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君臣佐使
中州城南，徭役營。
“注意火，這時候三分文火七分武火，不能大，容易燒焦；也不能小，火小了，無法將藥力提取干凈。”
呂子瑜捋著胡子看著林臘及，不時再看看丹爐里的變化。
很是欣慰地笑著。
這林小子可是太對他胃口了，一點就通。
教導他，根本不需要費多大的心思。
這十日來，這小子的進步可謂是突飛猛進，就算有瑕疵，那也是瑕不掩瑜。現在已經能自己練成一些相對簡單的丹藥了。
難得，當真難得！
呂子瑜也想好了，就一個月，這一個月的時間，不管他能不能吃透，一定要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有個這么個徒弟…就算沒有師徒之名那也有師徒之實，日后說出去，自己臉上也有光！
上次要不是他，真讓那些摻著幽螺花的藥物制成了丹藥。他呂子瑜就真成千古罪人了。
“嘶…”
風箱一聲輕響，火焰漸漸熄滅了。
呂子瑜一愣。
因為這丹藥根本就還沒有到成型的時候，這時候熄了火做什么？
“怎么了？”看著愁眉不展的林臘及，呂子瑜開口道。
“呂伯，這藥材有問題！”
林臘及皺著眉頭說道。
“有問題？不會啊，都是我親自取的藥，不可能出錯！”呂子瑜搖頭說道。
“不是說藥…”林臘及猶豫了一下：“應該是丹方有問題！”
“丹方？”呂子瑜一陣吹胡子瞪眼，說丹方有問題，這不就是說自己的醫術有問題嗎？
林臘及也不繼續說，就淡笑著看著呂子瑜。
這意思分明就是在說，有沒有問題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好半天，呂子瑜卸了氣。
他還真沒什么好說的，這丹方是他自己想的，就沒練成過。林臘及剛來的時候，他煉的就是這藥。那次不就是林臘及說失敗就失敗了嗎？
事后他問起，林臘及也只說是一種感覺，具體的他也說不上來。今天呂子瑜就起了好勝心，你不是說我練不成嗎？那試試你能不能煉成！
結果…說丹方有問題。
“小友，你覺得是什么地方出問題了？”呂子瑜苦笑道。
“看藥物，這丹藥應該是用來刺激肌肉，凝聚心神的？”林臘及問道。
“沒錯。這是我獨家秘制的霸王丹。按我的猜想，此藥物若是制造出來。可以大幅度激發人體潛能，在一個時辰內，無論是力量、速度都能遠勝往常。人人都可成霸王！”
呂子瑜捋著胡子，有幾分得意道。但馬上又想到這藥方可能存在問題，臉一下子又垮了下來。只是因為這張通紅的臉，倒也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臉色。
霸王丹？
嘿，這取名字的技術還不如我那爹媽呢。明明用得都是些好東西，硬是搞得像天橋底下賣狗皮膏藥的。
怎么不叫金槍不倒長青丸呢？說出去不是更唬人？
林臘及心里揶揄道，面上不漏聲色，呂子瑜根本看不出林臘及在心底暗暗說他壞話。
“這藥啊，還好沒制成，若是制成了，少不得要死幾個人。”林臘及皺著眉頭說道。
“死人，不可能！”呂子瑜堅定地否定道，又是吹胡子瞪眼。
“我這里面用的什么藥，我再清楚不過了，統統都是上好的材料。活血益氣、精骨壯肌，怎么可能會吃死人？”
聽到呂子瑜這話，林臘及無力地扶額。
通過這些天的了解，他也發現看了，這些醫師對藥理知識相當匱乏。這仿佛都成了一種通病，這煉藥之法，林臘及一開始還比較期待。
最后卻是發現，手法的確是相當漂亮。但是光漂亮他也不頂事啊，絲毫不顧要藥物之間的相生相克。這所謂的煉藥，林臘及感覺就像是一鍋胡亂煮的大亂燉。
有沒有用，有多少用，全憑運氣。效果好的，就流傳了下來，成為了千金難買的名方。效果不好的，直接就被淹死在了歷史的潮流里，運氣好的可能還能翻起點浪，運氣不好連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在整個歷史上寂寂無名。
林臘及原先還有些疑惑，這大陸之上有如此多的妖獸，對人的作用又這么大。按理說這醫者應該早就形成了一個組織，而且也有了一定地位才是。
但來了這么久，只聽說了一個秦壽，除此之外，這醫者就像是一個尋常的生計，沒有半點出彩之處。
現在一想，倒也難怪。他們根本就沒有一個固定的體系，治病甚至都還依仗著一部分的運氣。沒有體系，怎么凝在一起？連做菜都還講個南咸北甜八大菜系。
難怪自己當初在廣平府的生意這么好。不只是便宜，而且自成一派，在治愈率上頭遠勝他人。
思緒萬千，林臘及嘆了口氣：“過猶不及啊！往池中注入幾盆水，這池水或許會微微上漲一些。但若是注入一片汪洋，這池子是承不住的。在我師門中，將所有的藥物分成了四樣，君臣佐使！”
“君臣佐使？”呂子瑜喃喃念叨了一遍，這四個字他都狠熟悉，不就是君主、臣僚、僚佐、使者四種人嗎？但這朝堂之上的事，跟藥有何干系？
但隱隱之間，呂子瑜似乎感覺到眼前打開了一扇嶄新的的大門。
“沒錯！”林臘及點了點頭：“上藥一百二十種為君，主養命；中藥一百二十種為臣，主養性；下藥一百二十種為佐使，主治病。這制藥，必須合君臣佐使。而呂伯這丹方，只有臣佐使，差了一味君藥。沒有君的領導，這藥成不了。而且沒有了養命的君藥，這若是制成丹藥，藥性太過猛烈！”
接著，林臘及將這丹方中各位藥的藥性一一說明，其中猬草和扶風金兩味藥藥性更是相克。雖然沒有產生毒性，但是卻使得藥性大減。不知浪費了多少藥力。
經過林臘及的指點，許多困擾了呂子瑜多年的迷云一下子就散開了。與藥打了這么多年交道，也不是說對藥理一竅不通，只是從前從未往這上面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