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葉是青丘國的特產,上面帶著特有的靈力波動。
可以感知到同為青丘之民的生物。
所以也可以帶著生靈尋找到青丘國門。
衛淵手指拈著那一枚落葉書簽,現在上面的靈力順著葉子的脈絡而起伏不定,光芒時隱時現,偶爾會劇烈閃爍,顯然是感應到了青丘狐這一類妖怪遭遇了緊急情況。
胡明這只狐貍精給衛淵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想了想,還是提起劍去尋找這綠葉所指引的方向。
順便去了對面,敲開了花店的門。
胡明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有些托大了。
對面的怨念和煞氣超過了他能夠應對的極限,青丘狐本來就不是擅長戰斗的種族,再加上他還受過傷,現在的情況實在是有些狼狽,只能希望特別行動組能夠早些趕到。
他看了看來時的道路,因為蟲群肆虐而導致出現了連環車禍。
人的驚呼聲,尖叫聲,還有汽車的鳴笛聲響成了一片。
已經有一條道路陷入癱瘓狀態。
不知道有沒有人受傷,人類的幼崽是很脆弱的。
胡明有些擔心。
他不很喜歡長大的人,但是對于褪去頑皮之后的孩子有很大的包容度。
這已經是他盡量規避人群和車流,盡量將這發了狂的復仇冤魂往生靈稀少的方向引導的結果,如果讓這種有著極高個體和極快繁衍能力的怪異出現在人流量極大的地方,能夠產生不遜色于大妖怪的破壞力,或者說感染性。
胡明盡量提起妖力。
但是卻牽動了先前就有的傷勢。
飛行的動作一滯,被蟲群趕上,打落在一條不那么寬闊的道路上。
是一只帶著銀色紋路的狐貍。
最后墜地的時候,他借助狐火將纏在身上的蟲子燒成灰燼,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弧形的火焰屏障,阻攔蟲群的侵入,不過這也已經是極限了,胡明有些覺得自己有點失策,為了人類而阻攔怨魂,反倒是把自己給賠了進去。
這或許是書讀多了之后的影響。
他心里無奈地咕噥了一句。
人皆有惻隱之心,有惻隱之心的也就是人了。
皮毛之類中有形似先生者,人中也有形似無皮毛走獸者。
蟲群抱團在了一起,像是個扭曲的人,看著狐貍道:“剛剛已經告訴你,不要插手了,現在后悔的話,已經遲了。”
狐貍精懶洋洋地道:“我才應該和你說,你還有一點后悔的時間。”
“哦?為什么?”
“因為這里是神州。”
胡明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帶著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自信。
雖然說這種話從一只妖怪嘴里說出來會有些奇怪,但是生活在神州的妖怪和精怪,都知道神州這片土地上誕生的那些修行者,對于維持人間的秩序是有著何等的自覺。
雖然很有可能他們趕到的時候,會把自己也拷回去。
狐貍精有些哀傷地想著。
但是至少自己也做了點事情,不至于鎖到牢里吧。
蟲群怨魂張開嘴,無聲地大笑著,然后抬手要揮砸下去,那密集的蟲子會在一瞬間掠過狐妖,最后連骨頭都不會剩下,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火光驟然升騰而起。
但是引出這一幕的并不是火焰,而是風。
無比狂暴的風!
風席卷了胡明身邊的火焰,讓這些火焰騰騰地升起,直接將那些蟲子全部點燃,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繼而一聲錚然鳴嘯,劍光騰起,自上而下地將蟲群剖成了兩半。
一道黑影自蟲群當中穿出。
來人落地,長劍調轉,抬手五指張開。
狂暴的風逆著旋轉,發出激烈刺耳的鳴嘯,將蟲群全部牽扯其中。
道路的前后有異樣的波動。
是鬼的幻術,能夠引導普通人繞開這一片區域。
狐貍精瞪大眼睛,身為妖怪的本能讓他的身軀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栗,秦漢大妖的妖氣縈繞在來人的身邊,散發出青色的妖力光芒,薄而快速流動的風像是團簇的刀刃,將蟲群切割成碎片。
這種氣息讓胡明想到自己曾經見到過的那些本體巨大的怪物。
“是大妖怪!”
老狐貍有些激動,想要遵循古禮鄭重地拜見感謝大妖的救助。
青色的妖氣緩緩散去,來人轉過身來,嗓音平和問道:
“胡老先生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讓胡明的臉色僵硬。
他一點一點抬起頭,看到了剛剛才分別沒有多久的衛淵。
只是剛剛看上去和和氣氣的青年,此刻黑衣持劍,背后背著劍鞘,衛衣兜帽拉起,身上還隱隱纏繞著屬于風的波動,以及秦漢大妖那種特有的古代妖氣,讓胡明腦子有點卡殼。
什么情況?!
人?大妖?
剛剛被狂風席卷,被劍氣撕扯,蟲群還有些殘留。
隱隱約約組成了一張面容憤恨的臉。
他嘶吼著朝著衛淵撲殺過來。
衛淵右手持劍,左手抬起,反握住了斷劍,與此同時,驅鬼符箓猛然大亮,這是直接針對于魂體的神通,哪怕并非是來自于神州的土地上,魂魄的基本構成沒有差別。
怨氣沖擊向衛淵。
讓衛淵眼前出現了一幕幕的幻境,是來自于這印第安怨魂的記憶。
曾經誠懇請求幫助的所謂朋友,最終卻反向將屠刀伸向了部族,完全忘記了他們最初抵達新大陸時是誰向他們伸出了友善的手。
勇敢的同胞在沖鋒中倒下。
而對方用短刀和匕首,割下他們的頭皮,去往霧都換取賞金。
對方提出了一對一的決斗。
懦弱且背信棄義的人,哈,怎么可能是勇士的對手?!
但是當自己即將獲勝的時候,他們將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綁了出來。
每當自己攻擊的時候,就會用刀子刺向自己的孩子,于是自己只能夠防守,孩子的哭泣讓自己分心,鮮血的味道讓意識渙散,最終當自己倒下的時候,看到的是自己孩子失去神光的眼睛。
一個有著金色頭發和藍色眼睛的男人得意洋洋地抬起手。
有人高聲地宣讀:“在上帝的見證下,通過一對一的決斗,公平且合乎道義地得到了失敗者的土地。”
不甘,驚愕。
最后只剩下了無止盡的怨恨。
該死,該死,該死!
侵略者,該死!
背信棄義者,該死!
哪怕我死了,哪怕死去一百年,兩百年,都不會繞過你們!
不會!!
幻境因為怨氣而在衛淵的眼前鋪展開,無比真實的屠殺場,同時有兩撥人朝著他沖殺過來,而大地上倒著不甘而死去的新大陸原住民,衛淵沒有出手,任由這些幻境當中的人穿過他的身體。
看著那些死去也不甘心的人,有老有少,都是曾經真實的事情。
讓人不忍。
衛淵嘆了口氣。
隨手握住了幻境當中的鏟子,將那些枉死的人埋葬入土。
卻并沒有念誦靈寶度人經。
由怨魂怨氣戾氣所化的幻境剎那間破碎,蟲群正撕扯向衛淵,后者左手中斷劍朝著前面橫斬,劍光輕描淡寫地橫在蟲群之前,而厲鬼所化的蟲群霎時間分開,重新匯聚。
怨魂望向衛淵,神色瘋狂而詫異:“你能夠知道我等的仇恨。”
“就不要阻攔我!”
衛淵橫劍,想了想,道:“…我能理解,并且知道你的感受。”
“父母之仇,部族之仇,還有孩子的血仇。”
“還有你一直到現在的憤恨,說實話不但很理解,而且覺得我在你的立場,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胡明愕然。
繼而司隸校尉手中劍指向前方怨魂:
“但是你腳下的土地并不是你的故鄉,而是神州。”
“我自有我的立場。”
衛淵看向遠處,有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冒出濃烈的煙氣,顯然是造成了傷亡,突然對于臥虎的存在有了更深一層次的認知。
無關對方的善惡,無關哪一方是正確哪一方是錯誤。
也無關是否是有足夠正當的理由。
司隸校尉也有司隸校尉的絕對立場。
八面漢劍雙手握緊,衛淵俯身,劍刃指向前方,想到第一天得到臥虎腰牌時候,見到的那一句話,臥虎決運轉,平靜低語道:
“犯我神州者,雖怪力亂神,亦當緝捕誅殺之!”
這一條高于其他。
法力流轉身后,猛虎低聲咆哮。
風牽動青色的火焰,伴隨火焰的流動,在司隸校尉背后化作了猙獰的猛虎相,猛虎按爪咆哮,將校尉潛藏于這外相之內,手中漢劍如同猛虎獠牙,而青碧色的火焰流轉。
胡明恍惚之間,分明看到風編織成了細密的鱗。
碧色的火焰化作了古代戰將的扎甲甲片。
衛淵斬出手中的劍,更高一層的臥虎決低沉咆哮,裹挾狐火,將蟲群淹沒,他還是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出手,終究有些疏忽,沒有能一劍將其全部消滅,正欲拔出斷劍橫斬,卻見到一道黑影掠過。
蟲子被斬碎。
一只黑色的貓兒輕輕落在地上。
望向異象斂去的衛淵。
“你就是衛淵?”
黑貓有些好奇,尾巴豎起,口吐人言:
“我被張若素那道士打發過來,這段時間跟著你。”
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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