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斯蒂恩
莫塔文明只是一個開始，隨著莫塔文明開始，李頤壽指揮的戰艦沿著規劃好的路線不斷跳躍，一路跳躍，一路收攏。
時間也在這個過程中快速過去。
眨眼又是連續五個跳躍。
他們已經來到一個嶄新的星系。
“現在什么時候了，老樊。”李頤壽問道。
“距離我們出發時候，現在剛好已經過去三個地球月，按照路線圖，我們現在的位置應該就在斯蒂恩星系附近。”
“從時間上來說，目前的進度剛剛合適，在我們的計算范圍內。”
“沒有意外，我們應該可以順利完成任務。”樊迎華快速說道，一路走來，這不僅僅是一次火種計劃一部分的任務執行，更是一種心靈的蛻變。
每一個三級文明的崛起，都是一部厚重的史詩，無數英雄和故事沉淀其中，但是，就是這樣一個個三級頂尖的文明，如今不得不毫無退路的斷尾求生。
全部迎接死亡，還是選擇保留火種，這是個不需要去考慮的選擇。
除了個別蜜汁自信的文明，絕大多數文明在李頤壽等人發送專用計劃數字令牌后，就第一時間快速配合行動。
撤離的過程，有的井然有序，有的則是混亂不堪，也有膽子大到想武力奪取四級戰艦的家伙，不過這些不自量力的奇葩，往往是還沒有達到戰艦邊緣，就被自己文明的戰艦給收拾了。
任務執行進度將近一半，任務執行的也算順利，但是，李頤壽等人此時并沒什么輕松的顏色，“斯蒂恩星系，已經是我們負責部分最遙遠的星系，命令全艦，時刻保持警惕。”
“同時，告誡信息偵查部門，目前我們已經處于黃色區域，已經處于危險地帶，高度注意搜集空間廣播脈沖信號。”李頤壽命令道。
“明白！”樊迎華立刻安排下去。
下達完成命令之后，李頤壽再次觀測整個行動方案的概念圖。
如此大范圍的撤離行動，一開始，整個戰艦上上下下都還有些不習慣，尤其這種涉及到數百上千億人族命運抉擇的時候。
他們是能夠臨時提高一些種族的額度，但是，他們偏偏卻不能去這么做。
首先不說提高的幾百上千萬人，對于一個數百億甚至上千億的文明沒什么太多用處。更重要的是，戰艦的路線安排以及安排撤離的容量，都是經過仔細驗算的。
一方增加，必然意味著后來人額度的減少。
偏袒一方必然意味著更多的不公。
這是對整個秩序的挑戰。
所以，這種時候，只有以鐵血的方式維持秩序，才能更好更高效的完成任務。
再說了，華夏不是他們的救世主，也沒有必須的義務去拯救他們，前來執行火種計劃，已經是華夏為了人類同盟整個大局提供的幫助，而這種幫助，也是極其有限的，他們只能按照計劃去拯救有限的文明。
“一來一回就是半年時間。”
“也不知道現在大本營現在怎么樣了？”
“面對這樣的危機，大本營究竟會選擇執行什么樣的計劃？”李頤壽憂心忡忡，撤離的悲歡離合，他已經習慣，但是對于華夏本身面對這種史無前例的危機時，會采取什么行動，他仍然感覺到焦慮。
可惜知情權有限，他能知道的，就是眼下的這些計劃，至于大本營會采取什么行動來應對這次危機，李頤壽完全是個問號，只能憑借自身的戰略素養去猜測。
“或許，我們也會撤離吧。”樊迎華已經通過智能終端安排完畢，接著李頤壽的話題說出自己的想法。
“撤離，也只有這樣了。”
“敵人，太過強大。連集結整個懸臂力量的主力艦隊都被全數殲滅，光憑我們華夏，也是難以維持。”
“也不可能維持。”李頤壽不得不承認這個現實，表情非常的凝重。
撤離，是簡簡單單兩個字，而且，在李頤壽眼里，華夏要撤離，至少不用做那種直接的壯士斷腕，舍棄絕大部分人口，以華夏愛戰艦的數量，還有那相對稀少的人口，戰艦足以將所有人都拉走。
但是，撤離這件事，究竟會牽扯多少東西，會牽扯到少隱秘，李頤壽不是很清楚，只是，身為軍人，讓他就這樣還沒看到敵人就望風而逃，這真的非常窩囊。
“老樊，你說，如果我們要撤，會往哪里撤退？上面會不會向河外星系撤退？”樊迎華問道，“我們最需要的是一個安穩的發展時間。”
“河外星系？不可能的。”李頤壽搖搖頭，“我可以明確的說，雖然我們具備攜帶大質量的能力，但是，前往河外星系，應該是不可能的，因為即便是距離我們較近的大麥哲倫星系，那也有一點五萬光年。”
“別看我們的可以儲備足夠的質量，但是，要橫跨這么長的距離，我們即便攜帶更多，但是同樣，攜帶這些質量的本身，我們要進行長時間的跳躍，必然需要燃燒更多的質量。”
“而且，更加關鍵的是，我們對大小麥哲倫星系的情報完全是一無所知。”
“當我們耗盡一切抵達河外星系，人疲馬乏之下，如果遭遇強敵或者危機怎么辦？覆滅的危險更大，這顯然不合適。”
“比起去河外星系，我反倒傾向于繼續在懸臂內部打游擊。”
“分散打游擊，更適合我們。”
“我們有相當完備的星圖，無論是行動，還是補充物資都相當的方便，而且，敵人雖然無比強大，但是我們對敵人也并不是一無所知。”
“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熬，或許這個時間會很漫長，但是，他們哪怕是銀河主宰，他們一旦開始進入文明的陌路，也終究是要消亡的，從較長的時間跨度來看，我們人族的勝利，是一個必然。”
“我們華夏要做的，就是在這樣一場無法抗衡的災難中，生存下去，只要我們活得夠久，活到他們熬不住文明的衰亡而衰弱下去，那就是我們勝利的開始！”李頤壽這些天也想了很多。
樊迎華沉默不語，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他看到的是這場災難的另外一面，無論這場劫難，華夏做出什么樣的選擇，那終究都是痛苦而艱難的，那是必然需要帶著鮮血和犧牲的。
大難在即。
沒有誰，可以輕而易舉的活下去。
交談之際，戰艦各部門配合演練的已經相當熟練，很快，斯蒂恩星系當前的大致情報已經出現大屏之上。
看到大屏上采集到的情報信息。
李頤壽和樊迎華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大屏上的信息比較嚴重。
倒不是銀心文明已經入侵到這一片區域，而是，本來納入火種計劃的斯蒂恩文明，此時竟然陷入了激烈的內亂。
短距離空間跳躍探測器偵查到的情況來看，斯蒂恩星系內爆發了激烈的內戰。
沒錯，就是內戰，而且極其激烈，原本在星圖上記載有七顆行政星的斯蒂恩星系，此時竟然有兩個富饒的行星直接被打碎了，而這被打碎的行星，其中一顆正是斯蒂恩文明的母星。
可以想象，這內亂爆發的突然和劇烈。
“怎么會這樣？這是內戰全面爆發？”樊迎華皺了皺眉毛，對于這次任務，他們已經預演過多種情況，突發狀況也遇到不少，但是，那都是該文明開始執行撤離之后。直到現在，救援的文明有十二個，但是，像斯蒂恩這樣整個文明提前爆發如此內亂的，真的還沒有見過。
“他們爆發內亂的話，會嚴重影響我們在斯蒂恩星系的撤離計劃。”
“這里面有問題。”李頤壽的眉頭也皺成了一個川字，“命令，探測繼續，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內亂對于母星時代的文明還有可能發生。”
“按照超算的模型推演，文明越是發展，越是高級，意味著自身的應急處理能力就會越強，無論什么樣的社會形式，正常情況下，爆發全面內亂的可能性和風險都會越來越低。”
“這非常不正常！”
“如果說真有什么意外的刺激。”李頤壽意有所指。
“老李，你的意思是，他們莫不是已經知道要開始執行火種計劃？所以，內亂提前爆發了？”樊迎華想到了這種可能。
“老樊你說的沒錯。”李頤壽點點頭，“而且，這種可能性還非常高。”
“可是他們是怎么知道的呢？”
“三級文明，不具備空間跳躍能力，戰場上的各種信號，哪怕排除掉傳播衰減的因素，現在也遠遠沒有抵達這塊區域。”
“一定是有了新的空間廣播！”李頤壽做出了自己的推測，“三級頂尖文明，雖然還做不到空間跳躍，但是，解析人類高層同盟的空間廣播，還是有這個能力的。”
“如果他們真的收到了相應的空間廣播，那么，泄密之后，出現全面內亂，確實非常有可能。”樊迎華明白了李頤壽的想法。
“命令偵查部門，搜索斯蒂恩文明深空探測器，掃描信息網絡。”
“他們已經內亂如此，原因很快能夠找到。”
“相比斯蒂恩文明的內亂，我更想知道前線又發生了什么。”李頤壽一聲令下，整個戰艦的相應部門快速開始分工合作。
一艘艘小型探測設備快速穿梭空間而去。
時間緩緩過去，李頤壽并沒有讓戰艦靠攏斯蒂恩星系或者露出自身信號的意思。
他們在等，等一個結果。
指揮中心有些沉悶。
所有人都在忙碌。
就在這時，忽然大屏中亮起了通訊信息。
信息的來源非常清楚，這是前線的偵查回傳回來的結果。
“有情況了？”李頤壽趕緊打開了通訊信息。
這一打開，指揮中心現場的這幾人基本都看到了通訊的內容，內容記載的是一封短訊，短訊顯示的是同盟通用語。
撤退！撤退！
我們是瑞科四級文明，時空坐標為…我們已經遭到了襲擊，我們已經遭到了襲擊！
請附近收到空間廣播的人族同盟立刻撤離！
請附近收到空間廣播的人族同盟立刻撤離！
瑞科文明，不光是四級文明，同時也是此次執行火種計劃其他區域的四級文明之一。而這份空間廣播，就是四級文明在執行火種計劃時，一旦遭遇不測，那么會立刻像四面八方釋放的空間廣播。
借此快速通知其他正在執行任務的附近戰艦迅速撤離。
“瑞科文明負責的區域距離我們負責的區域還間隔有沃倫四級文明，而根據信號發出的時空坐標來看，以及這份空間廣播傳播的速度。還有斯蒂恩文明接受到空間廣播時的時間推算。”
“也就是說，大約十五個地球日之前，他們就已經遭遇了來自銀心的敵人。”
十五個地球日，也就是地球歷半個月前，與他們相隔一個四級文明負責的星區的火種計劃執行艦隊已經遭遇了不測。
更加嚴峻的是，那是十五天以前。
幾乎不用多說，李頤壽和樊迎華已經看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對于具備空間跳躍能力的敵人，一個星區的距離，根本算不上什么，敵人，已經近在咫尺。
“這…”
“這…”
“這么快！…”
“沒時間耽擱了。”
“是沒有時間了。”兩人相互看了看，相互已經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很快，只是前后腳的關系，斯蒂恩文明發生內亂的原因也已經查明。
“果然不出我們所料。”
“斯蒂恩文明內亂，果然是因為這突然傳播過來的空間廣播。”
“空間廣播采用的是同盟通用語明文傳播。”
“三級頂尖文明中不乏信息通暢的家伙，所以，解析同盟通用語并不是什么難事，所以，信息泄露了。”
“所以，我們還沒到，他們就為這名額之爭打了起來…”
“而剛開始，他們只是試圖以武力脅迫爭取名額，所有人都信心滿滿，沒有人想到局勢會失控到如今這個程度。”
“他們沒想到的是，這看似生死攸關的局面，對于某些投機分子來說，卻是利益和權勢洗牌的最佳時刻，數萬年的發展，斯蒂恩文明發展越發乏力，社會階層越加穩固，上升通道逐漸閉鎖。”
“在這樣一個形勢交錯之下，入局者都覺得自己會是勝利者，結果，唯一的結果就是，戰爭在短時間劇烈爆發。”
“首都星直接被轟爆，數百億人就此遇難…而戰爭打到這個程度，已經無法停得下來…”
“至于最初為了什么，已經不再重要…”說著說著，樊迎華滿臉唏噓，內斗到這個程度，既充滿了意外，但是究其背景來說，也是意料之中。
文明演化的歷史中，數不清的文明不是毀于外地，而是毀于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