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中,一個胖胖的身影背對著冰箱,蹲伏在地上,像只碩鼠一樣,打量著灶臺。
“啪嗒、吧唧、吧唧。”
正當阿波已經用指甲摳動一塊磚瓦時,他的背后出現了一陣細微地聲響。
其中一個正是方才阿波在客廳聽到的聲音。
還有一個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進食聲。
“糟了!這個憨妹不會是跑到冰箱里了吧。”
隨手將手上的磚瓦塞回灶臺,阿波驚慌失措地一個蹬地起身。
看都沒看里面已經快要觸碰到他手掌的一根涂著指甲油的手指。
“這個憨妹啊!千萬不要有事啊!”
心中滿是不祥的預感,阿波面色惶恐地來到打開了一條縫的冰箱前面,遲疑片刻,咬牙一把拉開了冰箱的門。
“啊啊啊啊!”
阿波在看到冰箱里的一切后,忍不住地退后幾步,捂著嘴發出驚叫。
一個和玲玲差不多大小,卻是滿臉死灰的一個小男孩蜷縮在冰箱柜中。
手里捧著一個沙煲正在不停舔舐。
在阿波打開冰箱后,它還咧開了沾滿濃稠灰色液體的嘴巴,露出了一口漆黑的牙齒,“胖叔叔,你找到我啦,是不是輪到我找你了。”
“砰!”
“玲、玲玲,你、你躲在這里干嘛?”
聽到駭人鬼仔的稱呼,阿波瞪大雙眼,腳下打滑,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不由地閉上眼睛。
等他克服疼痛,再次抬頭時。
冰箱柜中的小孩又變回了他的侄女,李奇的女兒,玲玲。
“我在等你來找我啊。”
聽到還是熟悉地嗓音,驚魂未定的阿波捂著胸口,扶著灶臺站起身。
盯著小女孩手里不再散發出香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惡臭的沙煲疑惑地問道:“你手里的是什么東西啊。”
“這是媽咪留給我的宵夜,胖叔叔你要嗎,只能給你喝一口哦。”
“不、不用了,你快出來吧。“
強忍著肚中翻騰洶涌的不適,阿波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抱過玲玲,把她搭在肩上,抱出客廳。
那個散發著惡臭的沙煲就被他留在冰箱中。
等著明天玲玲的媽咪再來清理了。
客廳中,經歷過幾次提心吊膽的事情后,阿波此時睡意全無,郁悶地看著旁邊又玩起陀螺的小女孩。
心中只想著這幾天可能是身體過度勞累,準備明天不回警局,請個假回家好好休養一下。
正當他準備繼續躺下休息時,又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響,從背對著他的小女孩處發出。
“吧唧、吧唧。”
“咕嘟。”
盯著小女孩的背影,阿波咽了口口水,突然發現了一件很小的事。
如果不是他和李奇一家關系不錯,玲玲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這個細節他可能就會忽略過去。
方才把小女孩抱出冰箱帶到客廳時,因為過于慌張,他竟然沒有發現玲玲一直留著的齊肩短發有些過于短了。
就像是一個尋常男孩喜歡留的長度。
“玲、玲玲,你在做什么?”
抱著僥幸,阿波正疑惑著是不是今晚過于勞累導致眼花,顫抖著聲音呼喊起小女孩姓名,想要她轉頭瞧一下。
“什么事啊,胖、叔、叔。”
小女孩一邊轉過身,一邊用著含糊不清的語氣回答著阿波的問題,就像是嘴里在嚼著東西一樣。
“嗚嗚嗚嗚!”
等到阿波看到她的正面,立時強行用胖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尖叫出來。
臉上的肥肉不斷顫抖,一雙小眼睛瞪得和個燈泡一樣。
那是一張陌生男孩的臉,長在了玲玲穿著黑色衣物的身子上。
他的手里還捏著一條青麟生魚。
一口一口地嚼著,生吃吞咽下肚。
不時露出的黑色牙齒,證明了阿波之前在廚房時所見的場景,并不是幻覺。
“玲、玲玲?”
驚魂過后,阿波見這個小男孩后,顫抖著聲線,再次發出一聲詢問。
“什么事啊,胖叔叔。”
吃完手里的生魚,玲玲,不,小男孩恢復了以往的清脆嗓音,乖巧地回答了阿波的呼喚。
“原來我這晚都是陪著這個鬼仔玩,好險他沒有想對我干什么。”
發現鬼仔又在一個人玩起陀螺,沒有對他不利的想法。
阿波默默背過身,將身子轉向沙發內側。
嘴里呢喃著“好險好險”,可是眼角卻不自覺地流出了一滴眼淚。
“但是,奇哥的女兒,我的侄女玲玲不會已經…”
一想到這個念頭,阿波的眼睛又開始不爭氣掉起眼淚。
如果李奇在旁邊,一定會罵他男人大老九,還流馬尿。
胖手死死地抓著沙發的皮層,魯鈍的指甲在上面劃出一道道痕跡。
阿波很想,很想爬起身撲向那個耍了他一整晚的鬼仔,給他的侄女報仇。
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一想到要起身,就會使不上力,不敢起來。
“起身啊,起身啊,你個廢柴怎么這么沒用啊。”
眼角流出的淚越來越多,可是阿波的身體卻縮的越來越小,只有雙腿偶爾蹬彈一下,在沙發上踹出一個個坑洞,但是又馬上因為材質而復原。
不過這些在阿波看來輕微的動作,卻提醒已經玩膩陀螺,站在背后默默看著他表演的鬼仔一件事。
“對了,胖叔叔。“
一個天真無邪的嗓音,但是落到阿波的耳中,就像是一個催命符一樣。
登時令他心中想要報仇的想法煙消云散。
整個人下意識地往沙發內側再縮進去一點。
不過諾大的體型,還是讓他占據了整張沙發接近三分之二的面積。
“什、什么事?”
張開咬的快變得慘白的嘴唇,阿波顫抖著身體,聲音也變得有些尖銳,就像他之前哄小孩時類似。
“捉迷藏,是不是輪到我來當鬼捉人了?”
背后傳來的話語,讓阿波下半身小腹處生出一股暖流。
但是還好,他及時控制住才沒有鬧出笑話。
只是聽到一個漸漸逼近的腳步聲,而沙發這點位置根本沒有他能擠得進去的位置。
阿波額頭開始冒出冷汗,龐大的體型縮的和個小雞仔一樣。
“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陣陰影擋住了阿波頭頂的光線。
他下意識地扭頭一看。
一張像是浸泡了多日馬爾福林的慘白面孔貼在他臉龐,赫然就是剛才那個男孩的腦袋。
“胖叔叔你叫什么,你到底還陪不陪我玩啊”
嘴角滴落著一些灰色渾濁液體,阿波感覺頭發上有些黏糊,急忙避過小男孩還想靠近的動作,掰著沙發后背飛快坐起。
“陪陪陪,什么我都陪你玩。”
還來不及擦試臉上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仇恨帶來的淚水,阿波趕緊露出一副笑臉,討好地對坐到他身旁的小男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