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等到裴范先來了,我就跟他去洛陽,你就回府報信,阿耶阿娘脾氣好,不會把你怎么樣的。”
“他們知道,肯定都是我的主意,你也攔不住。”郭敏敏滿不在乎的說道。
“娘子怎能這樣說,奴婢是娘子的隨從,娘子不告而別,郎君夫人肯定會怪罪我的!”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甜杏心里急死了。
今天,若不是她在敏敏離開后,發現了她要去做什么,一路追過來,興許,娘子就是離開了長安,家里還渾然不知呢!
她既然抓到了娘子,就決不能放任娘子就這樣跟著裴小郎君去洛陽。
再者說,人家小郎君還不見得就愿意帶著娘子呢!
甜杏心里,打著這樣的主意。
她是說什么也要堅持到裴范先出現的。別人勸不動娘子,說不定裴郎君可以呢。
到時候,她就可以把娘子拉回家了!
所以,相比敏敏,說不定她現在才是那個最著急見到裴范先的人。
不過,她似乎是高估了裴范先的能力。
敏敏的倔脾氣,哪里是他拗得過的。到時候,他就是開口,也必定是白費口舌。
裴范先坐在自家的馬車里,聞著熟悉的熏香氣息,他心里特別滿足。
人生嘛,就是該享受的時候就享受。
一想到即將開始的洛陽糟心的日子,他就覺得,有必要現在就放空大腦,享受難得的清閑自在。
他現在的心情,就好像是翹課成功的小學生,有著一種僥幸的興奮感。
長安城的紛紛擾擾,都與他無關,他也可以去見識一下洛陽城的風景了。
說來,他也是去過洛陽的,只是那一次,因為各種麻煩阻攔,居然只在洛陽皇城里呆了一天就急匆匆的回長安了。
不僅沒有見識到多少風景,就連屁股都還沒坐熱呢!
而這一次,因為是出來幫裴炎做事,他可以很確定的是,不必再困在皇宮里。
他可以隨便找一間自己喜歡的旅店住下,閑來無事,還可以嘗遍洛陽美食。
更重要的是,聽說洛陽里坊里的青樓妓館,相比長安城也一點不差。而且,還有更多的美貌胡姬,做胡旋舞,彈胡琵琶。
鶯歌婉轉,舞裙飛旋,想到那種旖旎的風情,裴范先就禁不住興奮起來。
二八小嬌娘,醉臥君懷抱,太刺激了!
不過,這次他到洛陽,本來是要干什么來著?
突然之間,裴范先的眼前拂過了裴炎那張油滑的老臉。
調查洛河渡口,處理都水監許自清!
想到這個人,裴范先就感覺一盆涼水兜頭蓋臉的潑下來,那些香艷的場景,全都消失不見了。
裴炎說得容易,可真想調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況,他一個東宮的文學,原本對朝堂上的人就不熟悉,更談不上了解。
就比如,這位被裴炎指責為幕后黑手的都水監少監,他以前就從沒見過。
對這樣一個人,他要如何查起?
同時,這里還有一個困難,他不相信裴炎事先會沒有看到。按照官制來講,這位都水少監,比他老裴的品級都高呢!
讓他一個下官去調查上官,這本來就不符合邏輯,當然了,就是裴炎親自去調查,也是不合適的。
因為,整治惡錢的大事還沒有辦成,裴炎老賊的官職也并沒有得到提升,照樣還是六品。
對于裴范先來說,唯一的靠山還是太子李弘,裴炎這個老滑頭是指望不上的,能依靠的到底還是李弘。
李弘是個仗義的人,聽說了裴炎要讓他去洛陽獨自調查,雖然心里也支持,卻也擔心裴范先人生地不熟,受到阻礙被人看輕。
便讓蔡吉祥給他送了一塊太子東宮的令牌,不管怎么說,也能表明他東宮屬官的身份。
就算那些歹人會妨礙他辦案,也不敢傷害他,李弘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畢竟,目前為止,這件事還沒有鬧到圣人娘娘那里,裴范先是得不到朝廷的正式授權的。
當然,這樣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目前為止,因為惡錢治理牽涉的利益相關方太多,關于現在他們遇到的困難,他們還從沒向李治等人反映過。
也不能說,若是把此事搬到朝堂上,大臣們肯定不會毫無作為。別忘了,就像是裴炎懷疑的許圉師一樣,裴范先相信,剩下的那些大臣也不見得就會清清白白。
若是讓他們知道,范先他們已經著手治理惡錢,并且遇到了困難的話,難保他們不會接著出招,阻撓朝廷治理惡錢。
所以,很顯然,裴范先此次的洛陽之行,還是有一定風險的。能不能如愿以償查到問題,同時還把問題給化解了,還真是一個未知數。
馬車晃啊晃,忽然一個大顛簸,車輪不再轉動,范先大驚。
“怎么回事?”
“怎么停下來了!”
他大聲質問車夫,過了好久,那車夫居然都不回話。
嘖嘖,不是熟悉的人,就是不行。
這位車夫是他在車行臨時雇的,都是因為要護送裴真兒她們,要不然,他就讓小六駕車,送他去洛陽了。
保證不會出現這樣的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
“還走不走了!”
范先忍無可忍,終于打開了車窗。
這一看可不得了,不看還好,一看他就傻了。
不遠處一匹油黑發亮的駿馬,不正是他熟悉的追星嗎?
至于追星身上的那一位,范先耷拉了眼睛,不得不承認,竟是郭敏敏!
“還不快下來!”敏敏眼風掃過,沖口而出。
她怎么會在這里?
她說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間,范先竟有些恍惚,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郭敏敏氣急了,看他這副傻樣,不認識了嗎?
再看他坐的這架馬車,就更是刺眼。
不是送了他一匹馬了嗎?
怎的也不知道騎出來,還坐著馬車去洛陽,這一路上,該有多丟人,郭敏敏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出來。
真是不爭氣!
抬起一腿,一個跳步,便躍下了馬背,速度之快,身邊的甜杏都沒反應過來。
“娘子!”
“娘子息怒,還是奴婢去請裴小郎君吧!”
關鍵時刻,最講義氣的還數甜杏,只見她一個閃身就擋在了敏敏的身前。
敏敏大怒:“讓開!”
“有你什么事!”
“娘子,甜杏不是為了裴郎君,完全是為了娘子,原本是件小事,只要兩邊說清楚就是了,就都解決了。”
“娘子千萬不要動不動就生氣,太傷身體了。”
“再說,這街上到處都是人,讓他們看笑話,太不體面了!”
眼見著敏敏不聽話,甜杏往街上看了一眼,立刻計上心來。
還別說,剛才廢了這么多唾沫,都不管用,此言一出,敏敏還真的遲疑了。
她的臉上呈現出思考的表情,略頓了頓:“那就你去!”
“快點!”
敏敏持刀而立,不耐煩到了極點。
氣哼哼的樣子,好像一只盛夏時節被曬癱了的水牛,不停的吐著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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