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別院,獨居南陽郡城東南角,這里沒有朱漆紅木大門,也沒有寬敞的院落,沒有綿延走廊小道。
相反蘇家別院很小,唯方圓小地而已,一庭院、一房屋而已,院中有一花圃皆是淡紫色桔梗小花。
少年嗅著庭院花香,如今正值秋日,花草凋零,唯獨蘇家那一方和這院中一方花田仍舊如同春日一般生機盎然。
“花草成精,攝取周遭生機,來年春日恐怕這方圓幾里都是花草難生了”。
女子望著少年 “花草屬木,作為劍修,你正好克制這木系妖物”。
少年聞言笑道 “小白啊,你有在這院落中察覺到一絲兇煞之氣么?”。
女子搖了搖頭 “沒有,他們做的錯事,只是以周遭花草精氣續命將死之人,他們沒有害人之心”。
少年頷首道 “生死輪回之事,不該是冥差之事么?我們插手做什么”。
一位紫衫青年緩緩走出屋子,其淡淡瞧了一眼少年和女子,然后徑直走向蘇老夫人 “孩兒向娘親請安”。
老夫人眼眸中滿是慈祥和不舍,嘴唇微顫,視線一直停在面前這清瘦的青年身上。
青年察覺到什么,抬起眼皮看著少年道 “看來,該來的總會來的”。
少年徑直走到樹下竹椅上坐下,其看了一眼生機盎然的花田道 “放心,我不是來除了你們的,你們二人沒做惡事,我便不會出手,只是有些事情,拖得太久反而對你們都不好,你母親兩年前就該是離世之人,被你強行撐著性命,你可知道,在冥界,人若是死了,名諱以及一切都會從生死薄上勾去,那么將來你們夫妻二人的靈力散盡之后,你母親生死便是那無名之魂,無名之魂無法入輪回,不受人供奉,那么,她只能在這世間做一個孤魂野鬼,你們夫妻二人雖是想盡孝道,但實則卻是害了你母親,你可知?”.
蘇家少年面露驚恐,立即跪在少年面前 “還請少俠救一救我母親,這一些都是蘇某人的私心作祟,和我母親無關,一切后果都有我蘇廷生承擔”。
少年一把扶起蘇廷生道 “蘇公子言重了,你母親之事,稍后我自會設法解決,眼前要緊的事,是你與你夫人之事,你可知,你和你夫人如此強行留于世上,最終結果便是你與你夫人雙雙煙消云散,就連輪回都無資格”。
蘇廷生面露苦澀,頷首道 “少俠所言,蘇廷生自然是知曉的,三年前,我和我夫人早就雙雙殞命于南洋之中了,那時,我因放心不下家中母親和孩子,所以一縷執念被鎖在體內無**回,后來我的夫人去而復返,我放心不下母親、孩子,她不忍我一人獨留世間,于是,設法躲過了冥差,放棄了輪回機會,留在我的身邊”。
蘇廷生回頭看了一眼早已涕淚橫流的老母親道 “或許是上蒼仁慈,后來我以桔梗花為軀重新回到人間,所以我拼了命回到了蘇家,見到了病重的母親,我深知,這生死之事乃是天定,但我實在不忍母親被病痛折磨,后來我便是種了這桔梗花,用天地靈氣強行為母親續命”。
蘇廷生伸手拭去母親眼角淚水,嘆息一聲 “唉,說著這是上蒼仁慈,我卻是貪心不足,想著以天地靈氣為母親延壽,能撐幾年便是幾年,我知我此舉有違天地法則,所以,今日不論是什么懲戒,我蘇廷生都愿意承擔”。
少年看了一眼花圃,然后看向蘇廷生 “蘇公子,你可知,天地不仁,上蒼從來不會憐憫任何人,上蒼從來不會偏袒任何人,因為這樣便是失去了天地本有的公允的意義,世間一切皆是人為之,你可知,這些年為你母親續命并不是這天地靈氣?”。
蘇廷生大驚失色,忽然意識到什么,其忽然有些癲狂 “不,不會的,不!”。
少年手中捏訣,花圃之中的花朵之上忽然出現無數光點,隨著這些光點匯聚,這些原本嬌艷的花朵均是變得枯萎,原本生機盎然的花圃轉變一片破敗,花圃之上出現一道虛影。
蘇廷生見了虛影,忽然大悲,其放聲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相公”
虛影輕輕喚了一聲,這一聲好似用了很多力氣一般,那虛影越發黯淡一分。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你”。
蘇廷生快步走向虛影,伸手擁抱,但那虛影黯淡的厲害,就是同為靈體的蘇廷生都無法觸摸。
少年望了一眼虛影,手中印訣變化,匯聚一道天地靈力灌入蘇夫人體內,這才得以讓蘇廷生一把牢牢抱住蘇夫人。
少年望了一眼這擁抱在一起的夫妻二人,緩緩道 “其實這些年,根本不是什么天地靈氣在滋養你母親的身子,而是你夫人用精魄在滋養,死人死而復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應該是你夫人心知你放心不下家中母親和孩子,這才用盡了所有道行鎖住了你最后一絲生機,蘇夫人本是有著一些道行的桔梗花而已,如今毀了根本恐怕時日無多了,她才是最可憐之人,最終落得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連輪回都沒有資格”。
蘇夫人感激的看了一眼少年,對著少年鄭重行禮 “多謝少俠恩德,能讓妾身在最后重新見到我家夫君,見我婆婆一眼”。
少年擺了擺手道 “不必客氣,我收了蘇老夫人的銀兩,就該將此事做好才對得起那些銀兩的,這世間,唯有銀兩不可辜負”。
說完,少年站起身子伸了伸懶腰道 “好了,接下來便是你們一家人的時間了,我留在這里你們反而不自在,我匯聚的這點天地靈力足夠讓蘇夫人維持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以后我再來這里解決剩下的事宜”。
說完,蕭慕白對著白月璃使了一個眼色,白月璃心領神會,二人一起出了院子。
庭院中只留下,蘇廷生夫婦以及蘇老夫人。
蘇夫人伸手撫摸著丈夫面龐,一臉溫柔如水 “相公,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