布上面還寫著字:坐地不語,我非啞人,先寫后問,概不哄人。
這是一個,啞金。
啞金,是金門行當的一個流派。
金門行當里各種相人算卦的分支流派很多,有玩戧金的,有玩嘴子金的,有玩老周兒的,有玩奇門卦的,有玩腥盤兒的,如林壽的六爻金錢卦,就是金門里的一個流派分支,六爻本身就是金點大類。
不同流派有不同的玩法特點,啞金這個流派,挺有意思,它的賣點就是算命先生不說話,憑著一手戳朵兒,也就是寫字兒,跟你交流算命。
啞金最常見的套路,那攤上一般寫著幾個問題,如有無父母,有無兄弟,有無妻室等,然后他拿張紙束條寫上算出來的答案,攥在手里,點指問題問你,你說父母皆有,他打開手給你看,那紙束條上就寫著父母皆有,哎,算的真準,你就信他,往后給你算別的好去胡扯。
要說這啞金他真會算么?那紙束條怎么就能寫的準呢?有真本事的咱不知道門道,但有做假糊弄人本事的,咱知道。
那紙束條,行里叫“跟頭幅子”,它有好幾層好幾面,每面寫一個答案,就跟那撲克牌魔術一樣,到時候你說什么答案,他手底下有功夫,一翻,就把這答案給你看,說是算出來的,你就信他了。
這也是個得練的功夫,練會了這“跟頭幅子”,你才能做個弄虛作假的啞金活計,當然,你要問這啞金有真的么…
林壽走到那啞金的攤位近前看了眼,攤位上就寫了三個字:隨便問。
好家伙,啞金騙人就是靠著寫的問題和跟頭幅子的答案做套,這位竟然敢來個“隨便問”,這是真有“本事”?還是真有本事?
“先生這本事可好大。”
林壽蹲下身來說道。
那啞金昂著脖,不說話,手指頭一捏,那意思,算卦啊?要錢的。
林壽一樂,幾個銅板丟下來。
“你都會算什么?”
那啞金拿出“跟頭幅子”,也沒見他動筆寫字,就直接握在手里,點了點攤上寫的那仨字,隨便問。
林壽指了指天,隨口問道:
“既然你什么都能算,那你給我說說,這保定鄉,為什么旱了七年?”
啞金一手裝腔作勢捏了兩下,另一手直接攤開“跟頭幅子”,只見上面仨字:
“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