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虎嘯
或者說，李謙恒已經完全琢磨透了自家老爹的性子。
這離家出走，一開始幾天，他那老爹肯定是生氣、憤怒！這時候要是回去，接下來幾個月別想下床！如果是被人尋回去的，那挨揍挨得更慘。
等過個十天半個月，這火氣就慢慢消了。這時候要是回去，估摸著就是挨頓罵，頂多不痛不癢地稍微挨幾下打。
等過上一個月，這時候，火氣基本上就全消了。還會埋怨他自己，當初是不是太過嚴厲，讓孩子一走就這么多天。
滿腦子都是孩子在外面能不能吃飽穿暖，有沒有受欺負。
這時候再回去，基本上就是山珍海味等著自己，直接就是祖宗般的拱著。而且回去的越晚，這待遇就越好。
但這招不能用得太頻繁，一年時間用個一兩次，最多三次。要是再多了，他那老子就習慣了，回去雖然不會挨打，但是也沒有什么太好的待遇。
這都是多少次血淚才總結出來的經驗啊！（純屬情節需要，小朋友切莫模仿。）
雖然這都不知道是多少次騎馬出行了，但李謙恒還是覺得顛得慌。因為害怕太過扎眼，容易被找回來，李謙恒都不敢騎什么好馬，隨便找了一匹極為尋常的馬。這跑起來，更覺得顛地厲害，似乎五臟六腑都隨著馬的奔跑而上下晃動著。
“噦…”
剛跑出十幾里地，李謙恒便受不了了，一口直接噴了在馬背上。
感受到后背的溫熱，那匹馬微微扭過頭極為幽怨地看了李謙恒一眼。
只是李謙恒沒想到的是，這一次李博洋根本就沒想在他身上花費太多的時間，甚至根本就沒有遣人去尋他，就算是李謙恒直接乘傳送陣也沒事。
要是稍微耽擱一下，說不準還能跟李博江來一場巧遇。
他這場罪，倒算是白受了。
對于李謙恒來說，眼下的事情太多了，這逆子走便走了。反正這些年都不知道跑出去多少次了，又出不了什么事。
眼下，首先是安撫下人，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出去亂說。要不然，這一日之間，連著出走了兩個李家人。要是被好事之徒聽去，說不準沒隔幾天，這李家家斗的大戲就該傳遍整個高層的圈子，弄不好都能出好幾本話本了。
第二，林臘及找回來了。這店也該開了，眼下還沒有人對李家有怨言。再關下去，傷了民心，對李家這么多年積攢下的口碑不利。
第三，就是得好好處理一下林臘及了！現在李博洋還吃不準，林臘及熄滅那熏香到底是無意之舉，還是有意隱瞞。
若是有意隱瞞，那這件事就值得推敲了。搞不好已經起疑了，那就該加快進度了。
這到手的肥羊，不吃個干凈。實在是對不住老天爺的好意啊！
也許是因為這未知的風險在推動著他，也許是因為覺得李家將興。
李博江總覺得今日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平日里須一整天才能處理完的的事兒，今天僅僅用了一個時辰有余。
干完了這一切，李博洋才不慌不忙地往李家腹地走去。
急什么？
林臘及都在自己家了，還能出什么岔子？
一切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穿過長長的回廊，李博洋又走到了一道朱門前。這門看上去，甚至比李家外頭的門看上去更為奢華。周圍也豎起了高墻，將一塊兩百步見方的地圈在了里頭 而高墻之內，被厚厚的迷霧所籠罩，這迷霧終年不散。站在外頭，誰也看不見這墻內是什么。哪怕是極為強大的修士從高空中看過去，也只能看見白茫茫的一片。
至于這里頭的秘密，整個李家也只有李博海、李博洋兩兄弟知道。而且除了他們倆，所有人都不得出現在這墻外百步。為了警戒，還特意在距高墻百步的位置畫了一道紅線。
所有下人，不管受不受寵，只要敢踏入這紅線內哪怕一步。沒有半點情面可講，直接逐出李家。外人或許不知道這逐出李家有多恐怖，不過就是少了一份生計罷了，大不了改換門庭，去別處做工。
但哪有這么簡單。李家這么大的家業，自然有許多東西是不便向外頭泄露的。
若是逐出李家，就要保證這人再無法想別人泄露這李家哪怕零星半點的事。至于如何保證，無非就是割去舌頭，剜去雙目，灌聾雙耳，再把手給剁了。
確保目不能視，口不能言，耳不能聽，手不能寫。
這樣一來才保險。
就算不是下人，也得多掂量掂量。
李謙恒五歲時，好奇這里頭到底有什么，有一夜想偷偷溜進去看看。那一次的李博洋直接大怒，要不是有人攔著，李謙恒的生命估摸著就停在五歲了。
這一次倒也還好，畢竟沒有真正弄出人命。但先前年的一次，就徹底讓全府上下膽寒。那時候，李博洋有一個姓朱的小妾，長相俊美，為人和善。深受李博洋的喜愛，也頗受府中下人的尊敬。
有一次，李博洋在這迷霧中整整待了一天。那小妾害怕李博洋餓著，便想著送點飯菜進去。
倒還真讓她進去了，只是再沒見著出來過。就好像這人從未在李家出現過一般。
事后，不懂事的李謙恒嚷嚷著要小娘，李博洋也只是笑笑，哄著說小娘回家省親了。李謙恒便說要去找小娘。
李博洋推辭說第二日再去。
結果當晚，還算是富庶之家的朱家，進了江洋大盜。一夜之間，全家上下無一活口。殺人之后，還喪心病狂的放了一把火。整個朱家付之一炬，那些子尸體連誰是誰都認不出來了。
但因為留下了證據，被人目睹了案發過程，倒也不是什么懸案。
僅僅兩日，案犯就自首歸案。是一個流竄于冀州的大盜，手底下也沾了不少人命。
至于原因，說是為財。結果去的時候正巧碰上了企起夜的朱老太公，便起了殺心。
而那些被燒焦的尸首中，有一個嬌小的身軀，耳朵上還戴這李博洋送的耳飾，自然而然就視作了那李家出來省親的小妾。
因為案犯已經歸案，這件案子也算是蓋棺定論，也沒有誰想著去懷疑什么。
但這件事，在李家不少下人眼中，卻是如此的漏洞百出。只是誰也不敢說。
有了這前車之鑒，李家下人做事更加小心了。這紅線中，成了名副其實的禁區，再也沒有人敢去觸這個霉頭。
李博洋微微整了整衣服，朝著朱門便邁了進去。
明明門未開，但腳步極為堅定，頗有一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架勢。
這門，外表看上去明明就是一道稍顯奢華的嵌釘朱門。但卻是像個虛無的肥皂泡，李博洋邁步直接穿過門走了進去。
如一塊石頭入水，朱門就是那水面，泛起了陣陣漣漪。
很快又重歸于平靜，大門緊閉，似乎從未有人進去過。
世人皆知，李家富甲天下，但卻沒有太多大家族的壞習慣。宅子雖然大了點、奢華了點。但比起那些住在深山老林里頭、外頭還安排著守衛的某些大家族，這李家已經可以說是相當的平易近人了。
既沒有做出一副生怕人家惦記財產的小氣樣，也沒有一天天的盡用鼻孔瞧人。平日里的生意更是跟尋常人的飲食起居緊密相關，因此李家在尋常百姓中的口碑一直不錯。
但誰也不知道，那些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迷霧之下，才是真正的李家。
不過半個時辰，李博洋便從那雙面人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果林臘及當真起疑，他們會直接出手！
這樣一來，李博洋便徹底放下心來。
走出朱門之后，李博洋極有深意地回頭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一副極為詭異的笑容。
至于林臘及，對這一切完全一無所知。
他甚至不知道，就是因為自己突然起床了，直接嚇跑了兩個李家人。
一個去了青州，估摸著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回中州了；一個流浪天涯，連該去哪都不知道。因為那本李謙恒自己總結出的《離家出走必備一百種方法》，估摸著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
這應該叫什么？
人在床上躺，鍋從天上來？
此時的林臘及總算是緩過勁來，雖然還提不起太多的力氣，但起碼走起路來不晃了。這剛緩過勁來，閑不住的林臘及就掄著兩只拳頭，在后院蹦跶地可歡了。
本來是想著，趁這好不容易閑下來的機會，好好練練筆法。
上次從廣平府府藏里挑選的筆法這么久以來，都還只是看看罷了。那本記載著筆法的書，用的本來就不是什么好的紙，現在已經被翻得有些破爛了。
但其中還有好些招數，林臘及總覺得自己施展出來有些生澀。
而且也一直沒有跟人動過手，單說這筆法，林臘及算是毫無實戰經歷。
因為這頭暈腦脹四肢無力，林臘及發現自己根本就拎不動筆，更別說舞起來了。
就連林臘及自認為舞的虎虎生風的拳法，若是被外人看去，定會貽笑大方。
這就像是…上了一天課，硬生生把你從被窩里薅出來。讓你做廣播體操一樣。
連手臂都伸不直，拳頭也是軟綿綿的，毫無氣力。
就算說是做廣播體操，這也是隊伍里做的最差的那一撥。
但在林臘及揮舞拳頭的時候，身上爆發出的元氣竟然聚成了一只猛虎的模樣。一拳一擊，似是猛虎下山，還能聽見隱隱約約的虎嘯。
可能是因為林臘及有氣無力的模樣，那虎嘯聲也有幾分虛弱。與其說是是猛虎下山，不如說是小貓下床。
這么一套軟萌無力喵喵拳打下來，大冬天里，林臘及居然出了一聲臭汗。
“呼，舒坦！”
林臘及運氣收功，長長吐了一口氣。呼出的氣凝成了一股，呼出之后絲毫不散，擊在不遠處的花圃中，直接擊出了一個小小的坑。
“排排汗把酒精排出來，身體舒服多了！”林臘及覺得自己的力氣又回來了，猛地一捏拳頭，如同手中捏了個炮仗，骨骼咔咔作響。
說著，林臘及目光一肅。雙手指尖猛地用力，捏做爪狀。左手收至腰間，右手微曲猛地前伸。就像一只猛虎朝著獵物張開了血盆大口。
元氣在右手之上直接匯作了一個威風凜凜的虎頭，本來發白的元氣，現在卻是染上了點點金色，其中還夾雜這絲絲紅色。就像是元氣中出現了一條條血線一般。
隨之而來便是一聲虎嘯長吟。風從龍云從虎，這一聲虎嘯過后，頭頂的云彩都慢慢飄散。
要說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那虎頭顯得有些模糊不清，就像是蒙上了厚厚的一層馬賽克。
“這《猛虎錄》有點意思啊！”
林臘及聽著那威風的虎嘯聲，眼睛頓時一亮。
就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不停地調動元氣，不停地出爪，收回；出爪、收回。每一次出手都在林臘及都在不停地改變自己的姿勢，同時瞇著眼睛微微思索，似乎是在考慮怎樣出手才更帥氣。
院子里一時間虎嘯聲不絕于耳。
知道的，是林臘及在這練功玩；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院里開了家動物園，這老虎怎么叫起來還沒完沒了了？
直到竅穴罷工，體內也壓榨不出半點元氣，林臘及才作罷。一張小臉蛋就像抹了一層鉛粉，白的可怕。
“累死了！”
林臘及長嘆一聲，直接躺倒在地上。
玩也玩夠了，也想出來最帥的出手方式。
心滿意足。
從前林臘及看那些武打動作片的時候就在想，那些大俠出手一點都不帥氣，要是自己有一天練成了絕世神功會如何如何。
歐陽鋒會不會自己在家學蛤蟆叫？
郭靖會不會閑著沒事，往天上打降龍十八掌，弄出個金龍流星雨給黃蓉看？
會了如來神掌，家里是不是就不用擺佛像了？什么時候想拜，反手就是一巴掌。
自己這出手便有虎嘯之聲，想多聽聽，多看看那虎頭…不過分吧！
這《猛虎錄》便是當初羅華說極為適合林臘及的功法，傳授給他的。前些日子林臘及還嘗試過，怎么都沒法做到功法中說的“出爪虎現，虎嘯云散”的效果。
也許是昨夜那頓饕餮盛宴起效果了，畢竟又是妖獸肉，又是極品好酒。今兒這誤打誤撞居然成了！
至于這《猛虎錄》的品級…還行，人階上品。
所有的功法武技，判斷品級不像是武器那般，看上頭鐫刻的銘文陣法。
而是看有多少倍的增幅。
增幅越高，這功法越強。
人階上品，大概是能增幅一點五倍的樣子。要是修煉到大成，差不多能增幅兩倍出頭。
林臘及現在的功法武技皆是人階上品，若是皆修煉到大成，便可發揮出四倍于己的力量。
剛剛也不只是玩，他也是在實驗。
若是沒有運轉功法，全力一擊大概能發揮一千牛出頭的力量。
那也就意味著，若是此時可以將這二者皆修煉到大成。全力一擊便足有四千牛之力。
再加上昭天筆的增幅，那力量更為可怕。
“四千牛啊！”
林臘及微微有些感嘆，自己這修煉了多久了？半年時間有了嗎？
當初在家中，剛習得那《踏山決》之時，就將當初的力量定為一牛之力…誰想得到，這不過小半年，自己已經強大了數千倍了呢？
這修煉之途，步步登梯啊！
而且現在的自己，因為那血書的緣故，仍然處于煉體階段。雖然還是風初境，但應該是天底下最強大的風初境了吧！
光從這一點看，自己也算得上是某種層面上的天下第一了。
“但是府長為什么會說這功法跟我契合呢？”
林臘及微微有些納悶，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自己當初的愿望，不是就是像府長那樣白衣勝雪，寵辱不驚嗎？
此君身上三尺雪，天下誰敢著白衣！
但現在這…無論是功法、武技，還是半強迫性的煉體，好像都離這個目標越來越遠了啊！
本來想成為許宏達，這怎么越來越像羅華了？
林臘及腦中一下子聯想到了日后的自己。
光著膀子，肌肉高高隆起。左手持昭天筆扛在肩上，右手如猛虎噬人…
這畫面不太對啊！
說好的白無常呢？
這怎么越來越像什么霸刀林臘及、虎拳林臘及了？
“府長啊！你這是在坑我啊！”
林臘及長嘆一聲，右手朝著天豎起了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