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74天:電光
緊鑼密鼓的發電機啟動工作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杜籟卡叫了不少人，七手八腳的把發電機的部署安排完畢。
如果沒有什么意外，卡萬大概今天就能把工程做完，把發電機連接到網絡里。
瑪蓮娜幫忙畫了設計圖，幾個人研究了一下電路拉伸的問題，至于電纜和中轉器，戈德溫曾經也當過電工，這些設備他都會擺弄。
杜籟卡得知此事后還略顯震驚：“你居然還會擺弄這些？”
戈德溫則顯得很不高興，抱怨道：“怎么？誰天生就是大兵啊？”
“哈哈哈！我曾經在我們技校成績還是第一名呢。”他似乎還洋洋得意起來。
至于設備的搬運，力大無窮的里德就充當苦力了，許多據點的人都對這個新成員的身份比較好奇，當得知他是牧師時都有些訝異。
“你是牧師？”他們異口同聲，眼睛瞪成了圓滾滾的雞蛋。
“怎么？我可是牧首大人承認的牧師，看看，這是塔斯林教會的勛章！”里德不要臉的將那個‘圣徒勛章’拿出來顯擺，欺負這幾個據點老實人看不懂德文，嬉笑著裝成很高端的樣子。
幾個成員看著里德驚嘆著：“乖乖，還真是個牧師！哎哎，你會不會彌撒儀式什么的？給我們幾個祝福一個唄？”
里德吹噓不打草稿：“嗨，那還算事兒？”
艾薇爾在一旁就看著，默默嘀咕著，也懶得拆穿他，畢竟牧師是真的，徽章是假的...這也不好說啥。
總之，在所有人的努力下，至少進展很飛速，之前那股因為死了太多人，意志消沉打算分伙的風氣也消失了。
據點里的大多數人都呆在這里了，等待著發電機啟動的消息，心里都帶著一份期盼，今天晚上破天荒的沒有人出去尋找物資。
畢竟這是個歷史性的時刻，還是值得他們在這里駐足觀看，享受一個簡短的假期。
在和平年代，獲得電力輕而易舉，每個人只需要每月交出屈指可數的電費。就能享受到電力帶來的一切便捷，四通八達的輸電網絡就能解決所有需求，讓熾源發電站的明輝閃爍在每個家庭中。
不過現在這件事對戰爭中廢墟掙扎的人們已經是奢求，往往他們眼中的光芒不是天上的繁星，也不是灰暗的電燈，而是無窮無盡的火箭彈炸出的光爆。
羅琪穿上了自己的毛衣，在這個陰冷的地下，她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功課，仍在孜孜不倦的寫著習題。
在完成那早已是下個學期才能學到的知識后，她突然感到有些索然無味——雖然這些大多數都是她找艾薇爾或者露伊絲教她的。
據她們所說，這個孩子很聰明，至少數學題沒有能難住她超過一分鐘的，這讓艾薇爾有些羨慕，她要是在小學就能有這么好的數學天賦...沒準就去康諾施坦因讀大學了。
羅琪意興闌珊的拄著頭，悄然把目光投向了旁邊的蠟燭。
火光在眼前只能照亮一小部分視線，這讓她看向課本的時候很艱難，總會有半邊的書本是一片漆黑，桌子不夠大，她還得來回移動課本才能看清楚全部內容。
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她就感到眼睛酸澀難耐了。也就愈發對這個地下厭煩起來，讓她沒辦法出去玩。
小孩子總是渴望同伴和友誼，但是很可惜周圍沒有一個和她同齡，唯一聊得來的露伊絲還時不時要出去拾荒。
所以每當露伊絲出去拾荒的時候，小家伙就會很擔心，擔心失去這個唯一能說說話的朋友。
“大姐姐你要是回不來怎么辦？”她總是如此問道。
此時露伊絲通常會輕笑幾聲，知道她不帶惡意：“為什么回不來啊？”
“你、你丟了命怎么辦？”羅琪哭喪著喊著，她在不清楚打仗的原因，也早就隱隱明白，輕易走在道路上，現在是會死的。
“有壞人，他們會拿槍射你！你不怕嗎？”
每當這時，露伊絲都會費很多心思把羅琪重新逗笑，并柔聲安慰她，答應她只要回去睡一覺，第二天她就肯定能回來。
于是帶著忐忑的心，露伊絲也就真的每次都安然無恙，這讓羅琪對此深信不疑——只要她睡著，第二天大姐姐就能安全帶著東西回來。
不過今天似乎誰都沒有出去，她突然興致上來了，想要出去走一走。
“啊，你是...”
一開門就看到兩個人在門前，蠟燭的光線將黑影投在對面的墻上，是一個高大的男人，還有媽媽，她連忙聰明的把話噎了回去。
現在媽媽似乎很生氣，瞪著眼睛用犀利的語言大喊大叫，羅琪感到有點害怕，稍稍往后縮了縮，一邊豎起耳朵聽著。
“哼，我不管我的兒子現在服從于誰，到底是羅比尼奧那個非法組織，還是你現在帶著的暴徒團伙！”
“我警告你，逃兵，離我的家人遠點，我兒子是個好人，我們家也都是受過教育的人，不想跟不光彩的人胡攪蠻纏。”
杜籟卡看著面前的婦人，之前就聽羅伯說過，他的老媽是個極度保守的人。非常相信政府，也瞧不起一切民間組織團體，還有所謂的反抗組織，她認為那都是叛國的不光彩行為。
杜籟卡內心暗感無奈，這種被宣傳機器蒙蔽雙眼，已經腦子傻掉的女人，他也不想多計較些什么：“好的太太，我不是來找您的。”
“請您讓開好嗎？”
見杜籟卡彬彬有禮，婦人反而不知所措起來，她一瞪雙眼，兇悍的臉色彰顯滿滿的不好惹：“記住了，別想打什么壞主意！”
她滿臉陰沉的走開了，身上帶著戾氣，杜籟卡謔笑著盯著她消失在廊道中。
見媽媽走開，羅琪才悄悄走了出來，用明亮的雙眼打量著杜籟卡。后者也挑起一雙棕眼瞧著她，兩人奇妙的對視了片刻，誰也沒開口。
羅琪率先忍不住了：“我媽媽為什么兇你？”
“......你媽媽？”杜籟卡微瞥了她幾眼，好像之前見過她，羅伯的妹妹倒是出奇的可愛，比他本人強了不少。
“呵，誰知道呢，不過你不害怕我？”
她眨了眨眼，莞爾一笑背過手：“露伊絲姐姐說過，你是我們的領袖對嗎？”
“是。”杜籟卡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對羅琪認出自己這件事沒太大感覺，畢竟他們之前也算在羅伯家里見過。
“那領袖肯定不會是壞人的喔？”羅琪歪頭道。
“呵...”杜籟卡微微自嘲的聽著這話，忍不住低下身看著羅琪那滿頭的雪白頭發，真的很神奇。
這種純粹的白倒不像是垂垂老矣的那種灰白，看起來倒不算難看。
“嗯，身體最近怎么樣？”摸了摸她的頭，杜籟卡溫和道。
“不算難受...但是有的時候會感覺骨頭發疼。”她笑了笑，輕松地說著可怕的事情。
杜籟卡微微喘了口氣，看著屋子里的電燈，默默算著時間。
“羅琪，一會兒把燈的開關打開好嗎？”
“嗯？開關，是這個嗎？”她愣了愣，有些苦惱：“但是它一直都不亮的啊？”
杜籟卡點頭：“你只要聽我的指令就好。”
在不算長的一段沉默過后，羅琪似乎變得興奮不少，杜籟卡也沉默下來，直到通訊器的卡萬的聲音傳來。
“可以了，士兵先生。”
“試試吧，應該已經接上了。”
即使有了準備，杜籟卡仍舊難免悸動：“羅琪，把電燈打開。”
“唔！這樣？”
咔噠！
女孩呆在原地，平常無聊怎么擺弄都不會有任何反應的開關，這一次按下去之后，整個房間突然明亮起來，刺的眼睛難以睜開，讓她忍不住伸出手去遮擋光線。
看著她嘴巴大張變成了大大的O型，杜籟卡出了口氣，怔怔的看著電燈的光芒。
“卡萬，干得不錯。”
“哦呵呵，應該的，看起來設備還算完好？”
暖意涌上胸膛，杜籟卡輕笑幾聲，相信未來總會更好。
即使殺戮仍在身邊難以忘卻，據點中的人們發出一聲聲驚喜的歡呼，他們擁抱在一起，開著各種頑劣的玩笑。
“至少我們不必活在黑暗當中了。”杜籟卡淡淡開口，看著羅琪如同一個受驚的兔子般左右晃動著。
她還不明白，電燈怎么就突然能亮了呢？
圣安卡永恒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