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死。
柳生劍一沉默地看著鏡子里那張恐怖的臉。
在下臺的那一刻,阿巖消失了。
但他知道,中場休息的十分鐘后,阿巖會再次出現,并且繼續進行她的復仇表演。
阿巖自己是白級,關于阿巖的生路,柳生劍一已經找到了,他剛才就已經做過嘗試。
那就是…打斷阿巖的演出。
祭宴的要求說得很清楚,對于觀眾的要求,是看完這場演出。
而對于舞臺上演員的要求,是順利地演完這場演出。
本來,柳生劍一覺得要表演完的是自己。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這個要求,同樣也限制著“觀眾”和“阿巖”。
他一直在思考,為什么自己會被鬼選中附體,而不是和其他同伴一樣,坐在觀眾席中看完演出?
終于在不久前,柳生劍一察覺到了這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祭宴想引導他們,把阿巖和觀眾,分開來看。
這樣的話,就算有人察覺到真正的生路是阻止“阿巖”順利地演完這場戲,也不會意識到生路的另一半。
那就是“觀眾”和“阿巖”,其實并沒有立場上的區別。
雖然“阿巖”的演出一直在殺戮觀眾,但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它們共同構成了這場白級的祭宴。
所以,要想破解這場祭宴。
不僅要阻止“阿巖”演出完畢,還要阻止“觀眾”觀看完畢。
而他的生路,就是讓“阿巖”的演出中斷,身為柳生劍一的自己演完整場。
其他三人的生路,則是阻止觀眾席上剩余的“觀眾”,看完柳生劍一的表演。
這兩者,缺一不可。
而在舞臺上被鬼附身的他,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的。
就像剛才,他可以做出一些在舞臺上的合理行為,來提示同伴。
而暫停演出,中場休息十分鐘,是劇場內表演的合理行為。
見到“阿巖”通過歌謠的順序,正在一步步殺到第五排去,這是柳生劍一能做出的唯一幫助。
但是他有些擔心信原管人和小崎能美會被其他信息誤導。
比如…歌謠。
歌謠中的信息,應該只是在說明阿巖的身世和來歷,與終結這場祭宴無關。
柳生劍一無法開口向大家說明,只能通過強行阻止演出,暫停十分鐘這種方式來暗示。
暗示他可以做到一些事,甚至是干擾“阿巖”的表演。
不過即便“阿巖”的表演沒有順利完成,他也必須接著演完。
身為演員的他是干涉不到觀眾的,如果“觀眾”看完了他的表演,一樣會形成死局。
只有同樣身為“觀眾”的信原管人他們,才能吸引“觀眾”的目光,就像開場時那樣。
一定要察覺到啊…
我來干擾阿巖的表演,你們來干擾“觀眾”的觀看,這才是真正的生路…
信原先生,小崎能美小姐。
你們一定要…領會到我強行暫停表演的意義。
時間滴答,滴答地向前走。
很快,中場的十分鐘休息時間,只剩下一分鐘了。
柳生劍一很明顯地感覺到,身后有一股濃烈的寒意,貼在了自己的身體上。
現在明明已是初春,但這感覺,卻如同置身冰窖。
他高大的身體,骨骼,血肉,全都詭異地萎縮起來,雖然只是被附身,阿巖暫時沒有要他的命,但這種恐怖的體驗,常人根本就承受不住。
也許…這也是祭宴選中了柳生劍一成為被附身對象的原因。
因為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身體內的“妹妹”出來時,雖然不及阿巖的恐怖,但卻一般無二。
“嘶…哈…”
詭異的嘆息在柳生劍一耳邊出現。
阿巖,來了。
距離下半場開場,還有三十秒…
阿巖移動著柳生劍一的身體,以一種詭異的姿態,離開了休息室。
然而,在前往舞臺的通道上,阿巖和柳生劍一,同時聽到了一種詭異的聲音。
“啊!!!!!”
先是一聲女性的尖叫。
緊接著…
“哧哧——”
“哧哧——”
這聲音,很奇怪。
就像是…現在的年輕女孩子把吸管插進了奶茶杯里,奶茶即將喝完,只剩一點水時發出的聲音。
不過,這種時刻當然不可能有人在劇場里面喝奶茶。
而且那個被吸吮起來的東西,也不像是水,倒像是某種更粘稠的東西。
比如…血肉之類的。
那個尖叫聲是千山小姐。
柳生劍一此刻雖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思維沒有收到限制。
在他的印象中,千山小姐是一個耐心不太好的人,而且,她的膽子并不小。
她會發出這種尖叫,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而“阿巖”此刻正在自己身上,所以,是那一只嗎…
那只來自其他詛咒的厲鬼…
柳生劍一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沒有太過恐懼那只來自紅級祭宴的厲鬼。
因為在他的理解中,黑級以及黑級以上的厲鬼,只能固定存在于某處,其實并不是對它們的一種限制。
相反,地域和詛咒結合,才是它們真正的可怕之處。
也就是說,就算是紅級祭宴,也不僅僅只是鬼有多恐怖可怕。
詛咒場地與厲鬼本身,才是構成紅級的全部。
現在只是那只鬼來了,詛咒場地依舊在原處,它的能力恐怕會大大下降。
不過…現在也不是去考慮它的問題的時候。
即將登場的阿巖,帶給柳生劍一的壓迫感要遠遠大過那只未知的紅級祭宴之鬼。
他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在聽到聲音的一剎那停頓后,再次出發。
也收起了念頭。
回到舞臺上時,柳生劍一一眼就看到了信原管人。
他和其他“觀眾”一樣,正注視著自己。
不過…他身邊的小崎能美小姐不見了。
是通過攝像頭拍攝的畫面間接觀看一場演出嗎…
這樣雖然能完成祭宴的要求,卻阻止不了鬼的祭宴要求的完成。
人類和鬼同時完成了祭宴要求,也就意味著祭宴對鬼沒了某種規則的限制。
到時候,才是真正的必死無疑。
信原先生…你察覺到了嗎?
柳生劍一看著觀眾席,長刀握在了手里,帶著古老和風的音樂奏響,表演,再次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