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淺水埠發生了一件大事。
一向橫行霸道的漕幫,吃了癟。
漕幫兩百多個精壯的大小伙子,一個個滿臉淤青,渾身胳膊腿疼,橫七豎八的躺倒在碼頭上痛苦呻吟,全被一個人給揍了。
但問他們誰揍的,卻全都一臉迷茫,說只記得一片黃粱地。
當時淺水埠漕幫的老大翁德巖氣壞了,整個漕幫讓一個人給揍了,揍完還不知道誰揍的,多丟人啊?這地頭蛇的面子往哪擱?
偏偏挨揍的這幫小兔崽子,沒一個人能說出來被誰揍的,翁德巖連想把人抓著掛在淺水埠大街示眾,找回場子的機會都沒有。
他只能找一幫閑人在淺水埠成天的罵街,從屎尿屁罵到十八輩祖宗那話都難聽的不行了,看能不能把人罵出來,然而壓根也沒人搭這腔兒。
這事沒幾天就在坊間傳開了。
民間都在說翁德巖手下這幫人,近年來魚肉鄉里,把持著淺水埠的生意向漕運商人收什么保護稅,入埠稅,泊船稅,各種吃拿卡要缺德事做多了,惹到天上一個“黃粱仙人”下凡,懲治了他們一番。
這“黃粱仙人”是神仙,懲治完人之后就回到天上去了,凡人看不得神仙的尊容,所以最后也沒人記得神仙模樣,都只記得看見一片黃粱地了…
別說,老百姓們閑著腦補編故事,編的還挺有模有樣的。
這邊京城吃瓜群眾歡樂多,那邊漕幫威望一落千丈,品牌管理失敗,丟人丟大了,沒多久就臭大街了,氣的翁老大好幾天沒吃下螃蟹去。
對方也不知道是會什么邪門本事,能讓人挨他一頓揍還想不起他是誰,搞的不止老百姓在瞎傳,漕幫里也人心惶惶,都在傳鬼神之說,以為是不是遭了神仙懲罰。
但翁德巖畢竟走南闖北見過些世面,知道江湖上奇人異術多,這八成應該也是什么奇巧的江湖術,而不可能是什么神仙。
問題是,他知道沒用啊,找不到對方是誰,沒法把他弄死掛在淺水埠示眾正威,那整個漕幫就等于白挨了一頓打。
翁老大越想越氣,他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要針對漕幫,是因為個人過節?還是有什么陰謀?等等…翁老大突然驚出一身冷汗,難道是六扇門請了什么高人來對付他們?
是了!可能性非常大!難怪今天四大神捕出現在自己這!他們就是在拖住自己,好讓外面造勢!從而瓦解自己的漕幫,再查福壽膏倉庫,好你個六扇門!
翁德巖覺得自己識破了六扇門的詭計,已經發現了“真相”。
而另一邊,六扇門神捕堂。
追風和血凝看著面前的卷宗上寫著,淺水埠出現“黃粱仙人”懲治漕幫,一臉迷惑。
這是,什么玩意兒?
這次黃粱仙人事件,整個淺水埠的漕幫,吃了一個啞巴虧,白受了一肚子氣,像含著一嘴的黃蓮,還被人掐著鼻子灌了藿香正氣液一樣,苦的都說不出了。
而一切的元兇,當然是林壽。
但林壽表示,雖然漕幫上下像吃了五谷輪回物一樣難受,但他真的只是想挑個地方試驗能力而已,他沒有惡意,但不排除可能還有下次。
畢竟這幫小白鼠太好用了,這黃粱一夢的測試效果,遠超林壽預期。
黃粱一夢的效果,就像一張面具,能隱藏他的身份,林壽只要開啟黃粱一夢,他的身影就不會留在任何人的記憶里。
所有見過他的人,只會記得看見過一片黃粱地,所有聽見他聲音的人,只會記得聽到過風吹過梁海的聲音。
黃粱一夢,就像是一個身份馬甲。
林壽穿上這馬甲,就是“黃粱仙人”。
開著黃粱一夢,甭管林壽怎么放縱怎么爽,他哪怕是殺人放火,事后拔屌無情,關了黃粱一夢,誰都找不到那個“黃粱仙人”,他仍然能以林壽的身份,繼續過安生日子。
他可以今天用黃粱仙人的身份去屠一城人,明天再用林壽的身份加入譴責黃粱仙人的隊伍中。
下限是避免社會性死亡,上限是游離于規則外的法外狂徒,還有什么比這樣一個完美的第二身份,更能令人動容嗎?
所以,林壽初得到這黃粱一夢時,才甚是喜歡,這等于開了個小號,作為來自大互聯網時代的鍵盤青年,他深知最強的社會學武器就是“馬甲”。
當然,林壽雖然手里有了這么一個偽裝神器,但他還是約束自己,不要無法無天的放縱,不要突破下限。
克制,是一種修身美德,經常突破自己的下限,往往就離自取滅亡不遠了。
林壽謹慎收好“黃粱仙人”的身份,往后如何使用,再做規劃。
林壽回縫尸鋪時,已近中午。
一早上打了兩百個人,感覺渾身舒暢,精力發泄出去了,舒服的睡下。
再醒來時,已是黃昏,今晚還要縫尸,不知道又能有什么驚喜。
出門吃了點東西,林壽今天心情好,去寧洛薇的豆腐鋪買了幾碗熱氣騰騰的豆花,在旁邊攤兒上買了幾個熱乎乎的烤地瓜,帶著去了貢院,犒勞殯尸司的幾個爺們兒。
交情,就是常走動出來的,雖然已經從主簿那拿到了貢院所有縫尸的業務,但轉頭就不搭理了?那也太功利了,事到臨頭方知求人難,何不平常多交幾個朋友。
黃昏時候,林壽帶著一堆吃吃喝喝,溜溜達達到貢院外,嗯?
林壽遠遠看到殯尸司幾個吏目正在貢院門口忙活,貢院門口有尊石頭雕的夫子像,夫子圣人,天下學子的祖師爺,天下學子考試前來摸兩把,保佑逢考必過…
這夫子像往日里擺在貢院門口無事,但今天碰巧過輛馬車,路過貢院門口時不知怎么,馬驚了,一陣亂跑刮蹭,咔嚓。
夫子像的這腦袋,掉了。
這夫子像碰壞了,按說就給報到工部,雕個新的唄,但白天給監考的學政看見了說擺個無頭的夫子像在這,不像話,那祖師爺啊,你給人弄個沒腦袋的在這,不像樣子。
這不就找人先給弄點漿子,先把雕像腦袋粘回去,等工部做好了新的再換掉。
林壽來時,看見幾個吏目在忙活,就是在粘這個夫子像的腦袋。
林壽放下推吃食的小板車,上去幫忙,幾個人一起把夫子像腦袋給粘好,大家正去分林壽帶來的吃食。
林壽走在后面,突然人一愣。
嗡,耳邊轟鳴,視野里賣尸錄浮現。
尸體定價:天字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