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被某人盯毛了,趕緊專注于本職工作。
看相!
真是不看正好,一看更亂套。
看相需要將意念集中在一個點,努力分析一個人的面部特征。
當裴行儉想要集中精神的時候,卻發現,眼前少年的面容,突然模糊不清起來。
落座的時候明明還很清晰,裴行儉擦了擦眼睛,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繼續端詳。
卻見裴范先整張臉都仿佛包裹在一層光暈之中,恍恍惚惚,他根本就辨不出他面容的特點。
不止如此,看的時間長了,裴行儉竟然覺得頭暈腦脹,渾身都不舒服。
只能放棄看相的努力。
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前幾年不是病的要死了嗎,現在居然好端端的,難道是有神靈庇佑?
裴范先哪里知道裴行儉的這些心理活動,只顧著搞偶像崇拜了。裴行儉這身段,這相貌,真乃大唐之光!
不愧是我們老裴家的人!
“叔祖,今天過來可是有什么要緊事?”
裴行儉這樣的大忙人,絕對不會是來慶賀他新店開業的。
裴行儉收回了眼神,再看裴范先也終于正常了許多。總是暈來暈去的,他也實在受不了。
“前兩天圣人跟我提起你,說你現在身子康復了,還為圣人太子獻藥,物品一時好奇,就過來看看。”
原來是因為李治他才能有機會見到偶像,裴范先不禁有些感激這位八卦的皇帝。
“圣人說的沒錯,我現在確實康復了,都是因為吃了自制的藥,都說久病成醫,我如今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看來都是祖宗保佑!”
祖宗?
裴行儉來了靈感。
“你是說,你有祖宗的庇佑?”
裴范先忽然感覺,偶像看著自己的眼神比他看偶像的眼神還要炙熱,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互粉?
“確實,我最近經常能夢到祖宗,在夢中,先祖對我多加指導,給了我很多幫助。”
“原來如此!”
裴行儉一拍桌子,裴范先嚇了一跳,趕快捂了捂小心肝。
這就對上號了!
剛才的光暈一定是來自祖宗的光輝!
一向冷靜理智的裴行儉,到了此刻,偏就迷信了,一個病懨懨,隨時都有可能咽氣的少年,突然生龍活虎。
除了祖宗的庇佑,找不到其他合適的理由!
“范先,你要感謝祖宗啊!”
裴行儉的眼神特別炙熱,特別真誠,裴范先心里暖暖的,隨口道:“叔祖放心,祖宗也保佑著你呢!”
怎么說,祖孫二人第一次找到了共鳴,竟然是因為祖宗。裴行儉從軍多年,戰場上殺敵無數,屢建奇功。
卻并沒有受什么嚴重的傷,只有一次被一個沙陀人偷襲,砍中了手臂,鎧甲擋了一下,他只受了一點輕傷。
看來,能這樣命大,也是因為裴家的祖宗靠譜。
“叔祖,西突厥那邊的爛廝,近來還老實吧!”沉默了片刻,裴范先忽然把話題轉移到了這里。
裴行儉端正坐姿:“還好。”
“吐蕃宵小,以后一定是邊境大患,叔祖一定要加強防范!”
裴范先一臉憂國憂民,他雖然沒有從軍的經驗,但一想到他有祖宗的庇佑,裴行儉便想聽聽他的意見。
“你認為,西突厥和吐蕃,哪個是現在的防范重點?”
裴行儉微瞇著眼睛,等待著他的回答,裴范先頓時激動了。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能夠將這些軍事上的建議,提供給戰場上廝殺的將軍,實在是太合適了!
“兩邊都重要!”裴范先很篤定。
裴行儉深吸口氣,這個少年,果然見解不一般!
“繼續說說。”一直以來,裴行儉對大唐邊疆的雙線防御問題,也十分留意。
然而苦于國境漫長,豪強環伺,實在是拿不出更好的辦法。
裴范先鄭重說道:“現在的關鍵在于,吐蕃和西突厥互為犄角,一旦吐蕃有事,西突厥必定蠢蠢欲動。”
“叔祖征戰沙場多年,對這一點一定深有感觸,時常是吐蕃入寇,西突厥的部落就會叛亂,兩邊的戰事連綿起來,唐軍便會左支右絀。”
裴行儉連連點頭:“太對了!”
自從大唐版圖定型之后,主要的威脅就是來自于這兩邊,唐軍四處征戰,好像打地鼠一樣,打了吐蕃打西突厥,打了西突厥打吐蕃。
隔幾年就要這樣輪換操作一次,裴行儉都打膩了,真想找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把他們一勺燴算了。
“你有什么看法?”
裴行儉能重視他的想法,這就說明,很有前途啊!
“當然是要分而治之,不讓他們兩方聯合起來。”
“比如,在他們經常聯系的通道上,定時設下埋伏,伏擊他們的報信人,切斷他們之間的聯系。”
“雖然這樣做不見得能維持很久,但是總比前線將士們不停的廝殺效果要好得多!”
裴行儉面色一凜,伏擊送信人員,這樣刁鉆的主意,他以往還確實沒有嘗試過。
裴行儉是智將,打仗的時候,各種計謀用的也不少,比如誘敵深入,虛晃一槍等等。
吐蕃和西突厥的營帳,像個也甚為遙遠,互通有無,必須依靠人力,裴范先有一點說的很對,一旦吐蕃有戰事,突厥就會作亂,這絕對不會是巧合。
西突厥肯定也有自己的崗哨,觀察著大唐邊疆的動靜,但每一次都能同時而動,說不定還真的是有提前聯絡。如果真的是有這樣固定的送信人幫助兩邊溝通消息的話,確實應該盡早打掉!
“你說的容易,伏擊的地點如何選擇?”
“大漠荒蕪,黃沙漫漫,走好幾里地都看不到一個人,你去哪里伏擊送信人?”
假設現在是真的有這樣的送信人,并且他們行進也有固定的路線,可伏擊的地點,伏擊的方式都是需要探討的問題。
“當然有!”
大唐時候的西突厥地區,還荒蕪的很,裴行儉說的情況是常態。但即便這樣的地方,也需要傳遞消息。
“客棧、驛站都是這樣的地方,不過,到底哪個驛站才是西突厥和吐蕃傳遞消息的地方,真正的經手人是誰,都需要詳細的調查,不是我們在這里說說就能解決的事。”
裴行儉頻頻頷首,裴范先年紀輕輕,說話辦事確實非常沉穩,考慮周詳。
圣人的眼光,果然與眾不同,關鍵時刻,裴行儉也犯了拍上司馬屁的老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