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場,過道中。
身處詛咒中的伊吹有弦渾然不知自己的身世已經被祭宴之中的有心人查了個底朝天。
畢竟,她可是第一個進入祭宴就遇到紅級詛咒的人。
“所以…伊吹小姐,你的意思是,祭宴的要求只是讓我們看表演,并不是看完表演?”小崎能美還是無法理解,“可是,為什么?你是怎么察覺到的?”
聽見小崎能美問題的信原管人也點了點頭,雖然現在他們三人都還活著,說明伊吹有弦的猜測沒有錯,但疑點呢?
她是在哪里發現疑點的?
伊吹有弦一邊小心翼翼地走在過道中,一邊說:“其實…是那些鬼觀眾…我們被分為了四個陣營,鬼觀眾,鬼演員,觀眾,演員…祭宴的要求是一樣的,無論是鬼觀眾還是觀眾,都要看一場演出。演員和鬼演員的要求也一樣…”
“這一點我們已經推測出來了,可是,有什么問題嗎?”
信原管人沒有聽出哪里有什么不對。
伊吹有弦微微搖頭,說道:“問題出在那些鬼觀眾身上,如果…那個奇怪的祭宴,真的要求讓我們看完一整場演出的話,那它們…從一開始就無法滿足這個條件。”
小崎能美和信原管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還是沒聽明白…
“鬼演員一直在殺鬼觀眾,第一輪,它殺光了第一排的鬼觀眾,然后進行表演,第二輪,它殺光了第二排和第三排的觀眾,然后繼續表演,剛才的第三輪,它又殺光了第四排,第五排和第六排的鬼觀眾,現在仍然在進行表演,”說到這里,伊吹有弦停頓了片刻,聲音放得更低了,“這樣下去…第四輪,它會殺掉第七排,第八排,第九排和第十排的所有鬼觀眾,最后進行復仇完畢的謝幕表演。”
“所…所以,鬼觀眾一開始就無法滿足看完整場表演的要求,它們在第四輪就會被殺光的…所以我覺得…祭宴真正的要求不是看完一場表演,只是看過這場表演…我想…我們也許只需要看個開場就能離開去尋找生路了…”
伊吹有弦的推測說得小崎能美和信原管人頭皮發麻。
如果真的是她說的那樣,那鬼的其他行為…只是為了把他們留在演出廳,留到九點半演出結束那刻?!
那才是死期啊!
“這…怎么會這樣…”小崎能美手足冰涼,這一次的祭宴,比起感官上的恐怖,她感受到的更多的,反而是某種被扭曲的險惡。
盡管已經十足小心了,可還是落入了鬼的陷阱之中。
而且,這些鬼全程都沒有變成同伴的模樣誤導他們,甚至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類似引導的話,它們只是利用了人類自身的恐懼,慢慢編織成一個巨大的網,一點點地把人拖入地獄的深淵。
如果這次沒有伊吹有弦,結果會顯而易見。
他們等到九點半演出結束,然后…被沒了限制的鬼殺得干干凈凈。
信原管人想到的要更多。
伊吹有弦這個嶄新的思路,讓他察覺到了之前的所有異常之處。
這場演出的所有舉動,其實都是在限制他們的行動,視線要一直落在舞臺上,還要模仿鬼的行為動作,可是…這樣做還會有其他空間去找尋生路嗎?
根本就沒有…
這就是最大的異常。
現在演出廳內除了柳生劍一外,已經一個人類都沒有了,但表演還在繼續,沒有鬼出來追殺他們,他們也沒有被祭宴的規則抹殺。
這更加說明完成這場表演是對鬼的限制,當然…這種限制只會持續到表演結束,也就是…九點半。
信原管人和小崎能美的目光都不自覺地落在了伊吹有弦身上。
雖然她走起路來還在哆嗦,但她給人的安全感卻在直線上升。
可是…走著走著,伊吹有弦停下了腳步。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岔道。
小崎能美和信原管人同樣驚恐不已。
怎么…可能?
劇院里這條通道雖然有些七拐八拐,但根本就沒有什么分岔的地方,它是一條道走到底的!
可是…眼前這個拐角之后,前面竟然出現了四條一模一樣的通道!
不用想都知道這些因為什么。
那只紅級祭宴的鬼,出現了!
“怎么會…”
小崎能美的話還沒說完,其中最左側的那條通道里,傳來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腳步聲!
“噠…噠…”
“噠…噠…”
雖然能聽出來是腳步聲,但第一聲與第二聲之間的時間間隔,起碼有兩秒!
三人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畫面,一只猙獰恐怖的惡鬼正飛跨而來。
只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了…
“分開走,一人一條通道,找應急出口!”信原管人說道。
“還…還有,”伊吹有弦捏著海報,說道:“這張海報打印出來的地方,請留意這些和紙,它一定有問題…”
“好!”大家都知道這種時刻不能耽擱,立刻不再猶豫地各自挑選了一條通道,朝前方跑去。
傳來聲音的那條通道在最左側,和它相鄰的那條通道看起來是最危險的,信原管人選擇了這一條。
小崎能美選擇了信原管人右側的通道,給伊吹有弦留下了最右側的,離傳來腳步聲最遠的那條通道。
三人的腳步聲飛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演出廳的表演還在繼續。
阿巖,鬼觀眾,僵硬而機械地進行著表演。
柳生劍一能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切。
錯了嗎?
也就是說…我的祭宴要求也不是演完這一場戲,只是演過這一場戲就可以了。
所以,找到與阿巖脫離的辦法,就能去逃命了,應該是這樣吧?
對于其他人而言,想擺脫鬼的附體,可能會是一件基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對于柳生劍一而言,他很清楚自己該做什么。
因為他的妹妹曾經不止一次“出來”占據過他的身體,“阿巖”可能并不知道,這具身體之中,還有另一個靈魂的存在。
“出來吧,真純…”
下一刻,臺上正在進行表演的“阿巖”動作一停,一個瘦長的,幽白的鬼影從柳生劍一的后背上被緩緩擠了出來!
而柳生劍一的身體,也從鬼那副血肉模糊的猙獰模樣快速復原。
只是幾個呼吸,他就已經完全變回了人類的模樣,而“阿巖”,正滿臉怨毒地站在他身后,拿著長刀,繼續著表演。
還沒有到九點半,它還不能隨意殺人…
演出廳內這些鬼玩弄人心的伎倆,已經全都被看穿了。
柳生劍一快速離開了舞臺,只不過,姿勢有些奇怪。
不像個男性…
只有柳生劍一知道,這一刻掌控身體的,是他那個未曾降臨人世的妹妹…
柳生真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