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宅里的樣子,郭敏敏看得清楚,桌案上的絹紙,連個墨跡都沒有,這廝肯定是一個字都沒有寫過。
她哪里知道,這偌大的沛王府,別的東西沒有,湯劑卻是多得很。倒不是裴范先開的,全是以前那些郎中要求置辦的。
由于李賢一直是裝病,這些藥,雖然按照郎中們的方子,全都準備齊全,都是按照療程來的。
堆在后廚也一直不敢亂丟,若是日后有人查問起來,這些草藥,完全可以充數。
“那就好!”
“那就好,二位趕緊隨老奴進宮,去給娘娘報個喜訊!”
“進宮?”
“我們兩個也一起?就現在嗎?”
裴范先愣住了,郭敏敏很適時的打了個嗝,濃郁的酒氣噴薄而出,德福皺了皺眉頭。
“敏敏娘子喝酒了?”德福臉色很難看,裴范先無奈解釋道:“喝了點,是沛王殿下拿出來的,我又不善飲酒,敏敏就幫我喝了幾盞。”
德福看看老裴,又看看敏敏,說什么也不相信。
八成都是敏敏自己搶來喝的!
不過,這也有好處,既然殿下都已經能爬起來喝酒,這就說明確實已經恢復正常了。
“所以,你看,我們現在的狀態,確實不適合進宮,渾身酒氣,沖撞了娘娘可如何是好?”
這倒還確實是個意料之外的事件了,武媚娘從來都是一個經濟實用的人才,她才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今天這一天,她特意騰出了時間,就為了接待裴范先他們。現在時辰尚早,怎么可能不有效利用。
他們以為堂堂天后娘娘真的很閑嗎?能每天都呆在皇宮里恭迎他們到來?
德福艱難開口:“話是這樣說沒錯,可娘娘已經安排好了,當時吩咐老奴,出宮之后先接上裴郎來給殿下瞧病,之后,再拉著你二人進宮面圣。”
“天后娘娘的旨意,不得違抗,現在進宮去報信,也來不及了。”
這個女魔頭,也太能算計了!
就這么一天時間,還要讓他們跑兩處,她還真是利用人的高手。
“既然娘娘有命,那我們也只能從命了。”
德福連連道歉:“這件事說到底還是要怪老奴,老奴剛才也是急壞了,竟然沒有把差事交代清楚。”
“要是剛才就說清楚了,你們也不會飲酒了。”
很顯然,雖然他們是無心之失,但面見天后娘娘這樣正式的場合,酒氣熏天也是不合適的。
作為一位經驗老到的太監,德福早就幫他們想好了解決辦法。
“二位別擔心,等進了宮,會有專人伺候,給你們換上新衣衫,保證香噴噴的。”
那還能說什么?
只能跟著他進宮了!
長痛不如短痛,反正總是要過這一關的,女魔頭,放馬過來吧!
很顯然,武媚娘這樣的妖婦,怎么可能讓他輕輕松松的迎娶嬌娘,還出錢出力。
恐怕,在武媚娘復雜的腦袋瓜里,還藏著更多刁鉆古怪的餿主意,等著給他突然襲擊。
皮糙肉厚的裴范先絲毫不怕,主角光環就是這么強大。
兩人出了王府大門,郭敏敏大呼上當受騙。
“都怪你,要不然剛才就應該多喝點!”她不滿道。
就在二人眼前,一架做工精致的雙轅馬車,堪堪停在那里,車頂上還滴著水,锃光瓦亮,一看就是剛剛清洗過。
裴范先也是一肚子的不滿,這個老太監,既然有車,剛才怎么不亮出來,難為他還一直讓郭敏敏馱著過來,大街上,姑娘小伙們看到他,無不投以異樣的眼光。
這位郎君好福氣啊!
居然還有美女愿意載著他!
這一路,他容易嗎!
“你還想喝,你要是真的喝醉了,那可就不是換一身衣衫就能掩飾過去的,你總不會想在娘娘面前撒酒瘋吧。”
敏敏不以為然:“你放心,我就是發酒瘋,娘娘也不會把我怎么樣的。在娘娘那里,這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雖然豪言壯語說的爽,但郭敏敏還是一點也沒猶豫的踏上了馬車,還不是因為帶著他這個累贅。
有車坐,誰還要騎馬…
車輪滾滾,向著皇城方向前進,而這時,日頭已經漸漸西斜,申時就快到了。
裴范先看著天色,不禁暗忖:時間啊時間,你慢些走。我可不想留在宮里吃飯。
遺憾的是,皇宮這個地方,從來都不是你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他們人還沒到,武媚娘就已經把朝務放到了一邊,準備妥當,就等著迎接新人了。
當然,飯菜是不會少的,武媚娘從來都是個辦事周到的,后宮之中,每天餐飲的需求量極大。
只有一口鐵鍋如何夠用,裴范先制作的鐵鍋,比她先前用的那一口,實在好太多了。
炒出來的菜,味道沒的說。
武媚娘哪里能放過這樣的好東西,一早就拉著裴范先,讓他又打造了兩個。
為了讓他老實辦事,武媚娘連上好的鐵板都給他準備好了,送到西市,東西都送到了,裴范先就是想推辭都沒有借口。
現在,李治也不會再挑剔了,因為鍋多了,能做的飯菜也多了,他這個口味挑剔的皇帝陛下,總算是能頓頓都吃到可口的飯菜了。
馬車停轉,裴范先和郭敏敏被帶到了一座宮殿之前,這里當然不是武媚娘居住的地方。
小小的殿堂,只有八個開門,就連殿頂都是簡簡單單的單檐,大概是那座宮殿的偏殿吧。
“裴郎君,請進。”
德福把裴范先讓進了殿堂,他還沒推門,郭敏敏就急了。
“福公公,他有衣衫換,那我呢?”
她的眼神怎會如此正直?
真是不知羞。
德福老臉一紅:“敏敏娘子,男女有別,你換衣衫的地方,還在別處。”
男女有別?
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郭敏敏握住腰間的長刀,不忿的跟著德福向另一邊走去。
裴范先見她離開,這才打開了門。
“裴文學,你可來了,奴婢們伺候你沐浴更衣。”
花一樣美好的婢女,圍成一圈,站在裴范先的眼前。
正當中的那個,生的是面如芙蓉花,巧笑嫣然。
手中捧的銅盤子上,簇新的袍服就放在那里。
裴范先心里發虛:不是就換身衣服嗎?怎么還有沐浴環節?
他的眼神在這幾個宮女的臉上兜了一個轉,嘖嘖,個個都生的如花似玉,這要是讓她們伺候沐浴,他豈不是要犯錯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