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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北投

  張揚面色陰沉,將馬鞭交給了侍從,不等守衛在帳門的衛士掀起帳糧,已經是走到近前,自己用手掀起了帳簾,便快步走入了大帳之中。

  “嘩——”

  營帳中此時十數名將校分坐于兩側,看到張揚走入軍帳,緊皆是站起了身來,所有的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張揚的身上。

  張揚微微一怔,停在了門口,他并沒有召集將校,但是現在所有的將校卻都集中在營長之中,這有些不同尋常。

  就在張揚想要發問的時候,他看到了一眾將校的最前方,站立著一名穿著戎裝,身照湛藍色的戰袍將領。

  “賈都尉不是要守衛平津關,如何到我并州軍的軍營來了?”

  張揚雙眼微瞇,語氣頗為不善的問道。

  李儒當初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董卓一開始也確定晉封他們并州軍,并賞賜的了不少的錢財。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董卓卻是越發的不堪。

  臟活累活都是他們并州軍,都是原來洛陽的駐軍,郡國兵去做,而一到好處全都是歸公于董卓麾下的西涼軍。

  就說滎陽之戰,雖然徐榮成功擊敗了曹操和鮑信。

  但是明明先鋒是他們并州軍,但是最后得到封賞的卻大多數是西涼軍的將校,大部分的功勞都被西涼軍給攬走了,只給他們留下了一點肉湯。

  后來的新城之戰也是如此,他們并州軍在前方苦戰,最后獲得的封賞卻少得可憐。

  太谷關之戰敗亡的原因有很多,其實最大的原因就是離心離德,董卓麾下有四萬余名軍兵,但是這其中的并州軍、郡國兵,還有原本的西園禁軍都對董卓多有不服,所以敗勢一顯,便不好猶豫的選擇了放棄。

  甚至這一路上來,大量被孫堅擊破的部曲都選擇了加入孫堅麾下,成為了孫堅的馬前卒。

  這一戰進攻太谷關的前鋒的部隊,實際上就是孫堅受降的軍隊。

  孫堅賞罰分明,也沒有苛責士卒之事,更沒有派系成見,也從不刻意打壓。

  在孫堅麾下的部隊實際上成分復雜無比,從豫州軍、到陳王劉寵的軍隊,還有袁家的家兵,紀靈帶領袁術軍精銳,和南陽郡的郡兵。

  孫堅軍中實際上分出的派系比董卓軍要雜多的更多,但是卻沒有出現董卓軍中內耗的情況。

  董卓軍中如今派系傾軋,其實怪不得別人,正是因為董卓。

  董卓自從入主了洛陽之后,昏招頻出,沉迷于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的生活之中。

  李儒、董旻、徐榮等人皆是曾經勸諫過董卓,但是董卓卻對他們的勸諫全都視而不見,一直都是固執己見,肆意尋歡作樂。

  直到關東聯軍云集起兵之時,才讓董卓重新回轉了一些,起碼不再像以前那么沉迷享樂。

  只是這個時候的董卓,從一個極端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大量的大臣被其殺死,遷都長安其實確實更為安全,但董卓卻毫無計劃,更是縱容麾下的軍兵肆意妄為。

  董卓已經聽不進了別人的意見,甚至于李儒有時候的求見都被董卓所拒絕,李儒數次吃了閉門羹,似乎已經是心灰意冷。

  如今的董卓,已經不再是那個“年少好俠,嘗游羌中,盡與諸豪帥相結”的董卓,也不再是那個愿意“殺耕牛與相宴樂”的董卓了。

  他變的自私自利了起來,他開始沉迷于聲色,開始沉迷于糜爛的生活,自甘于墮落,自甘于沉淪。

  賈詡向張楊行了一禮,走出了隊列問道。

  “太谷關戰敗,孫堅已經領軍前往洛陽,相國如今已經是帶領著大軍向西撤離,相國似乎下令留下了華雄將軍和張將軍兩人,讓你們兩人率領本部兵馬留守洛陽,不知可有此事?”

  大帳之中一眾將校皆是看向張揚,從他們的身側傳出來喧嘩之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張揚的身上,他們都想從張揚得知消息是否準確。

  雖然他們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現在聽到消息,還是極為不忿。

  張揚按住了腰刀,往首座上走去,他甚至都沒有正眼去看賈詡。

  如今西涼軍和并州軍之間的隔閡已經是越來越大,如今董卓讓他留守洛陽,擺明了是讓他們并州軍做殿后之軍。

  “當時相國下令的時候,你不是就在營帳之中嗎?”

  張揚對于賈詡自然是沒有絲毫的好臉色,冷聲道。

  “賈都尉有話不妨直言,不必耗費時間試探。”

  “既然張將軍這么說了,那么我再不明說,未免實在有些不識好歹了。”

  賈詡緩步走出隊列,和張揚相對而立,他再行一禮,隨后抬起了頭來,沉聲問道。

  “孫堅勇悍非常,太谷關一戰,恐怕又收攏了不少的軍卒,麾下軍兵恐怕不見減少,反而會有增多。”

  “相國留華雄領精騎三千守備洛陽,又留將軍領并州騎五千,步卒三千協助防守,話雖然是如此,但是實際上洛陽已是不保,留下將軍不過只是充作殿軍,掩護大軍后撤,想必將軍已經清楚…”

  張揚站在首座的案桌前,背對著賈詡,他的臉色也隨著賈詡說的話越發的難看。

  賈詡環視帳中眾人,從他們的臉上賈詡看到的不是氣憤,就是惱怒,并州軍對董卓已是多有微詞。

  “張揚起于軍伍,熟讀兵書,通曉軍略,想必也知道洛陽丟失,太谷關一敗意味著什么。”

  張揚回轉過身,面對著賈詡,他從賈詡的口中卻是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洛陽丟失他們基本上喪失了戰略上的主動權,到時候再想從關中出去難上加難。

  太谷關一敗,董卓軍一潰千里,幾乎喪失了所有的精氣神,董卓選擇西撤是合理的。

  但是張揚也清楚,這一去關中,只怕是多年都難返洛陽了,甚至是永遠都回不到洛陽。

  董卓如今的丑態,早已經是被張揚盡數看在了眼里。

  關中之地確實是王霸之業,但是這也要看是誰。

  若是勵精圖治的始皇帝,先秦的歷代先王,那自然是王霸之地。

  可以“奮六世之余烈,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

  但是關中之地,有天險阻隔,卻也是守成之地。

  現在丑態畢露的董卓,怎么可能和雄才大略的始皇帝相比?

  恐怕到了關中,到了長安之后,只會讓各軍將守備關卡,然后繼續在長安城中繼續過著他荒淫無度,紙醉金迷的生活。

賈詡觀察著張揚臉色的變化,他微微一頓,他聲音一厲,繼續言道  “董卓功績微薄,卻竊據相國之位,更行廢帝之舉,大逆無道,倒行逆施!不得民心,不得世家心,亦不得軍心!”

  張揚心中一突,他面色陡然一變,賈詡此言可謂誅心。

  “賈文和,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嗎?!”

  張揚怒喝一聲,打斷了賈詡了言語,營帳之中的一眾將校也盡皆嘩然,俱是看向賈詡。

  賈詡面色不改,目光在營帳之中的一眾將校身上掃視了一眼,淡然說道。

  “孫堅如今心在洛陽,張將軍領并州軍殿后損失一些軍卒,確實可以返回關中地帶,但是董卓多半也是會讓將軍繼續留守黽池,阻礙孫堅繼續西進。”

  “張將軍想必心中也知道,情況多半如同在下所說,這幾次的戰役,哪一次張將軍不是作為先鋒,就是撤離,哪一次不是作為殿軍?”

  賈詡冷聲笑道。

  “董卓如此行事,敗亡已屬必然,如今的西涼軍不過是一艘破爛無比,行駛大河之上的艦船,沉沒只在旦夕之間。”

  “其所犯惡事難以盡數,盜挖皇陵,焚燒宮闕,擅殺大臣,毀壞宗廟,妄自廢帝,自拜相國,天子當面,毫無禮節,不理尊卑,不合禮法,倒行逆施多時,已是惹得天怒而人怨…”

  張揚越聽越是心驚,他原本以為賈詡可能是董卓不放心他,想要詐他,但是賈詡卻在他面前,當著眾人歷數董卓罪狀。

  一條條罪狀被賈詡說了出來,張揚已是聽的冷汗直冒。

  這些話,但凡一句被玄庭衛聽了去,就是身死族滅的下場!

  但賈詡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他上前兩步,逼近張揚,沉聲繼續言道。

  “如今張將軍帶兵西撤至關中,一旦董卓敗亡,日后清算之時,恐怕張將軍免不得背上叛逆一罪,屆時不說留下千古之罵名,甚至張將軍之家族恐怕都無法保全!”

  賈詡看向營長之中一眾面露驚懼的將校,冷聲笑道。

  “在座的各位到時候也恐怕免不了被定為叛逆,繡衣使者的手段,就不用我再多說了,叛逆之罪,乃是族誅之大罪!”

  “你們不妨睜開眼睛,看看以前叛亂者到底是何下場,關和七年,百萬黃巾揭竿為旗,斬木為兵,八州并起,被皇甫嵩所平定,皇甫嵩用其尸首修筑‘京觀’十六座于下曲陽,以示天下,告知叛逆者該當何罪!”

  一眾并州軍的將校皆是面色如土,有人低下了頭顱,有人將目光轉向張揚,甚至更有不堪者,站立都有些不穩。

  但張揚此時卻慢慢冷靜了下來,他看著面對著他的賈詡,聲音也清冷了下來。

  “賈都尉尋我到底何事?”

  賈詡目視著張揚的雙目,眼眸之中并無半分的懼色。

  “在下前來,是來為張將軍,來為并州軍指一條生路,指一條明路。”

  “生路?”

  “不錯。”

  張揚皺眉,冷笑道:“照賈都尉所說,此去關中是死,留守洛陽亦是死,如今北面河內關東聯軍仍在,東面關外亦有軍卒阻攔,南面便是孫堅,東南西北,四路齊絕,哪里還有什么生路?”

  “往北。”

  賈詡指了指北方,淡然道。

  “往北?”

  張揚面色凝重,重復了一聲。

  “冀州牧韓馥部將麴義內亂,韓馥親自領兵征討卻被其擊敗,韓馥又和公孫瓚起了摩擦,如今懷縣的關東聯軍其實已經退去了大半,袁紹領兵前去支援韓馥,如今河內郡只有王匡領有一萬多名軍卒仍然屯駐于懷縣。”

  張揚眉頭微蹙,嗤笑道。

  “就算只有一萬多名軍卒在懷縣,就憑我軍現有的部曲,也難以短時間攻克城池,一旦被拖延住,對方援兵一到,我軍必然敗亡,再者,我軍就算控制了河內郡,又有何用,洛陽都守不住,河內郡又如何守得住?”

  “誰說我們要攻占河內郡?”

  賈詡再往前一步,繼續言道。

  “當今天下群雄并起,關東聯軍軍合心不齊,各有圖謀,關外之地已經多被其瓜分,跟隨董卓前往關中只有死路一條。”

  “現在唯一的生路…”

  賈詡頓了一頓,他指著北方,堅定的說道。

  “往北,投靠許安!”

  張揚面色微變,心中已是掀起了萬丈波濤,這比他起初聽到賈詡歷數董卓罪狀之時,還要震驚。

  “如今漢室威儀掃地,東西兩帝并立,各地郡守州牧心思各一,已是相互吞并,混戰不休,呈割據之勢。”

  “東帝雖然聰慧,但年歲尚有,根本無法節制關東群雄。”

  張揚目光凝重,劉協確實聰慧,他曾經面見過一次劉協,行為舉止皆如成人,不類尋常孩童,比之劉辯甚至心智還要成熟不少。

  現在劉協于陳都稱帝,但是關東群雄卻似乎并不尊崇這個天子。

  關東聯軍幾乎已經可以算是瓦解,已經開始了相互攻伐。

  除了孫堅還在堅持孤軍奮戰之外,其余的諸侯都已經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賈詡環視著帳中的眾人,朗聲道。

  “許安如今虎踞幽并,占據十二郡之地,降匈奴,收烏桓,西結涼州,連戰而連捷。”

  “東有上谷郡、代郡幽州兩郡,兼收冀州中山北部六城,可以取幽州。”

  “南有上黨可望中原,又有河東郡,可以兵進關中。”

  “太平道已成氣候,許安麾下軍強民富,,如今許久未見其動,不過是在積蓄銳氣,等到糧草豐足,便是攻伐幽冀之時!”

  “許安麾下騎軍眾多,有烏桓突騎,匈奴弓騎,驍騎營等騎軍,武卒、銳士名震天下,陷陣營、黃天使者更是天下強兵,縱觀天下群雄,可有敵手?”

  賈詡再向前一步,面對著張揚,鄭重其事道。

  “許安有仁主之風,襲取并州,卻并不濫殺無辜,其愿意投誠之將校,除為禍相鄰,罪孽深重之人其余皆是寬恕,對待百姓更是毫無侵犯。”

  “如今許安正是思賢若渴之時,張將軍若是領兵北投,不僅走入生路,亦有錦繡前程。”

  “王匡孱弱,必不敢阻攔將軍,我等自平津關北上,直奔太行陘天井關,若是全速進軍,帶上步卒五日可達。”

  賈詡面色凝重非常,雙手作揖,對著張揚深深一拜。

  “興盛衰亡,全在將軍一念之間。”插ptererr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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