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休整和守夜,其實三人誰都沒有真正睡下。
畢竟現在正被一個正體不明的東西困住,誰能在這種環境下安心休息?
夜越來越深了,周圍的溫度也快速降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三人停下來的原因,周遭的一切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不知名的細蟲在黑暗中鳴叫,夜空中月亮的光華越來越暗,陰森詭異的氛圍越來越濃,三人都產生了一種,正被某種東西窺視著的感覺。
四周安靜得可怕,只剩風吹過的聲音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響動。
這讓加賀美很不舒服。
她丟了一條手臂,雖然已經通過組織研發的藥物暫時穩住了傷勢,但對身體的影響不可能完全抹去,此刻的她…非常虛弱。
人一旦虛弱,就容易胡思亂想,秦文玉和玉木一能不被這里的詭異氣氛影響,但加賀美不行,她的不安幾乎全都表現在了行為上,盡管沒有一驚一乍地胡亂動彈和發出聲音,但她的神情和姿態無一不在說明,這個女人的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點,如果再不緩和一些,鬼沒能要了她的命,她自己就會把自己給逼瘋。
身為一個研究人員,加賀美自己也知道,以自己這樣的情緒狀態一直持續下去的話,會非常危險,但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正當她顫顫巍巍地將手伸入口袋,準備摸出第二枚藥片時,一個聲音忽然出現。
“你們說,這真的是平安時代嗎?”
秦文玉的疑問來得很突然。
玉木一略微側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倒是加賀美,她眉頭微皺,拿藥的東西倒是一停。
“你想說什么?”
“你們看天上。”秦文玉伸手一指。
兩人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朦朧的月亮高高懸掛在天邊,光線已經變得很黯淡,眼看著就快天亮,快到最黑暗的時刻了。
“為什么天上連一顆星星都看不到?”
秦文玉提出的問題讓玉木一和加賀美一怔。
前者也許是因為心有掛礙,后者則是剛剛死里逃生,可能都沒去過多關注頭頂上的事。
現在這件事被秦文玉提出來后,他們也感覺到了不正常。
這樣的夜,這樣的月,怎么可能沒有星空?
再聯系秦文玉剛才那個問題——這真的是平安時代嗎?
漸漸,不安涌現,且越來越明顯。
玉木一緩緩瞇起了眼睛,他的感官非常敏銳,甚至有幾次都感覺到,那若有若無的注視,就在他們附近。
而這時,玉木一似乎明白過來什么,死死地盯住了天上的月亮。
那輪掛在天邊的暗淡月亮似乎隨時可能消失,而一旦它消失,三人就會被困在漆黑一片的荒郊野外。
“簡直像一個人工搭建的場所。”秦文玉低聲說道。
這句話不知觸碰到了加賀美什么,她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怒聲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想告訴我所謂的祭宴,所謂的前往平安時代,還有永生不死其實是一個騙局?”
“你有什么證據?”
“你有什么資格這樣說?”
秦文玉扭頭看向她:“我不是說平安時代是一個騙局,而是我們此刻所處的地方,真的是平安時代嗎?”
他的再次強調讓加賀美的臉色更白了幾分,嘴唇抖了抖,卻沒再說話。
“祭宴給出了千年血祭的任務,我相信那不是假的,但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我不認為是在平安時代,這更像是在某個詛咒,某種幻境里。有人在看著我們。”秦文玉得出了結論,同時,他的眼睛和玉木一一樣,落到了天邊那輪彎月上。
“他想看我們…能不能逃出這里。”
話音落下,周圍的夜風陡然間猛烈了許多。
加賀美還在思考秦文玉的想法時,忽然眼睛的余光瞥見…
那是…
她頭皮一麻,腦袋嗡的一聲,眼前發黑。
自己看到了什么?
強烈的恐懼之余,加賀美又揉了揉眼睛,再次朝某個方向看去。
這一次,她真的看清了!
這片天空…如果只是看局部的話,它確實只是一塊沒有星辰的夜幕,但如果看得更寬遠一些,亦或是能夠辨別更深沉的黑色,就能看到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加賀美能夠做到第二點,這是她自出生就有的本領,就算是同樣的黑色,有人用不同程度的黑在一塊黑色木板上寫了字,她也能夠看清那些字是什么。
而把這種能力運用到頭頂的天空后,加賀美幾乎驚懼得說不出話來。
天空那濃墨重彩的黑暗中,竟然有一張隱隱約約的巨大臉部輪廓,隱沒在其中!
那是人臉的形狀!
這簡直就是她工作時的日常…
對,和她的工作一樣,探出腦袋,看清和記錄實驗臺上實驗對象的狀態變化…
只不過現在被觀察的對象變成了他們,而那個巨大的人臉“生物”,卻不知道是誰…
那究竟是什么鬼東西?
加賀美渾身僵硬,一陣冷汗從額角冒出,雙腿發軟,她僅剩的手掌緊緊攥住衣角,指甲幾乎嵌進肉里,但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她整個人都已經完全被情緒控制了。
玉木一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他的眼眸里閃爍著難以置信的神色,但他卻并沒有加賀美那般恐慌,反而是一種難言的沉默。
秦文玉的眼睛卻一直望著漆黑的夜空,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黑暗,直接與空中的某個點交匯,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下一刻,天際處仿佛窗簾掀開了一角,一道白皙的光芒透了進來,將四周暈染了一大片。
秦文玉的瞳孔中,也倒映出了某個巨大物體,在天際一閃而逝…
天亮了。
真的有東西在監視他們。
而且是某個從沒見過,也沒聽說過的未知存在。
恐怖,神秘,危險。
“那到底…是什么…”玉木一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依舊清晰無比。
“也許,是它的主人吧。”秦文玉說道。
“主人?”
嚇得臉色慘白的加賀美問道。
秦文玉略一點頭,收回看向天空的視線,低聲說道:
“對,祭宴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