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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八章:一語成讖

  章武二年(197年),二月上旬。

  漢庭最初變法是在章武元年的二月開始推行,到如今已經足足有一年的時間了。

  漢庭內部如今已經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陳都皇宮之中,很多地方還鋪著一層厚厚的積雪,不過御道之上卻是干凈無比,顯然是有人時刻注意著御道之上的清潔。

  劉協孤身一人緩步行走在宮廷的御道之上,沒有人跟隨在他的身側。

  四下是身穿著甲胄,手執執著利刃的羽林衛軍兵,這些羽林衛的軍兵原本大多都是繡衣使者在編人員,繡衣使者獨立之后,這些人仍舊負責他們原本的職責——守衛宮禁。

  羽林衛在這段時間擴招了數千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北伐軍的遺孤。

  昔日漢武帝建羽林騎,取從軍死事之子孫養于羽林,官教以五兵,號曰“羽林孤兒“。

  除羽林衛之外,還取軍中遺孤與各將官子孫統為一軍,號為虎賁軍,立虎賁校尉為軍事長官。

  羽林、虎賁兩軍不受任何人節制,只聽從于皇帝一人。

  只是后來隨著時間的推移,羽林、虎賁兩軍中的軍卒基本都是貴族世家子弟,真正的良家子卻是少之又少。

  中平五年戊辰之亂之時。

  騫碩持遺詔要奉劉協為天子,何進等人卻要扶持劉辯為天子。

  而后騫碩率先發難,指揮宿衛圍殺何進。

  袁紹、曹操等人護著何進一路殺出大殿,雙方就此在宮中展開了激戰。

  戊辰之亂的影響甚至比黃巾之亂的影響還要巨大,正是那一場宮變改變了所有的局勢。

  騫碩不得已之下只能是讓董卓入京,擊破了袁紹和曹操帶領的西園禁軍,徹底瓦解了世家在京內的力量。

  而這一場宮變之中,羽林、虎賁兩衛本應該保護宮廷,但是卻倒向了世家一方。

  若非是羽林、虎賁兩衛失去了掌控,騫碩完全不用放董卓入京,天下也還不會失控。

  但是一切都沒有如果,羽林、虎賁兩衛曾經是天子的親軍,但是被世家滲透之下卻是成為了世家的軍隊。

  若不是靈帝在最后的時期還培養了一支宿衛和繡衣使者,騫碩甚至沒有辦法和何進相爭。

  經歷了戊辰之亂,又經歷了董卓亂政。

  劉協永遠都記得那兩日所發生的事情。

  董卓在朝會上提出廢立之事,并以霍光事為例。

  李儒于陛下宣策,崇德殿內,一眾西涼軍的軍將皆是按刀而立,虎視眈眈。

  殿內群臣緘默,滿堂諸公皆沉默以對,唯有尚書丁管站起了身來,發上指冠,怒斥董卓。

  “賊臣董卓,敢為欺天之謀,吾當以頸血濺之!”

  而后丁管被一眾西涼軍武士押出了崇德殿,就在崇德殿外行刑。

  西涼軍的武士提著裝著丁管頭顱的布袋走入殿內。

  群臣寂聲,再無人敢言。

  太傅袁隗將他扶下皇座,解除玉璽印綬轉交給他的兄長劉辯。

  在那個時候,劉協心中沒有對于任何的怨恨,他只是感覺到一種無力。

  從那個時候,他便明白了一件事。

  只有掌握刀兵,才能夠保護自己。

  若是殿內是聽命于自己的軍兵,那么董卓絕對不敢如此放肆。

  到后來,王越帶著繡衣使者帶著他逃出洛陽,盧植帶著家丁拼盡全力帶他翻過了群山。

  他便越發明白刀兵的重要性。

  他之所以選擇去豫州,而不是去找袁紹,正是因為所經歷的事情。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袁紹狼子野心,早有篡逆之心,否則當初也不會作壁上觀,坐視董卓逃亡。

  而來到陳都之后,他得到了權力的第一件事就是讓王越增強繡衣使者的力量,然后便是重新招募宮中宿衛。

  到如今,他麾下的禁軍數量已經達到了三萬人,這三萬人除了一萬在北伐軍戰敗之后新招的軍兵之外,其余的兩萬軍兵皆是接受了明式訓練的軍兵。

  為了保證禁軍的戰斗力,劉協還多次派遣禁軍跟隨著孫堅南征北戰,大部分的軍兵其實都已經見過了血,上過了戰場,并非是什么花拳繡腿。

  現在羽林、虎賁兩軍共計六千人,其余兩萬四千人,則是延襲舊制為南、北二軍,只是不再射衛尉和中尉管轄,而是設南北中郎將管轄。

  南軍在伏德的管理之下,北軍則由盧植之子盧毓管理。

  外軍由劉寵管轄,揚、荊兩州后方之地是劉表和劉繇,兩人都是出身宗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別無選擇。

  兗州牧袁術和青州牧曹操兩人也是曾經在討董聯軍作壁上觀之時,愿意領兵救援的人。

  風霜以別草木之性,危亂而見貞良之節。

  劉協不清楚每個人的心中所想,繡衣使者收集的證據也不會是完全的真相。

  或許有人在偽裝,或許有人暗藏著野心,但是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

  再說,局勢再怎么敗壞,都沒有曾經董卓入京之時敗壞。

  變法雖然受到了一定的阻礙,但是還能夠順利的推行。

  變法到如今才進行到了大半,還有一些的事務需要革新。

  變法的內容很多,其中很多方面是借鑒明庭之中實行的法令。

  諸如明庭之中有一法,叫募役法。

  募役法廢除原來的民戶需要承擔力役、雜役、軍役等徭役。

  其治下全部采用雇人應役的辦法,雇員所需經費,由按戶分攤。

  原來不用負擔差役的豪強、地主、世家,也要繳納役錢,稱為“助役錢”,甚至承擔更重的稅錢。

  這一法令也被借鑒,只是做出了些許的修改。

  漢庭治下百姓仍然需要承擔力役、雜役、軍役等徭役,只是原來享有免役特權的世家豪強,也需要交納役錢,不僅開源同時還節流。

  軍權…

  劉協停下了腳步,站在了寧安殿之外。

  他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到底是否正確,加強了州牧了權柄,給與了兗州和青州幾乎無限的權力。

  如果真的能夠擊敗明庭,或許兗青兩州將會尾大不掉…

  劉協搖了搖頭,強迫著自己不去想這些以后發生的事情。

  為今之計,是如何抵擋明軍。

  劉協自嘲一笑,心中滿是無奈。

  明軍軍勢鼎盛,兗州、青州兩州之軍能否擋住南下的明軍都尤未可知。

  “天地反覆兮,火欲俎;大廈將傾兮,一木難扶…”

  劉協想起了那一句從太平道流出的讖言。

  他害怕這句讖言成為真實。

  他沒有如同朝中的那些大臣一樣心懷僥幸,認為可以劃河而治。

  他雖然從未見過許安,但是他卻可以說自己很了解許安。

  從還在洛陽開始,他便不斷的聽到許安的名字,聽聞太平道的事跡。

  許安一路從太行山中崛起,從占據到一郡再到一州,在到跨州連郡,雄踞北境,到如今的問鼎中原。

  許安在治下推行的各項政令,在公開場合做出的演講,劉協都記得清清楚楚。

  有時候劉協也在想,天命是否真的已經拋棄了大漢。

  許安麾下的明明沒有什么像樣的文臣謀士,但是為什么總能推行正確的法令,得到民眾的支持。

  漢承秦制,很多地方都和秦朝很像,包括制度在內。

  但是許安所建立的明國實行的三府六部制,還有推行的軍制,以及各種制度都是嶄新的制度。

  而實踐也證明,按照了那樣的制度,國家仍舊能夠運轉,甚至是運轉的更好。

  劉協站在寧安殿的殿門之前,轉頭看向身后。

  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登上了長長的階梯,一路走到了殿前。

握著腰間的寶劍,感受著手中傳來的冰寒,劉協心中才感覺了一絲安穩  居高臨下看著臺階兩側那些穿著羽林衛衣甲的軍卒,劉協心緒稍安。

  每天只有這樣,劉協才感覺有一絲安全的感覺。

  他雖然答應變法,并且親自下場,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其實也在害怕。

  他害怕再一次發生宮變,他害怕變法的失敗,他害怕成為使得漢室覆滅的罪人。

  甚至于,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動過派遣刺客去刺殺劉辯的想法。

  這個想法在他的腦海之中瘋狂的生長著。

  有時候劉協甚至能夠在耳邊聽到低語聲,那聲音和他的聲音很像,一直在他的耳畔回響,想讓他去殺了劉辯。

  向他述說著各種各樣的方法,毒殺、伏殺、慢性暗殺…

  神不知鬼不覺,絕對沒有人會發現。

  只要殺了劉辯,變法便可以更加順利的推行。

  只要殺了劉辯,他便是皇位最正統的繼承人。

  只要殺了劉辯,就算底下的世家想要反叛,也沒有任何的借口。

  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根本沒有辦法讓他信服。

  他至今都記得他被扶下皇座之時,殿內那些大臣冷漠的眼神,那眼神就和在他推行變法之時的眼神一般無二。

  看著寧安殿內的陳設,劉協強壓心中的那不斷翻騰的殺意。

  他不僅想要殺了劉辯,他還想殺了那些尸位素餐,滿口仁義道德,卻是恬不知恥只知道為自己謀利的鄙夫。

  寧安殿內掛滿了黑色的綢緞,遮住了殿外的陽光,使得陽光無法照射入內,這里是劉協的寢宮。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不再喜歡陽光,比起光明,他更喜歡置身于黑暗之中。

  走入寧安殿內,步入黑暗之中,劉協的神色也放松了許多。

  殿內空蕩一覽無余,幾盞昏暗的宮燈正散發著淡黃色的光芒。

  越是推行變法,劉協便越是感到變法的困難。

  劉寵和王允提出的建議,若是前線戰事不利,可以退守到揚州,倚仗著淮水、長江為屏障,依靠著揚、荊兩州的水師,憑借著天險阻隔明軍的進攻。

  偏安一隅,劉協難以忍受,如何也不能接受,他否決這一提議。

  他是大漢的天子,如何能夠膽怯!?

  劉寵在朝堂所說的繡衣使者送來的密報里面真真假假。

  明軍入侵是假,但是明庭現在確實是在收縮防御,在積蓄著力量。

  明庭的報紙前段時間還在宣揚著四方的戰事,但是最近卻是轉變了風向,開始宣揚大一統的言論。

  報紙上不斷的聲討著世家豪強,也不斷的在陳述著漢室犯下的罪孽,一切的一切,矛頭都指向了南征。

  明軍在北方的戰事已經平定,明庭在北疆行省的西北方設下了安北都護府,丁零、呼竭等部族統領按照西域都護府下的制度各封官職,并領明官印綬。

  北方的戰事平定,明庭的疆域連在了一起,安北都護府和安西都護府的疆域已經是相連。

  明庭的騎兵縱橫北境,無人能敵。

  呂布已經帶領著驍騎營回到了冀州。

  一路南下,呂布受到了極為熱烈的歡迎。

  之所以能夠畢其功于一役,一舉平定漠北,確實是因為中東兩部鮮卑特殊的關系,讓呂布遇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昔日霍去病封狼居胥、竇憲燕然勒功,都暫時消滅了北方的威脅,難度確實要比呂布更大。

  但是無論如何,最后的結果,呂布所獲取的戰果和功績,確實是要比霍去病、竇憲更為顯赫。

  如果說饒樂水之役,呂布是有一定運道的成分,那么北定堅昆之戰,便是一場實打實的硬仗。

  呂布倚仗著三千驍騎營的騎兵威懾住了丁零、呼竭兩部,而后更是陣斬堅昆王,一舉擊潰了堅昆大軍,屠滅了整個堅昆部。

  封狼居胥,禪于姑衍,飲馬瀚海,勒石燕然。

  堪稱武人的最高榮耀,而這些事情都被呂布成功復刻了一遍。

  甚至呂布還完成了一項歷史上沒有人完成過的事跡。

  在饒樂水擊破鮮卑之后,呂布領軍登上了北山之巔(大鮮卑山),于北山之上命隨軍工匠收北山大石十二,刻太平經文十二卷,立于北山之巔,同時立石碑一座,以祭奠戰死于饒樂水的明軍亡卒。

  南歸之后,呂布因為北定荒原之功,從正四品的征北將軍一躍成為了正二品的衛將軍,其官位和與龔都持平。

  不僅如此,呂布還成為了大明開國之后第一位被封侯的將領,呂布被許安親封為冠軍侯。

  西域的戰事似乎也將要落下帷幕,報紙上說明軍在西域擊潰了大宛國的主力,攻入了大宛國國都,擒殺大宛國國主,擊退了貴霜帝國的援兵。

  戰事馬上就將徹底結束,明軍大獲全勝。

  這些事情劉協無法分辨真假,但是能夠刊登在報紙之上的,多半是真實的消息,畢竟明庭官方發行的報紙至今還沒有報道過不實的消息。

  明軍在東面針對挹婁、沃沮兩國的戰事中規中矩,明軍攻入了挹婁、沃沮兩國的國中之后一直是穩扎穩打。

  主力軍其實還是扶余國和高句麗國的軍隊,真正的明軍少又少。

  明軍確實是正在全面收縮,正在籌備著南征。

  當日劉寵在朝堂之上的危言卻不想一語成讖…

  今天只有一更,狀態有點差,明天8k能夠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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