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沒有意識到阿福伯話中的問題。
兩位少爺?
過了一會兒,北條薰才回過神來,她這輩子都沒有這樣緊張恐懼過。
“是…是的,我叫北條薰…”
她結結巴巴地回答道,完全失去了主持人的伶牙俐齒。
這時,還沒等她繼續說話,秦文玉和羽生文心也先后清醒了過來。
前者下意識地縮在了墻角。
后者則是注意到了已經醒來的老人,激動地問道:“阿福伯,是你嗎?”
“是的,少爺…”
阿福伯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聽起來就像一道已經設定好的程序。
在外人聽起來有些怪異的聲音,此刻傳進羽生文心耳中后,他卻顯得頗為開心。
他了解自己這位管家爺爺,他的確是這樣的人,語氣從來就很平淡。
片刻后,秦文玉的聲音響起。
“我們幾乎同時睡著了,為什么?”
羽生文心壓下了心中的喜悅,說道:“不知道,當時有什么東西在靠近我們,在那之后,我們就睡著了,是它做的吧?”
“可是它為什么不殺我們?”秦文玉不解地說。
“也許,還沒有滿足它殺人的條件?原木村夢到紅衣女鬼的人也是,鬼一天天在夢中靠近,我想,它要殺人需要一段時間。”
聽見羽生文心這個回答后,秦文玉沉默了片刻。
“到頭來我們什么也沒看到,入夜后直接睡著了,那些村民究竟有沒有進入夢境也不知道。”
秦文玉的語氣有些遺憾。
但羽生文心卻很滿意:“我們沒有被詛咒,就算是睡著了,我也沒有夢到那只紅衣女鬼,我想…我們可以離開這里了。”
秦文玉有些意外地說:“我還以為以你的性子,你會徹底解決這里的時間之后再走呢。”
羽生文心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是阿福伯出事之后他第一次露出笑容,這個人本來是很愛笑的。
秦文玉也不再說什么。
就像羽生文心說的那樣,他們并沒有遭到詛咒,只是誤入了這個世界。
而且,秦文玉始終沒有感覺到那只鬼的惡意,剛才他提出那個問題時也一樣。
鬼把他們弄睡著了,卻沒有殺害他們,這僅僅是因為殺人的條件不夠充分嗎?
秦文玉有些不信,他總覺得,原木村里的這只鬼,是有意識的。
不過,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解決什么原木村的事件。
秦文玉根本就不想理會這里的事,鐮倉的事才是他關心的。
四人等了一會兒,天更加亮了一些后,他們準備離開這個村子了。
“篤篤篤——”
這時,屋外響起了敲門聲。
一個穿著過時衣衫的人走了進來,他的耳洞里插著一根櫻花樹枝,注視著四人。
“你們可以走了。”
是石田信步!
他竟然沒有離開這個地方?!
難道說,他們的推測還是錯了?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的注意力全在石田信步身上時,有些走神的北條薰忽然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的表情也相當的恐懼。
這種異常表現,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北條薰的手指哆哆嗦嗦地舉了起來,指向了窗戶上的玻璃。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立刻朝她所指的地方看過去,兩人瞳孔一縮,那是…紅衣女鬼!
窗戶的玻璃上,印出了一個身穿紅衣的影子,而印出那個影子的人正是…石田信步。
北條薰的雙腿在發軟,一個從小沒見過鬼的人,突然到了這樣一個恐怖的地方,更是幾乎面對面地接觸到了鬼,她沒有暈過去,倒是有些出乎了秦文玉的意料。
她現在只求時間快點過去,或者這一切干脆都只是一場夢。
“離開這里,快。”
石田信步繼續說道。
他像是不知道秦文玉四人已經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一樣。
這時,秦文玉是最先冷靜下來的人。
他本身就在懷疑這件事,鬼是怎么形成的?
鬼真的完全無法交流溝通嗎?
他注視著石田信步,問道:“你是人,還是鬼?”
石田信步會看著他,眼神有些奇怪。
片刻后,他說道:“她是存在于我身體里的鬼,不一樣。”
這個說法,讓秦文玉眼睛一亮。
和柳生劍一一樣!
柳生劍一的身體里有他妹妹,而這個石田信步,他的身體里有一只紅衣女鬼。
“不要心存僥幸,我無法阻止她,你們不死,只是因為你們沒有動佛手寺的東西,所有夢到她的人,依舊會死。”
石田信步說道。
羽生文心也恢復了平靜,一個活生生的,可以交流的“鬼”就在眼前,這完全打破了他的認知。
“可是…阿福伯的事是為什么?”
石田信步的目光從秦文玉的身上移到了羽生文心身上。
“我說過,我無法阻止她,她趁我不注意離開了這里,要去現實的原木村殺了盜竊。她剛離開這里,就遇到了他,”石田信步的臉上露出一些奇異的神色,“你的命很大,管家先生,一般被她附身的人,是活不下來的。”
所以,阿福伯完全是無妄之災?
離開了石田信步身體的紅衣女鬼是沒有約束的,所以…與其說是鬼可以溝通,不如說是與鬼共生的人可以溝通。
那柳生劍一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那時候其實是他在命令自己的妹妹出來阻擋“阿巖”的嗎?
接下來,無論他們問了什么問題,石田信步都不再回答,只是催促著他們趕快離開。
沒有人想在這里多呆。
一路去到村口的時候,秦文玉還在思考這件離奇的事。
這時,他忽然聽到了一個壓得極低的聲音。
“你也是試驗品。”
秦文玉猛地抬頭。
石田信步從他身旁走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但秦文玉聽得清清楚楚,剛才那分明就是石田信步的聲音。
是石田信步在對他說話…
我…也…是…試驗品…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用來試驗什么的試驗品?
而且…也,這個字眼,代表著他也是試驗品。
石田信步為什么要偷偷地在他準備離開之際說這樣一句話?
這種話就算當著大家說也只會顯得沒頭沒尾而已,可他為什么只對著我一個人說…
秦文玉的心底,緩緩涌出了一縷極淡卻極為真實的恐懼。
這個半人半鬼的石田信步…不敢對著所有人說這句話。
可能的原因只有一個——把他弄成試驗品的人,就在這里。
秦文玉的目光猛然落到了羽生文心的管家,阿福伯的身上。
那位面無表情的老人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也回過頭…
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