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監控室里的伊吹有弦,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剛才,她把自己的手機設置好鬧鈴,然后在門口遠遠地從過道的地板上滑了出去。
她也不清楚這點聲音會不會吸引到觀眾席中那些看起來很怕的“人”的注視,但她只有這個辦法了。
不過,現在看起來,自己應該是成功了…
太好了。
伊吹有弦捂著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臟,她的做法冒了很大的風險。
萬一鬼聽到鬧鐘的聲音后,離開了觀眾席來找她呢?
雖然她已經把手機在地板上盡可能遠地往前扔了,就像扔冰壺一樣,但要說距離,也就只有二三十來米的樣子。
更可怕的是,萬一引起了鬼的注意過來找她,她根本就逃不掉!
因為她也必須觀看這場演出,除了演出廳外,只有這里的屏幕上能看到演出了。
現在想起來,伊吹有弦也一陣后怕。
如果是秦先生…他會怎么做呢?
伊吹有弦不由得想到。
這時,她已經關上的門外,過道中,忽然傳來了一陣細微的響動。
雖然那響動很輕,但她還是察覺到了。
伊吹有弦的身體下意識顫抖起來,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根本無法控制身體自然的反應。
是什么東西在外面?
這個時間…
表演已經開始了。
過道里不可能還會有人…
“嗒嗒嗒嗒…”
“嗒嗒嗒嗒…”
聲音逐漸靠近了…而且越來越急促。
外面聲音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伊吹有弦的心臟上。
她屏住了呼吸,卻根本不敢回頭一下。
她還要通過屏幕繼續觀看這場演出。
不能回頭!
伊吹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她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怎么辦…
剛才扔出去的手機果然引起了鬼的注意嗎?
自己被盯上了…
“咔咔…”
是開門的聲音!
伊吹有弦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她二十多年來,沒有比這一刻更想回頭的時候。
身后到底是什么?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難以遏制。
這種感覺,就像洗澡閉上眼睛的時候。
有些人會胡思亂想自己閉上眼睛的時候鏡子里會不會出現別的東西,蓮蓬頭灑下來的水會不會變成了紅色?
只要出現類似這種的想法,當事人就會立刻睜開眼睛。
明明許多時候,大家都明白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但還是會相信眼見為實。
原因就在于一個能被自己眼睛確認的畫面,是最快捷的,給與自身安全感的方式。
但現在,伊吹有弦處于非常想確認身后的動靜是什么,卻又無法回頭的困境。
這讓她心中的不安與恐慌迅速蔓延。
負面情緒一旦蔓延開來,整個人的觀察能力,思維能力,甚至是視覺,聽覺,反應力都會大打折扣。
就像此刻的伊吹有弦,她看著眼前的屏幕,竟然有種…屏幕里舞臺上那個血肉模糊的“人”正在透過屏幕注視著自己的錯覺!
屏幕反出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些,身后那“咔咔”的開門聲還在繼續,伊吹有弦的恐懼越來越濃。
秦文玉曾經想過,也許這世界上會存在真正善良的人。
那一刻,他心里想到的人就是伊吹有弦。
就像此刻,因為自己逞強的幫助,把自己弄進了絕境,伊吹有弦竟然還沒有反思自己剛才的行為。
她似乎覺得幫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人是不同的。
每個人的觀念和選擇都不一樣。
如果秦文玉換位到剛才的伊吹有弦,就算他會幫忙,也會先想好自己的退路和要求對方給的報酬。
察覺到給他人提供幫助可能把自己陷入困境的話,打死秦文玉都不可能做這種事。
伊吹有弦此刻正在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門外的聲音一開始比較微弱,但是,隨著它開門的嘗試失敗——它似乎無法打開這扇門后,門外的動作明顯變得暴力了一些。
終于…
“吱呀”一聲,門開了。
“嘶…”
一聲詭異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伊吹有弦感到一陣惡寒。
她能感受到有一雙眼睛此刻正落在自己的背上。
來了嗎…
要來了嗎…
信原管人和所有“觀眾”一樣,注視著舞臺上的表演。
那只鬼,已經絲毫不加掩飾了。
它拖著一把沾滿了血的武士刀,面目猙獰地看著滿場觀眾。
下一個危險的地方快到了…信原管人能感覺到。
不過,真正讓他有些絕望的是,伊吹有弦可能還活著的這件事。
倒不是他想讓伊吹有弦死。
而是伊吹有弦如果還活著,就說明“觀看一場演出”的祭宴要求,還有別的解法。
或者說是真正的解法!
剛才趁著扭頭之際,信原管人的目光飛快地掃了一眼演出廳四周。
他看見這個大廳里架設著不止一臺攝影機,接下來的推測就很簡單了。
也許,根本就不用親自來到觀眾席,與鬼同場觀看演出。
通過那些攝影機傳回的畫面看完整場演出,一樣算是完成!
這個推測,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因為現在這個劇場里根本就沒有其他人了,能夠讓手機在那么恰當的時間響起,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伊吹有弦通過攝影機傳回的畫面看到了小崎能美剛才的處境,然后選擇了出手相助。
所以…錯了。
這才是信原管人最大的擔憂。
進入觀眾席,和鬼一起看表演很可能是真正的死局。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真的完了…
而這時,舞臺上的鬼,也有了新的動作。
它跳下了舞臺,徑直走向第一排的第一個位置,滿是血液的臉上露出了猙獰恐怖的笑意:
“我…在…赤…焰…中…舞…蹈…”
話音落下,武士刀徑直砍向了第一排第一位觀眾的頭顱!
毫無阻礙的,那個“人”的頭顱一分為二,紅白相間的腦仁滾落到了地上…
長刀收回,它臉上惡意更濃!
“我…在…白…月…下…飛…翔…”
它走向了第二個“人”,這次,它沒有用刀,而是抱著那“人”的臉,張開滿是尖牙的嘴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