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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徹查天下

  歷史其實并沒有人想象的那么美好,在所謂的盛世,所謂的太平之下,暗藏著污穢,暗藏著人間慘劇。

  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是率獸而食人也。

  人性有時候也會讓人感到恐懼,荀子的性惡說其實并非毫無依據。

  據說在清時曾經存在過一種聳人聽聞的建筑,那建筑通常建在荒郊野外,外形如樹樁,頂部為錐形,留有方形洞口,由灰色石磚砌成,形如塔狀。

  這種建筑名為“嬰兒塔”。

  這些筑于荒野的小塔是用來放置嬰幼兒尸骨和棄嬰的,那些被父母送進塔里的嬰兒大多都是女嬰和有先天性疾病的嬰兒,父母沒有多余的錢財給他們治病,就狠下心把孩子放進塔里。

  塔里甚至還有活著的嬰兒,他們大多數都有疾病或者被狠心拋棄,哭聲慢慢消失也代表他們漸漸死去。

  在晉朝時,繁重的苛捐雜稅壓在普通民眾身上,以至于“生兒不復舉養,鰥寡不敢妻娶。”

  造成溺嬰、棄嬰的原因有很多,但是這諸多的原因之中,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兩個原因。

  這兩個原因,才是最終造成溺嬰、棄嬰的罪魁禍首。

  第一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壓在普通百姓身上沉重的稅賦。

  苛捐雜稅,勞苦徭役,他們生活在底層,他們沒有辦法改變現狀。

  知識權利被世家豪強所把持,他們一輩子連書籍簡牘甚至都沒有機會看上一眼,又何談改變命運,他們勞苦一生,卻難以安然度日。

  微薄的收入不足以支撐撫養新誕生的孩童,這個時代沒有很好的措施,他們生下了嬰兒,卻無力撫養。

  生兒不復舉養,生子輒殺,甚可悲痛,卻無可奈何。

  第二個原因,便是觀念和風氣,重男輕女是其中最嚴重的問題。

  被遺棄的女嬰數量遠遠要多余男嬰,很多女嬰都是健全的,健康的,反觀被遺棄、溺亡的男嬰則多是染病或者是體弱、殘疾者。

  長久的觀念和環境造成了重男輕女的觀念,普通男子的體能要強于女子,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區別,也讓男女之間地位完全不平等。

  大量的女嬰被遺棄,必然會使得男女的比例失去平衡,久而久之會產生更多的社會問題。

  許安放下了手中的卷宗,他感到了胸口發悶,有些喘不過氣來。

  “帶我去慈幼局。”

  許安站起身來,走出了警察局的房舍。

  徐鴻和寧凡兩人也趕忙跟隨著許安一起走出了房舍。

  氣氛沉悶的可怕,眾人的臉色的都無比的難看。

  寧凡騎著戰馬走在最前方,許安一語不發,跟隨著寧凡緩緩向前。

  原本讓許安感到安寧的嘈雜人聲,現在再次回響在許安的耳畔,卻讓許安感到無比的諷刺。

  這安寧太平的景象之下,卻正發生著這樣聳人聽聞的事情。

  人流漸漸的減少,進入了相鄰的坊間,許安只一抬頭看便看到了眼前建筑上用墨水勾勒出的三個大字——慈幼院。

  “沈千戶…”

  許安越過了寧凡,他沒有去看守衛在慈幼院的衛士。

  他將雙手放在慈幼院的大門上,慈幼院的大門是實木所造并不高大,一個成年的男子輕易便可以推動,但是許安卻覺得這扇門重如千鈞,難以推開。

  “吱——”

  慈幼院大門最后還是被許安推開。

  院門大開,許安站在門口沒有動作,身前的庭院中橫七豎八的坐著十數個孩童,最小的看起來只有三四歲,而最大的也不過八九歲。

  院門突然打開,沒有人料到。

  這些孩童的臉上都帶著驚懼的神情看著站在院門的許安,大部分的孩童都比較膽小,紛紛向著房舍內跑去。

  只有少數幾個大一些的孩童,還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也不知道不敢動彈,還是沒有膽怯。

  “寧叔,是寧叔…”

  有孩童竊竊私語,他們不認識許安,卻認識站在許安旁側的寧凡。

  不過就算認出了寧凡他們也沒有上前,他們有些害怕。

  寧凡走到了許安的旁邊,憋了半響,低聲說道。

  “這些孩童…都符合慈幼院收納的規定…”

  當初中軍府下達命令于各地建立慈幼院的時候,規定只要發現未滿十二歲之下的孤兒,都要將其帶入慈幼院。

  “勞煩寧警司為我們帶一下路。”

  許安頭顱微低,讓人難以看清他的面容,他微微偏頭看向身后,再度低聲道:“你們都留在這里,只要徐鴻一個人跟著我就行了。”

  徐鴻看了一眼庭院中一眾頗為恐懼的孩童,立即便明白了許安的意思。

  徐鴻側過身,解下了腰間的雁翎刀,將其遞給了身后跟隨著的衛士。

  “沈千戶請進。”

  寧凡注意到許安和徐鴻的舉動,應承了一聲后,邁步先走入了庭院。

  庭院中的孩童看到寧凡先進入了庭院,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臉上的驚懼之色也略微減輕了一些。

  許安嘆息了一聲,這才邁步走入了庭院,徐鴻的目光在庭院之中迅速的掃了一遍,隨后也跟著許安走入了庭院。

  “還沒有斷奶嬰兒都在后方,普通的孩童住在中間,靠近門口的房舍是慈幼院的人住的,這里的庭院空置,就被他們當成了玩樂的地方。”

  寧凡領著許安和徐鴻兩人向著慈幼院深處走去,道路兩側不時傳來孩童的聲音,許安審視著這處頗為簡陋的福利院,那些孩童都極為怕生,根本沒有人敢靠近而來。

  “咩——”

  許安微微一怔,皺起了眉頭,停住了腳步打量著四周。

  “你們聽到羊的聲音了嗎?”

  “這是慈幼院養的羊…”

  寧凡聽到許安發問,也停了下來,他有些遲疑,但是最后還是選擇了回答。

  “慈幼院現在很多嬰兒都沒有斷奶,乳娘難找,那些剛剛出生的孩子我們也不敢給他們只喝米糊米湯,道堂的符祝弄來了一些母羊交給慈幼院的人照料,也可以擠一些羊奶,來補一些缺口。”

  許安跟隨著寧凡往著羊圈的地方走去,越靠近羊圈氣味越是難聞。

  靠近了羊圈,許安也看清了羊圈內中的情況,就在羊圈的外圍,有兩個個半大的孩童,約莫在八九歲的模樣,兩人正吃力的握著盛著清水的木桶,往水槽里面倒著水。

  “大賢良師建立慈幼院收納幼孤,給了這些孩童一條生路,但是撥給慈幼院的錢財還是有些少了,現在慈幼院里只有四人維持,所以這些雜活,有時候是那些大點的孩子在做。”

  “平日里鷹狼衛和我們警察都會過來幫忙,道堂的符祝也會過來治病送藥,慈幼院還算是可以維持的住。”

  寧凡看到許安的陰沉的臉色,在一旁低聲說道。

  “沈千戶受中軍府委任,特地來查慈幼院之事,還以往沈千戶能夠上稟中軍府,給慈幼院多撥一些錢糧。”

  晉陽城也設有慈幼院,情況比這里要好得多,甚至收納的幼孤還沒有長子城多。

  許安瞳孔微縮,他之前沒有看仔細,但是現在卻發現了有一些不對勁,其中一個提著木桶的孩童分明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手肘以下的部位都已經沒有。

  如果只是斷手,許安或許并不會太過于關注,慈幼院中很多嬰兒先天便是殘疾,但那孩童的手看起來卻并不像天生的殘疾,而是被人用厲斧剁掉一般。

  許安沉默不語,向著那孩童快步走去,寧凡愣一下,也趕忙跟了上去。

  那孩童很快也注意到快步走來的許安,他先是有些惶恐,想要逃避,但是看到穿著深藍色警察制服的寧凡在許安的身后,終究是沒有逃跑。

  許安看到那孩童略有些驚恐的臉龐,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舉動有些不妥。

  他放緩了一些腳步,走到了那兩名孩童的身前。

  走到近前許安才發現,這兩個孩童身軀瘦弱的可怕,就像是竹竿一樣,臉頰微微凹陷進去,就算此時一陣風吹來,將他們吹倒,許安也毫不會意外。

  兩人穿的衣服雖然單薄,但是也還算干凈,臉上也沒有多少的灰塵,頭發也沒有十分骯臟,看起來還算是受到了妥善的照顧。

  許安單膝跪在了地上,讓身高和兩名孩童平行。

  許安低下了頭,他沒有辦法去看他面前的兩名孩童。

  他曾經在戰陣上親手斬下過敵人的頭顱,他也曾經用環首刀斬斷敵人的肢體,他從尸山血海中,從死人堆之中爬了出來,活了下來。

  縱使千軍萬馬在前,也沒有辦法讓他的眉頭皺上一下,許安本以為就算如何慘烈的景象,如何觸目驚心的傷痕都沒有辦法再讓他動容,再讓他畏懼。

  但是事實證明,他錯了。

  他沒有辦法去看他面前的兩名孩童。

  他沒有辦法去看那孩童的斷臂,他也沒有辦法去看另一名孩童半張已經毀容了的臉。

  寧凡也單膝跪在了許安的身旁,這兩個孩童是被鷹狼衛救出來。

  軍管解除后,大街小巷中,冒出了不少殘疾的孩童乞討。

  慈幼院的出現,加上中軍府的命令,也使得鷹狼衛將目光放在了那些乞討的孩童的身上。

  這些乞討的兒童多是殘疾,不是手部殘疾,就是面部,腳部,很多明顯都是后天造成的傷勢,而不是先天的殘疾。

  就在前段時間,鷹狼衛和警察聯合抓捕,一舉抓獲了長子城中控制著乞兒的團伙。

  控制乞兒乞討的一共有三人,他們三人是兄弟,將一些孩童拐帶而走,或者是撿拾棄嬰,然后將那些孩童強行變成殘疾,以此博取同情。

  鷹狼衛將三人處以凌遲之刑,斬其首級示眾于市。

  但是罪人雖除,但是那些孩童卻已經成了傷殘,根本無法醫治。

  許安沒有再待在慈幼院,那里實在是太過于讓人壓抑。

  這一次許安沒有在騎馬慢行,而是讓徐鴻拿著通行旗開路,一路急行到了長子城的府衙。

  “把李恒給我叫來。”

  許安走入長子城的府衙,徐鴻亮明了腰派,府衙之中一眾官吏皆是面面相覷,不敢阻攔。

  李恒如今已經是上黨郡的太守了。

  昔日的鹿臺山李、王、趙三家的家主現在全都已經是今非昔比。

  趙家的家主趙樂如今是內務司的內務監,內務司設內務令一人統管內務司,設內務監兩人分擔工作,趙樂就是其中之一人。

  王家的家主王任,一直跟隨在許安麾下,如今已經是校尉之職,統領一營武卒。

而李家的家主李恒為人沉穩,做事機敏,卻缺乏勇氣,不適合戰陣,因此許安將其從軍伍之中調遣了出來到上黨郡做了郡守  現在的鹿臺三家子弟在黃巾軍之中多是占據要職,鹿臺三家可以說已經完全和許安和黃巾軍綁在了一起,忠心自然不用懷疑。

  “李恒,拜見明公。”

  李恒一走入房舍,便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拜倒在地,之前來的時候有官吏已經告知了李桓一些細節,李恒也知道許安是從慈幼院一路急行而來。

  “起來吧。”

  許安沒有和李恒多說什么客套話。

  “研磨取筆,替我書寫命令。”

  李恒注意到許安的面色陰沉無比,他不敢多問,連忙取來了筆墨,攤開了紙張。

  “棄嬰、溺嬰者,罰沒家產,沒收田土,并處十年以上勞動改造。”

  李恒握筆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但是他沒有說什么,他沾了一下筆墨,迅速的在黃紙上書寫而來起來。

  “操縱、虐待、控制孩童乞討、罰沒家產,沒收田土,傷人抵罪,并處十五年以上勞動改造。”

  “…拐騙、綁架、收買、販賣、接送、中轉婦女、孩童者,罰沒家產,沒收田土,并處二十年以上勞動改造…”

  “以上諸罪,連坐其宗族!其宗族血親之人五代之內,宗族中人三代,皆不允許其進入學堂學習、入道修習,亦不準允許為官為吏!”

  “有知情不報者,以從罪論處!”

  “若有犯者,將其宗族,其人信息公示于坊市之間,示警眾人!”

  “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許安目光森然,掃視著府衙之中一眾戰戰兢兢的官吏,他的語氣冰寒,彷佛萬載不化的寒冰一般。

  “命鷹狼衛、六扇門、地方警察全部出動,給我徹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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