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讓許宏達沒有預料到的,就是這雁難歸中的妖獸莫名其妙全不見了。別說生死相斗,怕是比去府長署后花園閑逛都輕松。
這會兒說是說睡覺,除了幾個心格外大的,其他人一時半會兒哪睡得著?
人對未知的恐懼可以說是來自身體本能的,在這不知道什么時候、不知道什么犄角旮旯里會突然竄出妖獸的雁難歸。
睡覺,談何容易。
血月下,羅華怔怔看著遠處。
寂靜一片的雁難歸,似是那暴風雨前寧靜,讓人心悸。
這會不會是妖獸設下的圈套?故意引我們深入?
羅華有幾分不安地想到。
怎么會?
羅華自嘲一笑。
那就是一群野獸,哪有這么聰明?
在這種復雜的心情下,羅華的眼皮子越來越重。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雁難歸深處,似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偷偷操控著這一切。
天亮了,血月已經沉了下去,但不知怎么得,天地間仍然是血紅一片,雁南歸中似是生出了無數的血樹,每一片樹葉上鮮血欲滴。
“走吧!”
羅華朝眾人招呼道。
羅華剛說完,腦子毫無緣由地眩暈了一下,腳下打了個趔趄。
“大哥,你今天有些奇怪啊!”
林臘及顯得有些納悶,說著話,又上下打量了羅華一通。
“有嗎?怎么就奇怪了?”
羅華看了看自己,沒發現什么不同,開玩笑般地給了林臘及一個暴栗。
林臘及捂著頭就哎呀呀叫開了。
眾禁衛軍看著這倆兄弟打鬧,哈哈大笑。
看著這群弟兄沒大沒小的樣子,羅華砸了咂嘴。
都是自己慣得!
羅華瞳孔猛地一縮。
似是受到威脅的貓一樣,渾身汗毛炸起,一顆心瞬間落進了冰窖,整個涼透了。
背后好像有無數雙眼睛看著自己,全身上下針扎似的疼。
“敵襲!”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戰斗了一輩子的羅華,對于這危險的反應已經近乎是身體的本能了。發覺不對勁之后,第一時間高聲預警。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嗖嗖幾下破風聲,千萬道血滴如同利箭一般鋪天蓋地拍了下來。
“我去!”
林臘及怪叫一聲,舉起昭天筆做擋,將從天而降打至身前的血箭雨一一擊碎。
“小心地上!”
血箭雨還未過去,羅華似是感受到了一股驚天的妖氣,地面微微做顫。
但羅華預警還是慢了不少,話音未落,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突起了無數根地刺。
羅華修為高,腳尖輕輕在地上一點,整個人騰飛起來,腳下的地刺全扎在了空處。
嗯?我什么時候騰云境了?
羅華感受到自己能夠操控天地元氣,微微有些納悶。
但其他人可沒羅華這修為,被這突如其來的地刺一瞬間打了個措手不及。
就這一下,足足八名禁衛軍中的好手,被這地刺從會陰扎入,天靈蓋露出了半截尖頭。整個人被串成了糖葫蘆。
剩下人雖然僥幸躲過,但仍舊個個負傷,林臘及躲得最快,但也被這地刺扎穿了左肩膀。
“散開!往那邊跑!”
羅華目眥欲裂,瞪裂的眼角嗒嗒往下淌著血。
“破地熊!”
羅華一聲吼,契約獸附體,左手做爪,元氣滔天、驚人心魄,狠狠拍在了一根地刺上。
這地刺不知為何,十分堅硬,羅華這全力一擊只是讓它微微顫了顫,甚至連裂紋都沒有一絲。
這一小片樹林子已經被地刺布滿了,但不遠處就有一小片青草地,上頭沒有任何地刺。
雖然在這種地方,那片草地顯得是如此突兀,羅華也不知道會不會還有其他陷阱。
但地刺就像是初生的竹筍,一個勁兒地往外冒,已經冒頭的地刺也越來越長,那幾個不幸被地刺扎穿的禁衛軍已經被挑到了高空,在空中不停地晃動著。
不走不行了,再不走,這塊地馬上就會被地刺所布滿,變成一個實打實的牢籠,到時候想走都走不了。
地刺堅硬,也打不斷。
“快走!”
羅華又是一聲吼。
七人見狀,紛紛往那片空地奔去。
但有兩人之前被地刺傷到了腿,在逃跑過程中一時間躲閃不及,又被生生扎穿,貫成了糖葫蘆,曝尸在高空中。
剩下的五人跑到那草叢上,劇烈的喘息著。
經過這么一遭,除了羅華和林臘及,還活著的禁衛軍只剩下了三人。
羅華捏緊了拳頭,仰頭看著空中的幾個同僚,之前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現在卻成了一具具沒有感情沒有體溫的尸首。
一陣風刮過,就像一串串風鈴,在空中晃著蕩著。隨著風,一陣陣血腥氣彌散開來。
“誰干的?”
羅華仰天一聲怒吼!
沒有人應。
同時,異象再生。
他們站立著的那片草地,地上的草葉似是受到了命令,突然瘋長起來。
沒有半點預兆,連羅華都未曾反應過來。
待眾人反應過來時,這草葉已經覆蓋過了腳面,如同一條條卷曲的小蛇,將眾人的腿纏繞的嚴嚴實實!
什么元氣,都如紙糊的一般,瞬間破碎。
眾人體內涌出的、用于抵擋的元氣,甚至一瞬間就被那草葉給吸了進去。
羅華臉色一變,拔刀,猛地朝腳下的草葉砍去。
相交之時,如金石相碰,迸出了一道道火花。見這情形,羅華瞳孔一縮,臉上終于露出了幾分恐懼。
草葉完好無損,反倒是這人兵軍刀上,崩了幾個豁口。
地面上伸出了幾道如觸角般的藤蔓,在陽光下,藤蔓反射出金屬般的光澤。藤蔓上還帶著一道道尖刺,每一根都粗如兒臂。
眾人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皮子也變得烏青。
滿臉都寫著恐懼。
那藤蔓如同巨蟒,但又不急著獵殺這到手的獵物,不慌不忙往眾人身上盤卷了過去。
但羅華卻是個例外,其余人身邊至少有兩三根藤蔓,但羅華身邊卻連一條都沒有。
這種漫長的等死,滋味可不好受。
看著隊友等死的滋味更加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