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世界的記憶,給林昭帶來的許多影響,其中包括他性格的形成。
因此,他比誰都清楚,空想無用。
與裴儉坐在一起,只商量了一兩個時辰,林昭就決定行這一招險棋。
說是險棋,其實并不是如何冒險,畢竟以青州軍現在的精銳程度,再加上三百件連弩,打下范陽軍的后方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唯一冒險的地方就是有可能會被范陽軍報復,從而給青州帶來災禍。
因此,林昭在定策的過程中,不止一次的強調,絕對不能讓人發現這支擾亂范陽軍后方的軍隊,是來自于青州城。
“盡量不要讓人給捉了。”
林昭神情嚴肅,開口道:“如果咱們的人被滄州那邊的人捉了,想盡一切辦法都要救出來,不然真有可能給青州帶來麻煩。”
裴將軍這會兒,極為興奮。
他原本只是隨口一提,并不覺得林昭會同意這個有些瘋狂的計劃,見林昭居然同意了,裴儉連忙重重的拍了拍胸脯:“公子放心,絕對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證據。”
“還有一件事要提前說好。”
林昭開口道:“你們可以去滄州,也可以去衙門去官府搶東西,去擾亂康東平的后方,但是無論如何,不能劫掠百姓,更不能殺害無辜。”
“明白嗎?”
聽到林昭這話,裴儉先是愣神了片刻,然后微微嘆了口氣:“公子,您與鄭公簡直一模一樣,都是不忍蒼生受難的菩薩性子。”
“您放心,裴某心里是有數的,一定好生約束手下,不會害平民百姓。”
“那就沒有什么問題了。”
林刺史低頭思索了一番,繼續說道:“你們可以去滄州,但是數量不能超過一半,碰到青州官面上的人問你們去哪了,你們便說剿匪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幾個月青州軍的剿匪,也帶回了不少好東西,雖然現錢不是很多,但是金銀財物以及一些貴重品,林昭都可以從大通商號的渠道變現,這給青州,降低了不少財政壓力。
“公子放心,我都明白。”
這個大個子將軍,對著林昭呵呵一笑:“公子,雖然我們帶去的人免不了有傷損,但是人數可能會不減反增,如果公子膽子夠大,能準我放開手去干,最多三個月,我能替公子拿下整個滄州。”
裴儉嘿嘿一笑。
“到那時候,咱們連幽州也能想一想了。”
林昭對裴儉翻了個白眼。
“莫要胡鬧,現在不是時候。”
林刺史聲音低沉,開口道:“范陽軍雖然在河南府陷入苦戰,但是畢竟主力未損,咱們小打小鬧應該沒有什么問題,但是真的碰到了幽州,他麾下九軍隨隨便便派回來一軍,便能橫掃整個東邊了。”
裴儉哈哈一笑。
“那就按公子說的,我們先去滄州看一看情況。”
林刺史抬頭看了看裴儉,突然問道:“朝廷那邊的局勢,裴叔怎么看?”
裴儉當即悶哼了一聲,毫不猶豫的說道:“李家兩代皇帝,先后逼死了兩個宰相,王朝暮氣已現,沒有康東平也會有張東平趙東平,天下易姓,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裴儉因為鄭溫的事情,至今對皇族很是不滿,有這個回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林昭若有所思。
“裴叔的意思是,康東平可以打進長安城?”
“他能不能打進去我不知道。”
裴儉冷笑一聲:“但是不管他打不打得進長安城,能在幾個月的時間從范陽打到洛陽,李周王朝的臉面已經被康東平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甚至還唾了幾口唾沫,至此之后,天下人便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買他李家人的面子了!”
這話在理。
事實上,從先帝李沅與宰相鄭溫之間的沖突就可以看得出來,如今的李周王朝,暮氣已經十分沉重了,畢竟在王朝初期,朝廷多半都是名相輩出的局面,哪至于像先帝朝那樣,連一個鄭溫也沒有能夠容得下!
林昭沒有接話,只是伸手拍了拍裴儉的肩膀,聲音低沉:“此行滄州,必然會有一些兇險,裴叔當心一些,碰到什么不對的了,立刻退回青州來,咱們從長計議。”
“公子放心。”
裴儉笑瞇瞇的說道:“正面硬抗范陽軍,我自然不是對手,但是打一些后方的空殼子,絕對十拿九穩。”
說罷,這位黑臉將軍便下去準備出兵滄州的事情去了。
林昭又在軍營里巡視了半晌,這才動身離開,不過離開之后,他并沒有回青州城,而是帶著幾個護衛,來到了青州城郊一處小山村里。
這處村子不大不小,約莫有四五百戶人家,原先村子里住了個陳員外,是村子里最大的地主,村里一小半的人家都是這個陳員外的佃戶。
幾個月之前,陳員外不知道為什么,搬離了陳家村,只留下一座偌大的宅子空在那里,過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才轉手賣了出去。
如今,這座宅子住了很多外鄉人,每日進進出出,也不跟村里人說話,很是古怪。
林昭等人,便騎馬在這座大宅子面前停了下來。
伸手敲了敲門,與一個守門的趙家人確認了身份之后,林昭才成功的進入到了這處宅子之中,被帶到了這處宅子的后院。
一進入到后院,迎面就是一股很是奇怪的味道。
這味道別人說不出是什么味道,但是林昭卻知道…這是火藥味。
林昭在后院里,又繞了幾圈,終于在一間房間里,尋到了正在配藥的小道士李玄通。
此時的李玄通,不僅兩只手烏黑,頭發上還有臉上都沾滿了火藥粉,顯得頗為狼狽。
林昭見了他的模樣之后,先是咳嗽了一聲,憋住笑容。
“道兄,這里的藥配了多少了?”
李玄通很是幽怨的看了林昭一眼,然后走出屋子打了盆水,洗干凈手還有臉,打理了一番凌亂的發型之后,才重新抬起頭看向林昭。
“林公子,你這個人情也太難還了。”
小道士很顯然最近吃了不少苦,吐槽道:“早知道今天,當初就是純陽觀倒了,也不讓你來修!”
林刺史哈哈一笑,也不顧及李玄通身上的火藥粉,重重的摟了一下小道士的肩膀,笑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道兄莫要埋怨了。”
“等咱們回了長安,我給你們純陽觀捐一筆大大的香火錢,讓你們成為長安城里有頭有臉的道觀!”
小道士撇了撇嘴,顯然有些不屑。
兩個人說了會閑話之后,李玄通扭頭看向林昭。
“對了林公子,你弄這個大爆竹出來,是要炸誰來著?”
“炸壞人。”
林昭微笑道:“炸那個弄得天下不得安寧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