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召回。”
冷漠,僵硬的男聲突兀地出現在所有人耳中。
下一刻,所有被詛咒者的意識,都進入了祭宴之中。
然而,每個人都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之前那個祭宴…
之前的祭宴內,飄滿了灰色的霧氣。
但現在…整個空間血光彌漫,地上流淌著猩紅的血水,綿延成片的尸體堆成了山,密密麻麻的白色骸骨漂浮在血色中。
祭宴仿佛進化了…
一邊是烘烤身體的熱浪,一邊是寒徹靈魂的冷風,之前的祭宴,最生動的只有視覺,秦文玉能很明顯地察覺出那是一個虛幻的空間。
但現在…
他隱隱能聽到尸山血海中傳來的無盡哀嚎,能感受到一道道注視著自己的怨毒目光,到處都是血光沖天,血腥味也如此真實…
整個空間最引人注目的…是九座姿態各異的雕像,它們佇立在視野的盡頭,山岳躺下它們腳下,云層浮在它們腰間,它們圍住了這個世界,仿佛就是世界的邊緣…
每一個雕像,都巨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已經…不像是個虛幻的空間了,形、聲、聞、味、觸,五感皆備。
不僅是秦文玉,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這個形貌大變的祭宴空間,強烈的恐懼從心底出現。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很快,有人發現了座下骨椅變成了血紅色,而這些血紅色的骨椅,正漂浮在血海之上。
他們和之前一樣,圍坐成了圈。
終于,那個聲音再次出現了…
“獻祭者…山神,泥蛇,生還者…狐面,神樂。”
一道道目光看向最中央,一個巨大的男性緩緩從血海中浮現。
他只是在血海中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就有之前那位靈媒那樣高大…
密密麻麻的詭異圖紋生長在他的皮膚上,他的頭顱和面部沒有任何毛發,雙目像一汪幽深的潭水,左臉戴著破損的白色面具,露出來的右臉能看到刀削斧鑿的硬朗線條。
就形象而言,他沒有之前那位女性靈媒恐怖,反而…帶著一種莫名的神性?
看著他的時候,就像看到了廟宇中的佛像,有一種很離奇,詭異,又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們獲得了祂的關注…”他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緩緩蕩開:“自此后,所有祭宴…皆為紅級。”
此言落下,整個祭宴寂靜一片。
不是他們不想說話,而是…開不了口!
之前還能在祭宴之中開口議論,但現在,所有人都發現自己根本就說不了話!
獲得了祂的關注?
所有祭宴都變成紅級?!
看似有聯系的兩句話實際上只能讓人一頭霧水。
緊隨其后的,是難以遏抑的絕望。
灰,白,黑,青,紅…明明有五個祭宴等級?獲得了關注就全都變成紅級?
這簡直是給本來心中存在僥幸的人狠狠插上了一刀。
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那個在血海中露出了上半身的巨大男人繼續說道:
“下次祭宴…一月后。”
一個月?
這讓祭宴中的每個人都松了口氣。
實在是最近的祭宴有些逼得太緊了,往往一個星期左右就會進行下一次祭宴,這樣下去,人都快瘋了。
還好這次有長達一個月的緩沖期。
“第一場,佛滅之日。”
“祭品…”
“一角仙人。”
“迦樓羅。”
“貓又。”
“神樂。”
“綠面鬼。”
“美人。”
六副面具從翻涌的血海中飛了出來,詭異地漂浮在半空中。
秦文玉眉頭一抖。
竟然沒我?
又有伊吹?
她是沾染了我的霉運嗎…
他看向那六副面具,貓又——雨宮彌生,神樂——伊吹有弦,這兩個都是自己認識的人。
除了她們外,還有一個讓秦文玉一直很在意的人。
美人。
這份在意,倒不是美人做了特殊的舉動讓人懷疑。
純粹是因為第一次看到那副面具時,秦文玉竟然有片刻的迷失。
那還是第一個讓他覺得美的人。
雖然那只是一副面具。
但那副能面的美,真的已經超越了性別。
美人能面的持有者,此時正坐在最內圈,說起來…祭宴的大變讓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失態,只有那位美人先生,一直保持著最優雅的坐姿,看不出任何心理波動。
他的九眼勾玉已經超過了六枚,具體幾枚無人知曉。
看起來是個有秘密的人啊…
話又說回來,祭宴中有幾個人沒有秘密?
倒是這位新的靈媒,他的說法讓秦文玉心中產生了一種很不妙的預感。
他的記憶力很好,雖然大家經常說,自己簡直就像是被獻祭給鬼神的祭品,但之前那位靈媒從沒說過“祭品”這個詞,通常是用被詛咒者,或者被選中者。
而這一位,竟然直截了當地稱呼他們為…祭品。
而且,目前從這兩位靈媒的表現來看,之前那一位女性靈媒,更像是站在人類的立場,秦文玉偶爾甚至能看出她的情緒,但現在這這一位戴著破碎面具的巨大光頭男性,言辭之中明顯是站在他口中那個“祂”的立場。
秦文玉盯著這位靈媒,自進入祭宴那天起,他就確認了一件事。
那就是必須弄清楚祭宴的來歷,就算這世界有鬼神的存在,他也要弄清楚緣由。
以及,秦也在這些事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目前的話,秦文玉更傾向于秦也是一個集齊了九枚勾玉的脫離者。
正思索間,男性靈媒的聲音再次響起。
“第二場,沉尸之淵。”
“祭品…”
“天狗。”
“雷神。”
“安達女。”
“蟬丸。”
“真蛇。”
“獅子口。”
“火男。”
七副面具從血海中翻騰而出,靜靜地懸在空中。
秦文玉看著那副猙獰的雙角面具,心中沒有任何波動。
果然還是有我…看來祭宴沒有出什么大問題。
還好,這次有一個月的時間,至少能去神奈川縣一趟,無論是那些戴著紅色能面的詭異家伙,還是秦也的行蹤,都是卡在秦文玉心中的一根刺。
祭宴的地點,要求,這位男性靈媒一個字都沒說。
也許要在祭宴開始前他才會開口。
秦文玉能感覺到,有些東西正在逐漸露出它的真容。
下一刻,靈媒的聲音再次響起:
“百鬼眾魅,循循漸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