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Ciao
破碎的玻璃，遍布的涂鴉。
地面上遍布著易拉罐、煙頭等垃圾，各種各樣的教科書碎屑被隨隨便便的丟在各個角落。
“混蛋，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你！！”
“找人我就怕你嘛？”
“八木沼呢？他們那一批人又跑去哪里了？”
“…”
打架、斗毆。
這在中學生并不算罕見，但如果一個中學的大部分學生都在打架斗毆的話，那就極為罕見了。
放眼望去，校園圍墻旁一群身著墨綠色校服的學生匯聚在一起，有的在抽煙、有的則是在圍墻上進行著涂鴉，這讓從學校前道路上的行人紛紛改道，不愿從這烏煙瘴氣的校園前走過。
但在這樣的環境中，卻有一個帶著學生會臂章的少年，默不作聲的在一旁清理著圍墻上的涂鴉。
對于這樣的一幕，周圍的學生都是一臉習以為常的模樣。
“學生會會長還真是辛苦啊。”
“不要亂說，人家可是每天都在幫我們清理出新的畫板呢。”
“哈哈哈哈~~~”
聽著周圍學生的嘲笑，日辻真人依舊還是還是那一副平靜的模樣，不斷用沾著水的拖布清理著墻上的涂鴉。
黑曜中學。
這是附近地區臭名昭著的學校。
實際上，這一點只要看教學樓就清楚了，走廊上垃圾遍地、墻壁上滿是涂鴉、修理費的追加跟不上窗戶被破壞的速度，以至于只能用膠布湊合著修補玻璃。
而且，老師和學生都采取了置之不理的態度。
沒人想做點什么。
除了日辻真人以外。
為了改善黑曜中學的環境，日辻真人在當上學生會長之后，就著手進行著實際的行動。
剛開始，學生會的成員們都贊同他的想法并積極幫助他。
可是，真人的行動沒有取得顯著的效果，身心疲憊的伙伴們逐漸減少，不到半年，幫助他的人就一個也沒有了。
即使這樣，真人依然沒有放棄。他堅信只要從這些小事做起，心愛的學校就一定會變樣。
堅信著自己的希望會實現。
疲憊的提著水桶回到了學生會室，相比其他的地方，學生會室要顯得干凈的多，甚至可以說整潔。
學生會室外的走廊沒有垃圾，墻壁沒有涂鴉，窗戶也沒有破碎，給人一種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感覺。
但這一幕，卻是讓日辻真人臉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因為，這并不是他努力的成果。
推開學生會室的門，干凈整潔的房間映入眼簾，除了學生會長的辦公桌外，房間中還擺著冰箱、電視、電腦、游戲機等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電器。
整個房間與其說是學生會室，不如說更像是一個家。
而在學生會室中央的沙發上，則是躺著一個少年。
少年十三四歲的模樣，留著一頭雜亂的偏金橘發，樣貌雖然很清秀，但臉上那仿佛抹之不去的懶散，卻讓其看起來如同一個大叔一般。
原本的學生會室其實和周圍的教室并沒有區別，無論他如何去修補，這里也永遠都是一副破爛不堪的模樣。
直到…
沙發上這個初一的少年入學。
這少年以全校第一的成績畢業后，不知為何，并沒有去往并盛市學習環境最好的并盛中學，也沒有去遍布著優等生的希斯特中學，反而來到了這個遍布著不良的高中。
少年不同于其他的不良，他學習雖然也一樣不認真，經常都會神秘消失不知去了哪里，但只要來上課都會認真聽講，而不是趴在桌子上面睡覺。
成績一直名列前茅，被學校里為數不多的老師喜歡。
黑耀中學里，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學習，剩下三分之二的人全是不良。
但這個少年卻是一個異類。
說他有在學習的話…他其實比很多不良逃課逃得還多；但如果你說他是不良的話，他卻從來沒有去主動欺負過別人，只是默默的玩著游戲不與人結伴，但他卻在入學大半年里被學校中所有的不良所忌憚。
學生會室之所以會這么干凈，完全是因為這個少年選擇這里當做他的休息處。
他來學校的時候，都會在這里呆著。
學生會室里的冰箱、電腦、電視…還有那一排排書架上的漫畫，都是他帶來的，讓整個學生會室煥然一新。
而且…
這些東西，除了游戲機外，其他東西他都允許自己使用，每天只要來了這里就會很默契的跟自己輪流收拾學生會室。
雖說很多時候他都仿佛在忙些什么一樣，經常不來學校，或者是在午休過后穿著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回來。
為此，他還特意雇人在偌大的學生會室中建立了淋浴間。
對于少年的到來，日辻真人很歡迎，也很感激，因為他的到來讓學生會室，變成了宛若末日中避難所般的存在。
不在學生會室外打架斗毆。
不在學生會室外亂丟垃圾。
不在學生會室外聚眾鬧事。
就如同不良學生間的規則一般，沒有人會違反這些規則，因為這個少年很強。
布置成如此模樣的學生會室，很多不良學生都有過搶奪的想法，結果卻是有一個算一個，全被眼前這個少年輕輕松松的解決掉了。
入學的大半年里，他已經成為了這學校中公認最強的人。
甚至可以說…
只要他想的話，就可以立即整合全校的不良學生，成為這個學校當之無愧的霸主。
但他卻沒有興趣去這么做。
就仿佛一個沒有任何野心，未來注定會碌碌無為的人。
但看著他，日辻真人卻時常會想到一句話：往往最不起眼的人，最容易做出讓人刮目相看的事。
將水桶與拖布放進工具箱，日辻真人對著沙發上的少年笑道：
“安言同學，還沒有回去嘛。”
這少年，正是安言。
小學畢業后，安言并沒有與阿綱一同前往并盛中學，而是選擇了黑耀中學，他選擇這里雖然有不良中學，學習氛圍沒那么緊張，出去修行也不會上報家長之類的原因…
但更多的是因為這里是除了并盛中學外，離家最近的中學。
來了以后…
說實話，安言意外的很滿意，起碼在其他學校，校方可不會允許他打造這樣的一個房間。
但黑耀中學不同，他打造這樣的一個房間，不僅被允許，甚至學校方面還很支持…甚至為了讓他多多整治一下校園的風貌，強行給他安排了一個風紀委員長的職位。
“又去清理圍墻了？”
安言抬頭看了眼日辻真人，笑了笑道：“你還真是鍥而不舍啊。”
看著安言臉上的笑容，日辻真人臉上的笑容越加濃郁，這不同于那些不良的溫和笑容，讓他身體和內心的疲憊，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能夠遇到安言同學，實在是太好了。
“只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會改變的。”
坐在學生會室的桌上，看著那一疊疊社團經費申請書，日辻真人微微搖了搖頭。
哪怕不用去看，他也知道這些社團都不是什么正經社團，而且學校方面也不會批復。不同于其他學校，黑耀中學的學生會其實并沒有多大權利，反而是個苦差事。
三分之二的不良，如果有什么權利的話，最終只會演變成…
只有最強的不良學生，才有資格成為學生會長。
他看了眼安言，自己的權利都未必有這位名義上的風紀委員大，畢竟校方可是給了他對不良學生進行處罰的權限。
最初學校的想法可能是…
想要讓這一位跟并盛中學那位風紀委員長一樣，以正當的名義統治整個學校的不良學生，改善校園環境。
只不過安言卻對此沒有興趣。
“破窗謬論嘛？”
安言關掉游戲機，起身抻了個懶腰。
“不是謬論，而是破窗效應！”日辻真人強調道。
破窗效應是犯罪學的一個理論，也是他能夠堅持到現在，而沒有放棄的支柱。
此理論認為環境中的不良現象如果被放任存在，會誘使人們仿效，甚至變本加厲。
以一幢有少許破窗的建筑為例，如果那些窗不被修理好，可能將會有破壞者破壞更多的窗戶。最終他們甚至會闖入建筑內，如果發現無人居住，也許就在那里定居或者縱火。
一面墻，如果出現一些涂鴉沒有被清洗掉，很快的，墻上就布滿了亂七八糟、不堪入目的東西；一條人行道有些許紙屑，不久后就會有更多垃圾，最終人們會視若理所當然地將垃圾順手丟棄在地上。這個現象，就是犯罪心理學中的破窗效應。
既然一塊被打碎的玻璃可以誘發更大的壞事，導致生活環境更加惡化。
那反過來說，通過妥善解決微小的壞事，也可以抑制更嚴重的壞事發生。
日辻真人無法忘記第一次了解這種方法論時的感動。
所以，他一直堅持不懈地努力，做好黑曜中學學生會長的工作。
“呵呵。”
安言搖了搖頭，他可不覺得在不嚴懲破窗者的情況下，僅僅通過修理玻璃，清除涂鴉就能夠改變黑耀中學的現狀。
這樣的學校想改變也容易，把并盛中學有強迫癥的風紀委員長找過來就好了。
“那你就繼續努力吧。”
安言搖了搖頭，他也勸過日辻真人幾次，結果對方卻一門心思的認為只要堅持下去，那就一定可以改善。
久而久之，他也懶得再去跟他爭論什么了。
雖說對于學校的環境無法改善，安言并不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因為無論是參與到當中與還是漠視都可以算作有錯。
但每天從修行中擠出的游戲時間都極為有限，他可不想再將自己的時間浪費在一群不良中學生身上。不過，日辻真人如果真的敢于去懲罰破窗者，而不是默默地修復窗戶等著重新被人砸碎，他也不介意成為日辻真人的支撐。
但日辻真人卻是專注于修窗戶。
“我回去了，你也別忙的太晚，上個中學而已，搞得的跟當官一樣，犯得上么，享受童年不香嘛。”
安言擺了擺手，起身向著外面走去。
當安言回到家時，天色已經臨近黃昏。
還不等進門，一陣飯菜的香氣便已經傳了出來，讓安言不由聳了聳鼻子。
“我回來了。”
安言換了鞋子，隨手將書包放在了一邊，徑直向著餐廳走去。
“小言回來了啊。”
奈奈媽媽溫和的聲音傳來，但走進餐廳的安言卻是愣在了門口。
放眼看去，只見阿綱一臉生無可戀的坐在餐桌前，臉上滿是疲憊之色，好像是被人蹂躪了一整天似的。
但讓安言愣住的原因，卻不是他。而是阿綱身邊，那個坐在一張特制高椅上，身著黑色西裝，頭戴圓帽的…小嬰兒。
“這是阿綱的家庭教師里包恩，他以后會住在我們家哦。”
里包恩看著餐廳門口的安言，包子似的小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C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