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月光透過縫隙
空曠的大街上，一個中年漢子背著滿背的蔬菜，踏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集市，汗水幾乎淋濕了他破舊的衣裳。
趕集的日子呢，很是辛苦，誰愿意凌晨時分就大老遠的從農村走到城里。
窮苦人不說愿意，卻也不得不愿意，為了掙點錢，那不得不辛辛苦苦的勞作一輩子。
到了集市，買了菜，掙了錢，懷揣著一疊零錢踏上回家的旅途時，這也正是他這一輩子最輕松的時刻了。
一百多塊錢，已經夠自己和自家婆娘花近一個月了。
先去買點日用品，在去買點肉，每次買了菜，也總有這么一會能弄點兒好吃的，要是再能有些錢弄壺小酒，那就更爽了。
可惜，今天碰到事兒，他這一輩可從來沒這么慌過…
男人都已經走出了市區，到了郊外。
路過一個破舊的垃圾站時，卻隱隱約約的聽見了什么響動。
很輕，卻也很清晰有力！
男人慢慢的當下背簍，躡手躡腳的越過了一堆堆垃圾山。
慢慢的靠近了，這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咿咿…呀”
咿咿呀呀的，就像，嬰兒的哭聲。
男人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連忙翻過那些成堆的垃圾，用雙手拼命的在里面刨。
“嘶”！
男人倒吸一口涼氣，右手不知是被什么刮到了，鮮血流的滿手都是。
沒時間理會了，下面的哭聲越來越清晰，男人繼續奮力的搬開一座座成堆的垃圾。
忽而，一抹月光照耀下來，男人透過縫隙一瞧，下面一個小木盒里，一個潔白如玉的小臉蛋咿咿呀呀的叫喚著。
“女娃子…？”
男人輕聲叫喚了一句，那女嬰似是聽到了男人的聲音，咿咿呀呀的伸出小手，似乎想要觸摸男人那張黝黑的臉。
男人見此，臟兮兮的黑臉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心中那最后的一點猶豫終于也消失的一干二凈。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男人終于將那個小木盒給挖了出來。
當他小心翼翼的捧著手中那件“瓷器”之時，他心中的那種情緒，是前所未有的。
“什么人啊，真是，這么小的孩子說不要就不要…”
男人罵罵咧咧的說了兩句，隨后又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四周。
天色微亮，這荒郊野外的，依舊空無一人。
“帶回去？”
家中的經濟壓力有多大他很清楚。
“不帶？”
扔這兒餓死？凍死？還是被什么野狗之內的叼走？
反正就是死路一條！
“他娘的，老子忙活大半輩子，養個丫頭養不起…”
男人罵罵咧咧的將女嬰連同那個木盒子一同抱出了垃圾站，輕輕的將其放在了背簍之中。
迎著剛露面的晨曦，男人再一次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男人以前幾乎都是滿背去，空簍回，今兒卻有些不一樣了，裝了個木盒子！
“哎，老左，今兒這是買的啥好東西啊？”
“沒…沒啥！”
“喲喲，整得啥好東西還不讓人知道咧！”
一路上碰到了很多熟人問，男人也不敢吱聲，他也不知道為啥，就是特別怕別人發現了。
好在背后的丫頭片子也很給力，一路上睡的很香，也沒再哭哭啼啼給他找麻煩。
就這樣，男人回到了家中…
“啥，你撿了個女娃子回來？”
“噓，你小聲點！”
男人畏畏縮縮的四處看了看，隨后連忙關上了有些漏風的窗戶，又鎖好了大門。
“你小聲點，別讓街坊鄰居聽見了咧！”
男人不放心的又叮囑了自家婆娘兩句，隨后這才小心翼翼的將那女嬰從木盒中抱了出來。
“咿咿呀呀…”
剛睡醒的小女嬰似乎顯得很是興奮，伸著胖乎乎的小手胡亂抓著。
“要不，我們養了吧…”
男人逗了逗女嬰，又征求似的看向自家婆娘，目光中的那種懇切，讓女人很難受。
“可是家里的條件…”
“大不了以后每頓我少吃一碗？”
男人玩笑似的話語落在女人耳中，卻讓她的鼻尖一酸，濕潤了的眼眶有些不忍的看著男人笑呵呵的逗著那女嬰。
她沒有生育能力，這個事實他們很早就知道了，如今，也算是了卻一個心愿吧。
“養，砸鍋賣鐵都養！”，女人的聲音前所未有的鏗鏘有力。
“好，你先收拾收拾，我去出活兒了！”
見自家婆娘答應下來，男人很是欣喜，抄起農具干勁十足，天色才微亮，又準備干活去了。
“停！”
男人不明所以，一臉懵逼的看著叫停自己的女人。
“這是嬰兒，你給她吃米啊？”
“這不是有你嗎？”
“蠢蛋，老娘又不是生育期的婦女，哪兒來的母乳…”
“咳咳…”，男人尷尬的干咳兩聲，憨厚的摸了摸腦袋。
“那我…去鎮上買點？”
“嗯，去吧，衣裳那些我自己能做，主要是奶粉啊，買好一點的，再虧不能虧了孩子”！
男人看著自家女人懷中撲棱撲棱的女嬰，咿咿呀呀的很是可愛。
“你還不去買東西杵這兒干嘛？”
“額，這丫頭片子還沒名字呢，你看…”
“你自己取啊，看我干什么”！
女人沒好氣的瞪了自家男人一眼，隨后又有些期待的看著他。
男人思索了半晌，也沒想出個明白，就記得當時第一次見到這丫頭的情形…
透過縫隙，一縷白月光灑下，照耀在女孩兒潔白如羊脂般的小臉之上。
“就叫…明月，如何？”
“嗯，明月，左明月，挺好聽的！”
“那好，就叫明月了！”
男人似乎為這個聽起來有些學問的名字顯得很是得意，得意到他笑著輕輕捏了捏小女孩兒的小胖臉。
然而，后者咿呀咿呀的一把抓住了他的頭發，扯的他忍不住痛呼了兩聲。
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自己撿回來的小祖宗，再痛也得忍著！
女人笑著，輕輕將小女孩兒挪開，男人這才得以逃脫那雙胖乎乎的小魔爪。
就這樣，原本日子緊湊的一家兩口，變為了緊湊到幸福的一家三口。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小女孩也一天天的長大。
從第一口除奶水之外的食物，到蹣跚學步與咿呀學語，從第一聲爸爸到滿屋亂跑，從第一次上幼兒園到能幫家里做些小事…
原本清貧的三人小家，在男人的幸勤勞作之下也慢慢變得越來越好。
可惜，就在小明月上五年級的那年，不幸再次降臨了這個溫暖的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