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薛貞仗著朝中有九千歲魏公公撐腰,在鄖陽瘋狂貪腐,甚至,連賑災錢糧他都貪,而且,還帶領手下一眾貪官污吏將賑災錢糧貪了個精光。
整個鄖陽撫治轄下的五道八府九州已然被他整得是烏煙瘴氣,怨聲載道。
這時候,他的報應終于要來了,因為有人要出手了。
他惹誰不好,偏偏要招惹浙川瘋王,不遭報應才怪。
這天,朱器圾突然將寧丑旦招至書房細聲問道:“岳丈,商洛聚集了多少流民了?”
寧丑旦看了看書桌上的地圖,沉吟道:“王爺,您說的是商洛一地還是整個商洛道?”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就商洛一地。”
寧丑旦估摸道:“商洛一地的話,大概有萬余流民。”
朱器圾又追問道:“那我們在這些流民之中安插了多少密衛?”
牛丑旦亦是不假思索道:“一個排,二十五個密衛,基本上,稍大一點的流民群里都有我們的人。”
朱器圾聞言,微微搖頭道:“不夠,派一個連過去,將商洛城周圍所有流民聚集成十余股,每股流民之中最少要有一個班的密衛。”
小王爺又想發什么瘋啊?
寧丑旦忍不住好奇道:“王爺,派他們過去干什么?”
朱器圾陰陰笑道:“派他們過去煽動流民劫掠鄉紳地主家的糧食啊!”
這不跟造反差不多嗎?
寧丑旦臉色凝重道:“王爺,沒必要這樣吧,我們不是在那邊開了粥場嗎?煽動流民劫掠鄉紳地主朝廷肯定會派大軍去鎮壓的,到時候那些流民豈不是遭殃了?”
朱器圾依舊陰陰的笑道:“那你覺得朝廷會派什么人率大軍去鎮壓呢?”
寧丑旦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忍不住吃驚道:“王爺,您是想收拾薛貞?”
朱器圾微微點頭道:“對,薛貞這王八蛋,本王都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背負罵名假建生祠了,他竟然還卡著鄖陽到南陽的官道,收過路費,哼,他真當一個月十多二十萬兩是那么好賺的嗎!”
這薛貞的確是太貪了,什么錢他都敢貪,連小王爺的錢他都敢貪,這家伙的確要收拾收拾了。
不過,這點小事好像好不夠收拾這家伙啊。
寧丑旦提醒道:“王爺,這家伙可是魏忠賢的親信,就算我們煽動商洛附近的流民劫掠地主鄉紳,他恐怕也不會有什么事吧,他只要率軍前去鎮壓甚至還能借此獲取功勛呢。”
朱器圾依舊陰陰的笑道:“我們要搞就搞場大的,光是商洛一地,當然沒用,如果他鄖陽撫治轄下五道八府九州遍地開花呢,你說會怎么樣,他能忙得過來嗎?他如果忙不過來,結果會如何?”
遍地開花!
寧丑旦目瞪口呆道:“王爺,這樣不大好吧,畢竟,我們跟那些鄉紳地主又沒仇,流民一旦瘋搶起來,下手肯定沒個輕重,他們挨頓暴打估計都是輕的了,很有可能還會搞出人命來。”
朱器圾冷笑道:“哼,這年頭為富不仁的鄉紳地主還少嗎?流民都快餓死了,你看見幾個鄉紳地主開設粥場的,他們難道缺糧食嗎?很多人都是寧可糧食爛倉里都不拿出來救濟流民,這種人有什么好同情的,讓流民去教訓教訓他們也好,凡是為富不仁的鄉紳地主,都給記上,到時候,讓流民挨家挨戶去教訓一遍!”
這個,好吧。
寧丑旦緩緩點頭道:“如果光是教訓那些為富不仁的鄉紳地主倒是沒什么問題,他們,活該!”
朱器圾緊接著便指著地圖安排道:“等下,你就派人去商洛,先讓范家糧店的人把商洛城外的粥場全停了,停個三天,讓那些流民把肚子餓空了,就動手!然后,如此這般......。”
商洛,因其地處西安府和鄖陽府及南陽府之間,向來都是流民南下逃難的主要中轉站之一,有很多流民甚至走到這里之后就不想再走了,就停留在商洛周邊,等待朝廷救濟又或者挖點草根樹皮度日。
所以,一旦流民開始從關中往鄖陽方向瘋涌,商洛一般都會滯留很多的流民。
原本,范家糧店還在商洛城四周開設了十余個粥場,滯留在商洛的萬余流民雖然沒見著朝廷哪怕一粒救濟糧,也還不至于餓得發瘋,發狂。
但是,這天,范家糧店所開設的粥場卻突然之間全停了,而且,每個粥場前都豎了塊牌子,寫明了原因。
“抱歉,已無余糧,商洛道開粥月余,耗糧已超過三萬石,存糧已然見底,難以為繼,請大家另謀他法。”
這牌子一立出來,商洛城四周,甚至整個商洛道的流民都慌了。
幾乎所有流民都聚在一起商議起來。
要知道,這會兒關中的糧價都超過五兩一石了,人家到處開粥場,放糧超過三萬石,已經夠可以的了,那可是十多萬兩銀子啊!
范家糧店都難以為繼了,大家該怎么辦呢?
有些流民開始慢慢往南,向南陽和鄖陽方向走去,大部分流民卻還是留在商洛,期待著奇跡的出現。
可惜,沒有什么奇跡,一連三天,都沒有人再開設粥場,萬余流民那是餓得頭暈眼花,怨氣沖天。
人,一旦餓瘋了,那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第四天一早,商洛北邊,一個大約三四百人的流民群中,幾個頗為壯實的漢子突然聚集在一起,大聲喊叫起來。
“餓賊塌嗎欺,都快餓死球咧,你們說,咋弄些。”
“聽說東邊幾里地,有個姓吳的瓜皮,家里糧食多很,卻一粒都不拿出來給咱吃,要不餓們把窩瓜皮家糧食搶了?”
“你個瓜皮,那可是造反,要殺頭的。”
“怕個錘子,都快餓死咧,還怕殺頭,你們去不去,不去,餓一個人去,撐死去球。”
“對,怕個錘子,都快餓死咧,怕啥,走,去搶窩瓜皮去。”
這群流民都快餓瘋了,一旦有人帶頭,他們便如同集體失了智一般,什么都不想,只知道跟著人去搶。
于是乎,三四百流民就這么稀里糊涂被這幾個人引到一個為富不仁的鄉紳家里,沖進去就是一頓干,干翻一屋人便開始搶糧。
這些人里頭,好像還有幾個是做布袋子生意的,他們很是好心的給每人發了個布袋子,讓大家袋上幾十上百斤糧食,扛起來就跑!
這下,整個商洛周邊的鄉里都亂套了,凡是為富不仁的鄉紳,基本上都被流民暴揍了一頓,糧食也被流民搶去不少。
這都第二回了,這些鄉紳自然是叫苦連天,哭爹喊娘,求爺爺告奶奶。
很快,鄖陽撫治薛貞便收到消息,商洛發生民變,流民就像發了瘋一樣到處亂槍,都搶了十幾戶鄉紳了,再不管,這些流民就要造反了!
好機會啊!
建功立業的機會來了。
薛貞收到消息,當即便調集了手下能調集的所有人馬,帶著足足上萬屯衛精銳,殺氣騰騰,直撲商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