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筆,黃紙,朱砂。
來自天師府的上好材料一一擺放在桌。
衛淵焚香寧神,符筆蘸了朱砂,心中默念法咒,筆走龍蛇。
常人見了眼花繚亂的符咒轉眼已落在黃紙上。
衛淵呼出一口氣,將這一張千里追蹤符收好。
一個上午的功夫,也只畫出了五張符箓,就有種精疲力盡的感覺,因司隸校尉神通所修得的法力也已經見了底,他這樣的法力道行,在初代天師張道陵的年代,也就只是個燒火童子。
能畫出五張有效力的符箓,已經是周怡送來的材料足夠上乘,能夠最大程度避免法力的損耗,否則這里面能有一半有用,衛淵都得要燒高香了。
稍微閉目養神了一會兒,衛淵取了一張符箓,抖手一震,法力激發之下,符箓自燃而起,衛淵則是感覺到五感一振,周圍的世界一瞬間變得清晰起來,色彩,味道,空氣的流動,都在掌握之中。
在這種狀態下,只要出現和常世不相容的駁雜部分,就會極為刺眼。
這也是千里追蹤符的效力所在。
他的道行,這符咒作用范圍為十里,持續時間一炷香左右。
衛淵有些好奇地左右打量,神色一頓,在這座城的南方方向,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股沖天的黑色煞氣,正是那山君脫困之處,距離這里肯定遠遠不止十里,但是仍舊能夠看到,可見其兇悍。
衛淵神色微凝。
不知道那山君是否還在那臥虎山上。
以及,脫困而出之后,究竟還剩下幾成的法力。
…………
一炷香時間過去。
其中一道千里追蹤符的效力耗盡,化作飛灰。
衛淵將剩下的符咒收好,塞入一個特制的腰包一側。
腰包里面分有很多小的區域,除去了這臥虎嫡傳的千里追蹤符咒,還有來自于特別行動組的基礎用符箓,讓凡鐵殺傷靈體的破殺誅邪符箓,能夠讓普通民眾冷靜下來的安心寧神符,以及一些現代化手法提取效果的丹藥。
每次衛淵都會心中感慨。
有朝堂實力在背后就是好,家底豐厚地厲害。
這些符箓如果都讓他自己畫,那么點法力,怕是要被抽成人干。
又取出那柄八面漢劍,背在背上,將寄居兵魂的陰物斷劍別在腰后。
安靜等待周怡的通知。
昨天凌晨,衛淵把消息告訴了周怡,那張畫像也拍了一張傳過去,雖然鬼怪大多詭秘難測,但是現代化的手段,去找人還是很簡單的。
對比,篩選,分析,這些枯燥且工作量巨大的事情,計算機完全可以在短時間內完成,但是要如何在長相相似的人中準確找到被田氏女盯上的那個,也是問題。
想了想,衛淵走到前面博物館里面,屈指敲了敲一個木盒子。
吱呀。
木盒被頂開。
一雙描金紅繡鞋安靜在里面放著,其中一只平放在盒子里,一只則翹起腳尖,像是抬頭在問。
衛淵想了想,道:“想要聽曲兒嗎?”
紅繡鞋在盒子里跳了幾下舞步,像是走上戲臺的花旦。
一板一眼認真的很,衛淵看得失笑,道:
“想的話,你要幫我一個忙。”
………
大數據很快在整個泉市的范圍內,找到了和千余年前田氏女長相相似的人物,或者是眉眼肖似,或者是臉型,這七百萬人里,和田氏女有三五分相像的,有十數人。
衛淵又將紅繡鞋的照片給周怡發過去。
要求這十幾個人都必須看到這一張照片。
在之前,刨除臥虎腰牌對于妖鬼極大的吸引力,衛淵只是看了一眼貼吧照片里的紅繡鞋,晚上就被宛七娘所化厲鬼入夢,宛七娘已經魂歸天地,而殘留的靈異留存在這一雙繡鞋之中。
和這一雙繡鞋接觸過,或者看到繡鞋照片的人。
在一定范圍內,就會有被入夢侵染的可能。
這也是衛淵要把這家伙留在身邊的原因。
而當范圍擴大,紅繡鞋也能夠感知到被自己盯上的人,有沒有被其他的惡意注視到,當然,若真的要和畫皮對上,這雙紅繡鞋并沒有半分反抗之力。
不過衛淵也就是要借助它這一種特性來針對畫皮下套罷了。
婉轉的戲曲聲中,紅繡鞋突然踢了踢衛淵。
衛淵睜開眼睛。
…………
沈問蕾合上筆記本電腦,揉了揉眉心。
拿起杯子本來想要喝口咖啡,卻發現早就已經喝完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了她自己一個人。
在黑暗幽冷的都市里,這間辦公室里的燈光微弱地像是隨時會被吞沒。
她是一名記者。
追查五年前的失蹤案件,但是很多線索都支離破碎,周圍的同事也都勸她不要再查這個沒有什么希望的事情,可她忘不掉那一對父母一下蒼老的臉。
良心不安。
有人說,記者不需要良心,也有人說,記者必須牢牢守住自己的良心。
她看了一眼電腦上文件里那張燦爛的女孩笑臉,嘆息一聲,關上電腦。
暗下去的屏幕里倒映出她的臉。
皮膚白皙,雙眼眼角微翹,眼角還有一顆美人痣。
沈問蕾收拾好東西,離開了辦公室。
她住的地方在泉市稍微邊子上,不過也算不上太遠,只是今天有些遲,路上行人和車輛有些少,當拐到一個小巷里的時候,更是這樣,前面后面都沒有人,格外安靜,耳邊只有她的腳步聲音。
沈問蕾沉浸于那個失蹤案里,沒有在意這些。
但是她很快感覺到不對。
踏,踏,踏…
背后傳來了第二個人的腳步聲。
或許是同路。
沈問蕾心里冷靜地告訴自己。
可她再冷靜,也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生,一個人走在夜路上,還是有些緊張,抓緊了背包,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踏,踏,踏…
后面的腳步聲不緊不慢。
但是卻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時間仿佛變得越來越慢,本來不長的道路總也走不完。
逼仄的環境里,恐懼逐漸增加。
沈問蕾腦海中突然回憶起那失蹤的女生,想到那案子的始末,手掌滲出冷汗,開始感覺到害怕,快步往前走,可那腳步聲也突然加速,沈問蕾面色煞白,手掌死死抓著背包,開始往前面明亮處快步跑。
腳步聲豁然加快。
沈問蕾無比慶幸自己穿著運動鞋,而這一條小巷不算長。
她終于跑到了巷道口,走到光亮的地方,耳邊聽到了人聲交談,嘈雜入耳,卻是前所未有的安心,松了口氣,而后,沒有怎么思考,下意識回頭看去。
巷道里安安靜靜的,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沒有人?
沈問蕾呼了口氣,帶著疑惑和輕松回過頭來。
然后血液霎時凝固。
一張臉幾乎貼到了她的身上,咧嘴一笑。
“小姑娘,向你借個東西…”
沈問蕾血液都冷了下來,心中的恐懼一瞬間幾乎吞噬了她,她想要尖叫呼救,但是在這個時候,連嘴巴都張不開,手指都不能動一下。
嗒嗒嗒,嗒嗒嗒。
就在這個時候,輕快的腳步聲在后面傳來。
豁然間,沈問蕾周圍的環境發生巨大變化,就像是被拉長了,也或者是從車上瞇眼看著外面快速閃過的燈光,每一道燈光都被拉扯成流光溢彩的彩帶,而后她突然發現,自己根本還在那空無一人的小巷里。
距離前面還有一百多米的路。
而自己剛剛轉過頭去,前面五步遠,一個女人手里握著剪刀看著自己。
那剪刀往下滴血。
但是女人卻不再看向沈問蕾這個獵物,而是看向一側。
于是沈問蕾也下意識看過去。
嗒嗒嗒,嗒嗒嗒。
輕快的腳步聲。
一雙紅繡鞋,在月色下躍動,像是翩然起舞的少女,而穿著黑衣的青年倚靠著墻壁,背后一柄長劍,手中一枚安心寧神符緩緩燃燒成灰燼,嗓音寧靜:
“鬼打墻,鬼遮眼。”
“人身上有三盞燈,走夜路時莫回頭。”
“往后記住了。”
手握剪刀的枯瘦女人死死注視著衛淵背后的劍,臉上浮現戒備之色。
旋即朝著一側因恐懼而手腳發軟的沈問蕾撲去。
劍再長不過三尺,來不及的。
清脆低沉的轟鳴聲,還有陡然炸開的火光同時出現在這小巷里。
骨女身子陡然停滯在空中,失去自己本來的方向。
那張臉皮上有愕然的神色,然后出現一個個彈孔空洞。
另一個方向,一身西裝,短發凌厲的周怡將打空的彈匣扔掉,利落地換上新的。
華國制QSZ11式便攜槍械。
“你還在等什么?”
衛淵愕然,旋即搖頭一笑。
大人,時代變了。
他神色一定,反手拔出背后的八面漢劍,合身撲上。
玄元劍訣,斬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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