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戰損數目便被統計了出來,撇開范陽軍的俘虜不提,這一仗齊勝麾下的青州軍傷亡加在一起,有兩千一百余人。
這個數目,與城中范陽軍的傷亡相比,只少了一點點,也就是說雙方的戰損幾乎是一比一。
因為陣亡太多,一時半會之內城中的戰場都很難打掃干凈,好在裴儉的幽州軍很快進城,接管了城防之后,幽州軍開始迅速清理戰場。
經過整整一日的清理,到了傍晚的時候,壽安縣城已經基本上清理了出來,同時林昭讓人在城里貼出告示,宣布他們是朝廷的王師,不會侵擾任何一戶百姓,壽安縣城里的局勢這才穩定了下來。
這場仗之所以打的這么艱難,一方面是時間緊任務重,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短兵相接的時候,青州軍比起范陽軍的確略有不如。
不過平盧軍最厲害的,不是攻城能力,而是守城能力。
也就是說,他們占據了壽安之后,很快就可以在河南府站穩腳跟,因為擁有大量火器,此時此刻就算是洛陽的幾萬叛軍傾巢而出,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從平盧軍手中奪回壽安。
壽安縣衙里,一身甲胄的裴儉,對著林昭恭敬低頭,開口道:“公爺,城中的戰場已經打掃干凈了,就是東面的城門一時半會沒有辦法修復,估計還要幾天時間。”
這一次因為用的火藥太多,壽安的東城門整體形狀扭曲不說,還被炸出了一個口子,幾乎是不可能再用了,想要修復的話,就要重新再弄個城門出來,這種工程量即便是軍隊來做,最少也需要好幾天的時間。
林昭點了點頭,示意裴儉坐下來說話,等后者坐下來之后,林昭才緩緩說道:“這一次青州軍受創不小,接下來的事情,大多都要裴叔你的幽州軍來做了。”
“應當的。”
裴儉低頭道:“不管青州軍還是幽州軍,都是公爺麾下平盧軍的一部分,這一次進攻壽安,齊將軍已經盡了力,之后的事情,交給末將就是。”
林昭微微點頭,繼續說道:“不久前收到消息,王甫的河東軍也到了新安縣城城下,此時正在進攻新安。”
說到這里,林昭瞇了瞇眼睛,看向了洛陽城方向:“洛陽城里,應該有三萬守軍以上,他們這個時候只要出城,就能讓河東軍吃個大虧。”
“他們多半是不會出城的。”
裴儉微微低頭,開口道:“昨天我軍進攻壽安的時候,洛陽那邊有不少斥候過來,查探情況,但是卻沒有派兵過來,河東軍人數也過了三萬,而且戰力不弱,這些洛陽守軍多半是想堅守洛陽,輕易不會出城了。”
“洛陽的這支守軍,主將是誰?”
“聽說是范陽軍之中的清夷軍與威武軍在洛陽坐鎮,主事的是清夷軍將軍李必,此人…也是康東平的義子。”
聽到義子兩個字,林昭啞然一笑。
“這范陽九軍的將軍統統都是他康東平的義子,跟宦官學到的毛病。”
宦官無子,所以才傾向于收義子,一方面獲取心理安慰,一方面能夠鞏固自己的權力,而康東平收義子,目的也大致相同,主要是要通過這些義子,來全面掌控范陽軍軍權。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造反的時候,剛到范陽才三年左右的時間,必須要快速掌握范陽軍的控制權,如果是在他經營了許多年的朔方,倒也不用這么麻煩。
“時勢如此,這些康東平的義子們應該多少看到了一些風向。”
林昭低頭思索了一番,然后沉聲道:“說不定這個時候,王甫已經在聯系這個李必,讓他打開洛陽,獻城而降了。”
“李必投降的可能性不大。”
裴儉聲音低沉:“康東平不是傻子,在這個當口,能被他派到洛陽來的,家人肯定都在長安,只要李必在洛陽有異動,他在長安的家人們就統統要死于非命了。”
林昭聞言,微微點頭。
“既然如此,咱們也不用去聯系這位清夷軍將軍了,等著河東軍下一步動作就是。”
林大老板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著裴儉微笑道:“滎陽也在河南府,等占了洛陽,可以花點精力把滎陽也占了,到時候咱們一起去滎陽,祭拜外祖。”
裴儉聞言,身子微微顫了顫。
他早年,算是鄭溫身邊的貼身護衛,也就是保鏢。
跟在鄭溫身邊久了,他便日益崇敬這位救時宰相,把他奉若神人。
因此鄭溫走了之后,裴儉才一直惱恨李家人,甚至一副走過行刺的念頭。
聽到林昭要帶他去滎陽祭拜鄭溫,裴儉整個人都激動的顫了顫,他連忙站了起來,對著林昭深深低頭拱手。
“末將…多謝小相公。”
長安城里。
太極宮大殿里,康東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大燕的皇帝陛下,然后低著頭說道:“皇兄,叛軍兇猛,昨天已經占據了洛陽的衛壽安,新安也在被叛軍猛攻,隨時可能威脅洛陽,而北邊的齊賊…”
“暫時在蕭關附近堅守不住,一時半會也沒有辦法予以剿滅。”
帝座上的康東平,面無表情的從自家兄弟手中接過戰報,他是軍伍幾十年的大將軍,只簡單掃了幾眼,便把整個河南府的局勢收入眼中。
這位大燕的皇帝陛下沉默許久,然后才緩緩開口。
“咱們在新安壽安的守軍加在一起,有多少人?”
康東來低頭,苦笑道:“約莫有千人。”
“千人,一天時間便被打沒了?”
康東平的怒火徹底按捺不住了。
“近萬兵力,一天時間便被叛軍給吃了下去,李必這個蠢物,為什么在洛陽堅守不出?”
“他手下兵力不比叛軍少,怎么能打成這個模樣!”
康東來低著頭,開口道:“皇兄,李將軍派過來的傳信兵說,當時叛軍攻壽安的時候,洛陽守軍是準備出城偷襲叛軍后側的,但是這支叛軍很是警覺,在壽安與洛陽中間設防,短時間內沒有辦法突破過去,等洛陽守軍反應過來,壽安便已經丟了…”
康東平低眉道:“進攻壽安的叛軍,是青州的林昭,他們有那種可以爆破城門的火器,壽安守軍用石塊堵住城門都沒有用處,硬生生被這些叛軍用火器炸開…”
“至于新安,雖然還在僵持,但是因為對手是王甫的河東軍,李必也不敢輕易出城…”
說到這里,康東平抬頭看向了自己的兄長,微微嘆了口氣:“皇兄,現在的形勢,已經不太好了,長安城里的兄弟們,也都人心惶惶…”
“您…也應該做出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