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緊迫
這樣緊急的關頭，斯蒂恩發生如此規模的內戰，李頤壽和樊迎華兩人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火種計劃的宗旨是為人類保存那些希望的種子，用以撐過漫長的黑夜時代，然后迎來人族文明再一次的綻放。
可是，保留種子可并不是意味著每一個上了名單的都必須保存。
執行計劃的時候，執行者具備相當大的臨機處置權，沒有特別的強制性。
“老李，下命令吧。”
“如果時間不是很緊張，還多少可以留給他們一點名額。”
“但是，眼下形勢之下，這樣的文明，已經沒必要給他們機會。”形勢越來越嚴峻，時間從未像如今這樣珍貴。
“這樣亂戰的文明，要完成人才篩選，輸送的時間肯定會大大延長，更關鍵的是，經歷了這樣大規模的內戰，真正還剩下的文明精華，那些珍貴的人才還有多少。”
“這些都未可知。”
“而火種計劃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保留的是文明的精華，并不是為了拯救一群只知道維持自身利益，吸食文明血肉的自私者。”歷經多次救援，樊迎華已經習慣了這種殘酷的取舍。
這個選擇很難，這個選擇也很冷血，但是，這就是事實。
李頤壽沒有多說什么，他的看法也一樣，點點頭。
樊迎華和李頤壽已經達成了共識。
“命令…”正當李頤壽下達命令時。
大屏上忽然響起了通訊部門的信息傳遞。
打開一看。
李頤壽忍不住冷哼著笑了兩聲。
“斯蒂恩政府軍已經發現了我們，向發來求救信號？”
“希望我們介入，接納他們離開，并且阻擋消滅叛軍…”李頤壽搖了搖頭，“作為代價，他們可以在接下來的時間，作為我們堅定的支持者？”
樊迎華搖搖頭，“倒是舍得開出代價。”
“但是，我們需要他們的支持做什么，他們的支持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珍貴。”李頤壽說道。
“命令全艦，即刻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是！”
虛空之中，磅礴的能量快速匯聚，時空在這一刻劇烈的扭曲，這股超時空的波動快速的向四面八方輻射而去。
最先感知到這些波動的，自然就是斯蒂恩的政府軍。
最為老牌三級文明，當然知道這樣的波動意味著什么。
他們想過四級文明會對他們的請求不滿，想過可能會被壓縮名額，但是，那都是他們可以接受的，但是，他們唯獨沒想到過，對方會一言不合直接離開了。
這最讓他們難以接受。
“他們怎么就這樣離開？”
“怎么可以這樣？”
文明的高層不會失了智。
但是，利益會讓所有人失智。
智慧生命天然就有一種賭性，總想著兩全其美，想著各自的利益，追逐到最后，結果往往就是一場空。
搏一搏，單車可能變摩托，但是，也可能連底褲都輸沒了。
隨著星系外的空間波動逐漸平靜下來。
斯蒂恩文明上上下下，比起先前那些被華夏在營救后來發生動亂的文明還要更加絕望。
因為他們已經清楚知道了不遠的星空之外發生了什么。
他們有曲速戰艦，但是，比起空間跳躍戰艦，他們的戰艦就仿佛獨木舟一樣在星空大海中搖蕩，速度慢，質量差。
而他們即將迎來的，那可是開著比航空母艦還要武裝到牙齒的艦隊。
他們錯過了最后的機會，逃，只會是徒勞一場空。
不逃，那就是原地等死。
悔恨…
而另外一方，數十秒過后，李頤壽戰艦出現在了一片新的星空。
戰艦上下正在確定現在戰艦所處星空的方位。
而就在這時。
滴滴滴…
“這么快？通訊部門又發現了什么？”樊迎華注意到了大屏閃現的通訊信息。
打開一看。
幾人頓時變了臉色。
“又發現了科瑞文明的緊急空間廣播，這個時空坐標…”李頤壽趕緊打開星圖，輸入坐標后，超算快速確認出了信號傳播的具體位置和時間。
“在這里！”
“和上次的位置不一樣，但是，距離我們更加接近了！”
指揮中心眾人頓時心中更是緊張，“時間不多了，加快速度。”
“另外，我建議立刻將空間廣播進行增幅，然后定向傳遞回去。”李頤壽快速決斷道。
“我同意。雖然我們現在距離大本營非常遙遠，直接進行點對點的空間通訊，能量耗費會是天文數字，但是，如果說是通過定向空間廣播傳遞回去，時間上，或許沒那么快，但是從空間效應來看，情報應該是可以及時傳遞回去的，是可行的。”王煥志同意道，他是戰艦上的科學顧問。
指揮官，副指揮，參謀長，科學顧問，四大關鍵人物，已經成為了戰艦的基本配備。
“那就這么辦。”李頤壽立刻決定道，眾人紛紛點頭，接連兩次收到空間廣播，這種異常，意味著什么，眾人非常清楚。
敵人的味道已經越來越近。
就在命令下達，準備執行時。
在眾人眼皮狂跳時，又一則通訊報告傳遞了上來。
一打開，眾人臉上忍不住變得更加凝重。
“又來了…”
“而且又是一個不同的位置…”
“情況或許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而且，看這些情報的時空坐標，敵人在快速的推進！”
“我們必須加緊執行計劃了！”
李頤壽戰艦收到了異常信息，實質上，首批參與火種計劃的，前往的區域，都是靠近銀心方向的。
本身就是因為那里更加靠近戰場，所以，執行火種計劃時優先。
而同一時間，另外兩艘戰艦更加特殊，他們是5A級戰艦，從地球出發之后就一直處于空間跳躍過程中，如今，他們早已經正式進入了凱瑞迪星區，如今停靠的地方，正是凱瑞迪星區中的一個行星系。
兌現先前承諾的時刻到了。
戰艦剛剛出現在這個行星系附近，他們就立刻被發現，不過艦隊指揮官柳道輝倒沒什么驚訝，因為他們在打通最后一個空間通道時，本身就優先借助打通的空間通道，通過空間廣播的方式，傳遞了身份識別碼。
三級文明做不到這么快的機動型，但是四級文明肯定能做到。
而真正讓柳道輝驚訝的，是此時前來歡迎他們的人，無巧不成書，竟然是那位韓指揮官。對于凱瑞迪人，他們已經非常了解這類硅基生命的特征，這位韓指揮官看上去精神頗為憔悴。
雙方相互寒暄之后，馬上進入正題。
“柳老弟，真沒想到，你們會這么快來我們這里，就能見到華夏的撤離戰艦，用句華夏的話來說，我們很感動。”韓指揮官的華夏語已經非常的到位。
柳道輝聞言哈哈一笑，“我們華夏和凱瑞迪早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誼，這是我們作為朋友，應該做的。”
“有你們這樣的朋友，是我們的榮幸。”韓指揮官用力擠出笑容，
“那我們事不宜遲，現開始有序撤退吧。我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運輸艦隊馬上會開始對接。”
“可以，我們這邊也已經做好了準備。相應生態早已構建完畢。”
“很好，那就開始吧。”凱瑞迪韓指揮官高興不已。
柳道輝點點頭。
安排了最緊要的事情后，太空開始忙碌起來，早已等在虛空位置的凱瑞迪戰艦快速開向華夏的兩艘5A戰艦，和執行其他火種計劃不一樣，凱瑞迪人的撤離，并沒有攜帶戰艦，戰艦來到華夏戰艦靠近處，然后在戰艦的引導下，建立物理連接，然后開始人員傳輸。
人口轉移進行的井然有序。
到了這個時候，雙方也終于有時間來談一些其他的事情。
這會韓指揮官精神也比起剛才放松了些。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也沒什么不好說的了。”韓指揮官直言不諱的開口，“說實在的，如果你們再晚上一兩天過來，我們恐怕已經已經不在這里了。”
“哦？”柳道輝聽聞點點頭，他當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情況已經危急到這種程度了？”
“沒錯，就是這么危險了。”
“情況如果沒這么危險的話，我們也不會真正執行這真正的分散計劃，柳老弟，這些，可是我們凱瑞迪真正的一部分精英人才。”
“接下來的漫長歲月，希望華夏能夠幫助我們照顧好。”這個話題有些沉悶，聽上去有些托孤的意思，但是精英兩個字的著重講出，這也是非常隱晦的給出了提示，這部分人才，都是真正的精英，保證他們的生存和繁衍，對于華夏也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這是一個沒有擺到臺面上，雙方都默許的交易。
放在和平時期，真正的精英人才，那根本不可能交換出去。
很顯然，韓指揮官對接下來的黑暗時代，并不是特別看好。
這也在側面顯示了，凱瑞迪人對接下來的形勢并不看好，三級文明可以輕而易與的執行火種計劃。
而對于四級文明來說，執行火種計劃，需要考慮的太多，而凱瑞迪人的策略，顯然是在分散投資。
柳道輝相信，不僅僅是華夏，肯定還有其他和凱瑞迪交好的文明，都得到了一部分人才的分配。
也或許是互相分配。
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同時被打碎的機會自然就更小。
“放心吧。只要我們華夏還存在，我們就不會虧待我們的兄弟文明。”
柳道輝臨行前早已經被交代過外交的尺度，所以，一應交流并沒有什么猶豫。
而聽到這里，韓指揮官算是真正的有些放心了，作為實質的盟友，要維持住這份關系，當然不是靠嘴上說說，投桃報李，韓指揮官當然知道此時華夏最需要的是什么。
對華夏的看法，韓指揮官比其他凱瑞迪人更加的清楚。
科技突飛猛進，但是對整個懸臂的經營和信息渠道還不是很通暢。
所以當即，韓指揮官沒有等到柳道輝提示，就直接說了起來，柳道輝等人聽到這里，頓時集中了精神。
同時，一副局部星圖頓時傳遞了過來，顯示在大屏的一角。
這副星圖，看輪廓，柳道輝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這里，正是以當初大戰位置為中心的星圖。
星圖分為紅黃綠三色。
紅色代表淪陷區，黃色，則是代表已經有多米雷特文明戰艦的蹤跡，但是還未徹底淪陷，而綠色，則是眼下真正安全的區域。
星圖之上，中間是一片非常明顯的鮮紅，邊緣繞了一圈彩帶一般的黃色，最外圍，才是那么一點點綠色的痕跡。
柳道輝很快在星圖中找到華夏星域的位置。
目前還在綠色區域范圍內，不過，看圖上的顯示，以及黃色，紅色區域的推進進度來看，星圖黃色以及紅色區域，最近邊緣距離華夏星域已經沒有多少距離。而凱瑞迪，也幾乎近在咫尺。
留給華夏的時間已經不多。
“柳老弟，看到這副星圖沒有，這是我們根據我們最新的信息匯總出來的星際沙盤圖。”
“可以看得出來，銀河主宰多米雷特的攻勢非常霸道，甚至可以說對我們人類剩余的力量完全不屑一顧，主力戰場獲勝后，直接開始分散部隊，朝四面八方開始執行剿滅計劃。”
“目前可以清楚的是，我們部署在戰場附近高級生命星系的超空間通信站已經完全被摧毀。”
“附近的人類文明，也已經徹底被屠戮。”
“至暗時刻已經到來，現在的每時每刻，都有數之不盡的人類文明被成星系的屠戮。”
“而那些來不及走的四級文明族人，此時也全部成為了多米雷特文明武器下的亡魂。”
聽著韓指揮官的描述，在看看那一大片淪陷區，一種異常的壓抑，充斥著現場每一個人的心中。
那不是一兩個星球，在星圖上的每一個小點，就是一個生命星系，而根據這副星圖的大致人口統計，那么此時在淪陷區被屠戮的人口數量，已經不是以億為計量單位可以度量的。
“也就是說，現在淪陷區，已經死亡的人口數量，除去撤離的極少部分，至少有十的二十一次方數量的人類被屠戮…”
數字顯示，和文字一樣，占據的屏幕位置并不多，但是，真正理解這這串數字代表的多少生命后，才能感覺到這場戰爭的真正殘酷。
每一個生命都值得尊重，每一個生命都是宇宙的奇跡。
但是，此時此刻，生命卻成為了最不起眼的數字。
這就是星際種族之間的生死戰，人族至暗的時刻，真正到來了。
勝者將獲得全部，輸者會失去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