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嘯神虎。
時隔多年,但卻是發生在同一個時間段,都是在將開山門之際。同樣無人知曉去干什么了,甚至連這中的毒都是一模一樣的。
在他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到底是被何人所傷?
在不知道陰陽島之前,林臘及或許還不會多想。
但是現在,林臘及心里不自覺地就浮現出了夢里在陰陽島見過的那只成熟期的噬妖熊。
他們的傷會不會就是那噬妖熊動手了。
或者說,是不是在一次對利德人的行動中受的傷?
若真是在行動中受的傷,據呂子瑜所說,現在陰陽島的通道還在海面之下,明明還尚未開啟,而且距離下一次開啟還有一段時日,大海又無法渡過去。
那他們又是怎樣跟利德人交的手?
是玄清大陸有了什么手段去對付利德人,還是利德人賊心不死又潛進大陸了,被人發現起了沖突?
想到這,林臘及心底更加緊迫了。
利德人…在神戰之前必須將這件事給了了。除非他們能暫時摒棄所有的心思,能跟玄清大陸聯手共同對外。
否則,攘外必先安內,先得把這些人給平了!最低也要保證他們千百年沒有辦法再出來作亂。
要不然,在與諸神交戰之時,誰也保不準這利德人會不會抽冷子在背后給你來一下。
到時候可就更加被動了。
提防著外來的敵人,還得提防大洋彼岸的敵人。實在是忙不過來!
林臘及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思正在悄然發生變化。最初夢見神戰之時,他只是想活下來,活著就行。但當發現自己在未來,手下有一股相當的力量時。
這時候滿腦子居然是如何抵御外敵,如何能打勝這一仗。而沒有了再逃避的心思。
或許,這就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吧。
在這之前,還是得先找個機會弄清這事的來龍去脈啊!
他跟嘯神虎沒有打過什么交道,也不知道日后相見之時,那嘯神虎會不會將一切全盤托出。
那就只能好好問問李老丈了,林臘及覺得李博海應該不會瞞著自己太多的東西。在廣平府的那一段時間,他對李博海的印象還不錯。
“李少,你大伯在家嗎?”
林臘及問道,要是李博海在,倒是可以好好敘敘舊,也能直接把這件事問個明白,好早做打算。
李謙恒他老子,自己從未見過,都不知是個什么性子。
再加上他從李謙恒的口中得知,這一大家子為了找自己,可是連生意都不做了。整整十天,中州府可不是只有一兩家店。這段時間的損失加起來怕是個天文數字,最起碼賣了他都賠不起。
估摸著沒什么好臉子。
腦中不自覺地就浮現出了一張通李博海極像的臭臉,林臘及聳了聳鼻子。
“不在!”李謙恒搖了搖頭。
林臘及嘆了一口氣。
他跟這李謙恒的關系本就不算好,沒了話茬,馬車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去,兩人各看向一邊,都不知說些什么好。
隨便找話題,兩個人都尷尬,那何必呢?還不如不說!
馬車外,十二月的中州顯得格外熱鬧。
不僅是因為問情觀將開山門。
算起來,馬上就過年了啊!
這還是林臘及在玄清大陸過的第一個年呢!
又是孤家寡人嘍!大年初一,自己估摸著在嘯天宗山底下拜師呢。但心里也沒有太難受,習慣了。這么多年,不基本上都是一個人過嗎?
李家,正門大敞。
甚至連李家主李博洋都在府門外候著,背負雙手,看向南方。臉上沒有半點不耐之色,只是眉頭微微皺著,不停地踱著步,似是有些迫不及待。
兩側路邊,李家的家丁身著紅袍,高舉著迎賓的金瓜。不時驅趕著路上的馬車和行人,讓出了一條寬敞的路。
這架勢,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看著情況,估計是什么大人物蒞臨李家了?
打開正門已經是相當重的禮儀了,上一次這樣好像還是前些年問情觀的宗主來了。
除了這個之外,就算是中家天子到了,李家不過也就是半開正門,要是皇室其他的人,基本上就是從側門進了。
已經很久沒有看見李家擺出這幅架勢了。
李博洋眉頭慢慢舒展開了,臉上露出笑容。
人來了!
見這模樣,周圍的路人都順著李博洋的目光看了過去。
果然,不遠處一李家的馬車慢慢駛了過來。
多數行人都停下了腳步,靜靜看著。少數人沒有停下來,但也放慢了腳步,不時回過頭看看。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吁…”
車慢慢停了下來,李謙恒先行了下來,撩開車簾,沖著車廂內說道:“林兄,到了!”
林臘及微躬下身子,走了下來。
一下馬車,林臘及就被嚇了一跳。
人太多了!
還全眼巴巴地盯著他,再加上邊上那黃澄澄的金瓜…這架勢,有點嚇人哈。
一瞬間,林臘及似乎找到了領導視察的感覺,舉起右手輕輕揮了揮,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中氣十足說道:“同志們好!”
靜悄悄的,沒有想象中那震破天的“首長好”。
林臘及訕訕一笑,放下了手。
周圍這眼神,他有些受不了,一個個就像是看見了什么奇珍異獸一般。他自己第一次進動物園的時候,好像就是用這眼神看猴子的。
李謙恒沒心思繼續看林臘及繼續耍寶,輕咳了一聲說道:“林兄,這是我爹!”
林臘及聞言趕緊行了一禮:“小子見過李家主。”
本以為這是李謙恒的什么親戚,他怎么也沒想到這李家主竟讓會親自出來迎接。
李博洋趕緊上前扶起了林臘及,熱情地笑了笑:“林小友,真是…咳,跟我大哥說的一樣,長得真高!老夫李博洋,叫我一聲李伯就好。什么李家主,見外了見外了。”
李謙恒還好,一早就知道林臘及在自家老爹心中的分量,見到這一幕倒也不算意外。
但周圍行人皆是大駭,他們什么時候見過這大人物如此謙和過?別說見,聽都沒聽過。不久之前不還聽說那中家太子連門都進不去嗎?
這姓林的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物?看上去不就是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嗎?而且身上的衣著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大人物,一身粗布制成的長袍,比起尋常富庶人家還有所不如。
這么一個平平無常的小人物,居然值得讓李家正門大敞,李家家主親自等候,甚至親手攙扶!
這些人的臉色變化,李謙恒看在眼里。
今天之后,林兄在這中州算是聲名鵲起了。不出兩個時辰,林兄的身份檔案就會擺上各方勢力的案桌。
從今往后,在這這中州,怕是又多了一個常人惹不起的存在。
自己的李家,就這么成了林臘及的后臺。
要是其余人這般,李謙恒多多少少可能還有些怨言。但這是自家老爹親自造勢,為人子的,還能說半個不字嗎?
林臘及對李博洋這反應也有些意外,就算自己治好了李博海的病,那也不至于這么熱情吧!
這有些太熱情過頭了。
自己一個寂寂無名的小輩,怎么都當不起李博洋這么周到的禮數。
意外之余,還有些受寵若驚。
不過這長得真高是什么意思?正常來說不應該夸一表人才,人中龍鳳,一看就是個能做大事的人!
這意思…感情在這李家二號老頭眼中,老子除了高就沒優點了唄!
受寵若驚的還在后頭。
李家設下宴席,專門迎接林臘及的到來。
席上,各種山珍海味、玉盤珍饈全端上來桌。這一桌子飯菜,比當初李博海的家宴更為奢華。大多數的菜,林臘及真是聞所未聞。
大半桌的原料,用的都是人榜前列妖獸的肉。甚至還有幾道用的是地榜妖獸。
什么清燉青蓮隼,紅燒裂天熊掌,醬爆寂滅蛇筋…
最家常的可能就是一道炒白菜,一道蜜汁淮山。
就連吃的飯,都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米。居然是呈極為妖艷的血紅色,每一粒米都是長長的針狀。估計也不是什么凡物。
這哥倆,當真是兩個極端。
李博海性子內斂,就算請吃請喝,也都是些家常的飯菜。無形中隱隱露出貴氣。
李博洋性子張揚。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有錢,所有東西怎么奢侈怎么來。
這碗上鑲嵌靈晶,就沒必要了吧!萬一洗碗的時候刷掉了算誰的?而且碗用的也不是什么凡物,摸上去溫暖熨帖。用這樣的碗盛飯菜,飯菜就算是在三九天的戶外放上一個時辰半個時辰的,估計也涼不了。
暖玉應該不可能,當初柏通說了,那玩意賊貴。那估計最次也糊了一層暖砂吧。
好家伙,當初李博海拿來鋪池子,現在李博洋拿來吃飯…這哥倆,有錢!
難怪當初李謙恒總是那目空一切的樣子,感情是隨了爹。要我有這么一個爹,我也整天用鼻孔看人,誰惹我,我拿靈晶砸死他!
“李伯,這碗刷的時候,就不怕磕著碰著嗎?”
林臘及端起碗,看了又看,實在是忍不住了,說出了心底的疑惑。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出來,這要是被哪個不怕死的下人直接拿了…廚房里少上一兩個碗碟,怕是也發現不了吧。
這話林臘及自認為沒什么問題,但剛說出來,身邊服侍的婢女就低下了頭,似乎是在壓抑著什么,肩膀一個勁的抖個不停。
李博洋父子倆臉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笑什么?
這個擔心不應該嗎?
林臘及有些疑惑這些人的反應,還是李謙恒忍不住了,笑道:“林兄有所不知,這碗可洗刷不得。外頭包了暖砂,一刷洗不就全掉了?都是只用一次的!”
林臘及吞了口口水,直呼好家伙。
果然用的是暖砂!
不過,他媽的這么好的碗,你跟我說是一次性的?用了就不要了?
從前,林臘及看過一個故事。
一個美女為了襯托自己的氣質,省吃儉用,花了好幾萬在專柜買了一雙大牌的鞋子。結果穿了一天,底就磨掉了。
拿著去專柜算賬,專柜的負責人猶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道。
“小姐,穿我們這鞋的,出門都不需要自己走路,下了車走得就是上好的地毯。”
以前林臘及只是把這當個段子,但真正發生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才知道這貧富差距到底有多恐怖,這階級的差距到底有多恐怖。
是啊,那些鞋底用的都是上好的皮革,你穿著擠公交地鐵,在水泥地上摩擦,肯定一天就壞。那些大牌的衣服,你可能說洗一次就縮水,罵人家質量差。
但是…真正能消費起這些東西的,都是當一次性消費品,誰還會洗了穿第二次?
就像這碗,林臘及還在想會不會被偷…結果人家就是當廚余垃圾,用了一次就丟。愛偷偷去唄。
林臘及又看了看這碗,突然問道:“那個李伯啊,你們家垃圾都是丟在什么地方的?”
“啊?”
李博洋顯得有些意外,倒是沒想到在這飯桌上,林臘及會突然問這話。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這些事都是下人去打理的。我叫管家上來問問?”
李博洋問道。
“額,不用了不用了,我就這么一問!”
林臘及連忙揮了揮手。
他本來打算,做個好人好事,幫著李家處理一下垃圾。
但還得問人,算了算了,做好事怎么能留名呢?
今晚找個機會好好觀察一下就好了。
雖然不知道林臘及是什么意思,但見林臘及拒絕了,李博洋也沒有再說什么。畢竟這宴席,叫上管家可就不像話了,傳出去還說他們李家不知道規矩,不分上下尊卑。
“林小友啊,老夫可要多謝你治好了我大哥的病。他是我們李家的頂梁柱啊,要是大哥不在了,老夫…”
說著,李博洋有些哽咽,擦了擦眼淚,處理了一下情緒,又朝林臘及說道:“今日,老夫再次感謝小友的救命之恩!”
說著,李博洋就朝著林臘及端起了酒杯:“老夫敬小友一杯!”
林臘及聞言,也端起了酒杯。一聞到那酒味,林臘及的喉頭又聳動了一下。
該死的!
林臘及暗罵了一聲,這酒香,聞上去就知道是上好的好酒。甚至光是聞一聞,林臘及都覺得體內元氣運轉的速度微微加快幾分。
但上次,怕是真的喝傷了。
一聞到酒味就想吐怎么辦?
求助,挺急的!
眼前這樣子,林臘及也不能放下酒杯,那不是不給人面子嗎?
而且這么好的酒,他也不舍的就這么錯過了。
媽的,干了!
林臘及心一橫,端起酒杯,故意下撤了一分,跟李博洋碰了一杯。
“李伯,我干了,您隨意!”
說著,林臘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反過酒杯,示意自己一滴不剩。
見林臘及故意將杯沿放低,李博洋暗暗點了點頭。
這小子,倒還是懂禮數。換做尋常的毛頭小子,這么一捧,怕是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且,喝完了酒液不像那些酒混子東拉西扯,端端坐著。
這般心性,難怪大哥要讓我多多注意。
想著,李博洋也端起了酒杯,小小啜了一口。
但他不知道,林臘及坐得這么端正…是因為他感覺自己快吐了,正在強壓下心底的那股子惡心感。這要是直接吐出來了,那這頓飯誰也別想吃了!
“小友,吃菜吃菜,別干坐著!”
李博洋招呼道。
倒是李謙恒有些疑惑地看了林臘及一眼,在他的印象中,林臘及不像是這么個拘束的人啊。
林臘及聽到這話,點了點頭,伸出了筷子。
這吃點菜壓一壓,肯定能多多少少舒服點。
但伸著筷子看了半天,實在是不敢下嘴,這一筷子下去,就是好幾筐的靈晶啊。而且這一上來就夾好的,是不是有點丟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吃不起呢…
好吧,我還真吃不起。
微微猶豫了一些,林臘及伸出筷子指向了那盤樸實無華的炒白菜。
李博洋又啜了一口酒,笑道:“小友眼光當真是毒辣。那一盤炒淞菜,是我家廚子的拿手好菜。選的是霜后甜淞的里心最嫩的一片葉。上頭澆上用銀霜雁肉,禁神鹿骨、鹿茸吊的高湯。清爽不膩,口舌生津。”
我草!
去你媽的樸實無華。
這他媽的真會吃,一上來就是地榜十四、二十的強獸。比起這個來說,只吃白菜芯子都顯得有些節省了。
林臘及想了想,轉頭又指向那一盤蜜汁淮山。
“這沒什么講究了吧!”
林臘及看向李博洋。
李博洋揚了揚頭,示意你吃就知道了。
見狀,林臘及夾起了一條淮山,咬了一口。
眼睛頓時一亮。
這淮山的口感不錯啊!外脆里糯,裹上外頭的醬汁,甜而不膩,隱隱還有一股花香。
“李伯,這淮山怎么做的?口感如此神奇?小子可從未吃過!”再三品了品,確定進嘴的是淮山,林臘及才開口問道。
“這也是我家里的一道招牌菜。淮山切成一指粗,一指長的粗條。再掏個小洞,添上龍筋。再以玉丹蜂蛹和成的肉泥封口。外頭再裹上以玉丹蜂蜜加上百花熬制成的蜜汁…”
“誒,小友你怎么了?怎么翻白眼了?小心,小心…別摔了。來人,快倒水倒水,貴客噎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