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心結
李欽被喬喬纏上，一幫老人慈眉善目的笑著。
張珂道：“這對兄妹感情還真好，讓我想起雅婷和雅菲小的時候。”
林奇在旁無語。
咱家兩個女孩可沒這么大歲數的年齡差，而且你這不是讓老李尷尬嘛。
老來得子值得高興，但放在臺面上談，對這一輩人而言，面皮可不太能繃得住。
大爹果然咳嗽起來…
大娘卻無所謂道：“李欽來米國上大學的時候，喬喬剛記事兒，從小就叨念著哥哥長哥哥短的，我跟他大爹到底年紀大了，不像個父母。”
大年齡差的親子關系必然存在問題，小孩子從小看著別人的爸爸媽媽都年輕力壯，再看大爹大娘難免覺得不太對勁，如此一來對于哥哥的好感就自然飆升。
林雅婷也覺得場面稍有些詭異，上前打斷了話題的延伸：“李叔李嬸，爸媽，唐叔，看起來你們這趟是玩舒服了，氣色都比原來好。”
“哈哈，確實玩盡興了，差點都不想回來。”林奇道。
大爹又打趣：“你可算了吧老林，全程就你嘀咕女兒的次數最多，我看以后雅婷、雅菲要嫁人了，你怎么辦。”
“嫁人還早呢。”林奇果然不是滋味了，反駁一句。
張珂在旁沒好氣：“雅菲是還早，雅婷還早嗎？她跟李欽一般大，李欽和提亞孩子都出生了。”
這一下輪到林雅婷尷尬了。
與老人許久不見，現實的問題開始出現，顯然又需要一段時間的磨合。
李欽不能坐視不理了，再聊下去不知道又扯到什么事情上：“先搬東西上飛機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聊。”
唐叔牽著昊昊率先走下舷梯，打招呼道：“我兒子兒媳都來了，我先回家團聚，改天再去農場找你們啊。”
唐飛和譚紅也順勢上來寒暄幾句，然后他們一家人先一步上車撤離。
大爹大娘這才好奇看向直升機：“飛機要回來了？”
李欽沒瞞著：“新買了一個，之前那個送人。”
“送人了？好幾百萬刀的東西，就送人了？”大娘叫嚷起來。
一群長輩發愣。
李欽又是哭笑不得一陣，好在是林奇出來打圓場：“哎呀，肯定是生意上的往來嘛，這邊送了，那邊就能賺回來，你們別提李欽操心了，他還能亂來嗎？”
在這種事情上，江城首富很有發言權，算是堵住了他們的嘴。
林雅婷趁著大家一起搬東西上直升機的功夫，對李欽嘀咕道：“忽然想他們再出去玩一段時間。”
李欽給她一個感同身受的表情：“這段時間看來是有的鬧騰了。”
直升機起飛，一群長輩們覺得新奇。
而等繞開了農牧區時，大爹也就發現了方向不對勁：“不先回農場嗎？”
李欽立即道：“電話里不都說了嘛，最近提亞工作忙，所有人都搬到新莊園了，農牧場那邊也在裝修重建，根本住不了人，估計還要一個多月才能回去。”
“這段時間你們就在保留地莊園好好呆著，保留地也有大超市，比從農牧區到尤金還方便。”
“假設你們要去尤金了，給蘇打電話，蘇開直升機送你們。”
全程，林雅婷都沒插嘴，只在心下為李欽暗捏一把冷汗。
大爹大娘并沒有覺察什么。
反而關注點被保留地所吸引。
“提亞現在是長老了？工作很忙吧？而且咱們在保留地合適嗎？那邊不是挺排外的？”
對于未知總是好奇的。
李欽接著道：“提亞的工作是挺忙，但等事情都步入正軌就好了，不過她今早還說要休假一天，過來一起接你們呢，被我攔住了。”
大娘道：“這就對了，她忙工作就好，不用管我們的。”
林奇又好奇道：“照這么說，你們現在真的是保留地的最大股東了？這么大片地，那可不得了，而且我看新聞報道，開放式融合政策出臺，今后即便引入投資，也必須跟保留地合股吧？什么都不干就把錢賺了。”
說起生意與賺錢，大家都很感興趣。
大爹跟著道：“這就跟當年國營廠改革一樣吧？國營廠出人出力…最主要是出地皮，港商外資出錢，但股份還是國營廠占大頭，保留地肯定要掌握主權對吧？”
“是這個意思，但肯定不會過分引入投資，只是試點，而試點是允許被推翻的。”
大爹道：“怎么還推翻？不是都沒開始嘛！更何況賺錢的事情，你還不愿意做？”
李欽不知該如何解釋。
但林奇沉吟片刻，卻抓住了重點：“我大概懂了…”
大爹不服輸的看去：“你懂什么了？”
“保留地可以看作是國營廠，但與國營廠區別有不同，當年改革的大多是經濟效益下滑的廠子，真正的盈利大廠一直絕對控股，簡單來說，明明自己就能把錢賺了，為什么分給別人？”
“保留地財政狀況應該不錯吧？”
李欽點頭：“賭場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林奇對大爹道：“你看，引入外資，反而是侵占自身利益，真要投資，保留地自己做不是更好？”
大爹有些被繞蒙了：“那為什么搞那么大的新聞出來？米國最大的五家電視臺一起報道。”
李欽又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這里邊的利益博弈三言兩語可解釋不清楚，一旦要展開說說，勢必要扯到老鼠山遇襲的事情上。
所幸江城首富是明白人，他早就發現女兒全程沉默寡言，并且眼神中流露著幾分擔憂。
而且往深處想…
李欽和瑞提亞最早對那筆巨額財富繼承是排斥態度，原因就在于會有對峙事件發生。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一躍成為保留地最大的股東、長老。
這可不是當年林奇因病退休，將家族企業交給林雅婷打理那么簡單。
林家那是個人資產，什么事情都是林奇說的算。
可保留地呢？
這不僅涉及到許多人的個人利益，還與官方政策有關。
瑞提亞得以上位，這里面到底經歷了多少事情，不敢想象啊。
所謂試點…
很可能是迎合高層政策的決定，用以穩固地位。
一念至此，林奇拍了拍大爹的肩膀：“老李，這就不是咱們操心的了，咱們啊，就種種花，騎騎馬，沒事兒了再去打打靶，頤養天年吧，孩子們的事情他們能拿好主意…”
“就說李欽，同齡人中，我可沒見過比他更優秀的了，他能有今天，你覺得是你從中指導有方了？”
看似是對大爹的鄙夷，實則單夸孩子，對長輩而言比什么都中聽。
大爹道：“嘿，那還真不是我吹，李欽能有今天，我一分力沒出，全是他自個闖蕩出來的，你不知道，當初我們一家三口剛來米國時都嚇了一跳，這么大的家業，想都不敢想呢。”
大娘與張珂對視一眼，女人們心思細膩，又補充道：“你可算了吧，人家捧你兩下，你還喘上了？李欽是優秀，但人家雅婷不優秀了？林氏建筑那么大的企業，這么多年可都是雅婷管著呢。”
大爹被哽住了，苦笑道：“你這就鉆牛角尖了啊，說李欽呢，又沒說雅婷，雅婷優不優秀我還不知道？要不是咱李欽結婚早，我看他倆就挺…”
“咳咳咳。”李欽猛地咳嗽，這越說越沒邊兒了，“幾位‘爺爺奶奶’，你們消停點吧，我把丑話說前面，瑞提亞現在是公眾人物了，有時候家里也要來客人，你們可別表現得過度了，讓人覺著咱們一家人看起來怎么那么不靠譜啊。”
不靠譜？
大爹當場就想回懟。
但在一看所在角落，僵硬擰頭看著窗外的林雅婷，他就知道自己方才說錯話了。
四個老人對視…
得嘞。
還是消停會兒吧。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就沒了聲息。
所幸還有喬喬偶爾支支吾吾，對著高空景色驚嘆，所以氣氛也不尷尬。
終于，飛機抵達。
莊園的人聽到螺旋槳的動靜，早早出來迎接。
等高度下降后，李欽看清了面孔，微微一愣，而恰好林雅婷也張望過來，同樣面露驚奇。
落地后，艙門打開，舷梯自動放下，李欽先抱著喬喬下來，接著才扶著幾個長輩。
等螺旋槳轉動停下，眾人就聽到喬喬的驚呼：“啊，提亞，提亞…”
小家伙一溜煙沖了出去。
瑞提亞將她抱了起來，并不覺得費勁，一只手穩穩托住，另一只手力度輕柔的揉了揉喬喬的腦袋：“想我了，對嗎？”
“嗯吶。”
大爹大娘都驚喜了，撇下李欽快步走去：“提亞，不是說你去工作了嗎？”
李欽方才就驚訝這件事，瑞提亞怎么回來了。
瑞提亞莞爾一笑：“上午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沒能去機場接你們我已經非常抱歉了，我想了想，最后還是決定早點回來。”
“哦，提亞，你太貼心了！”大娘上前緊緊攥著瑞提亞的小手，顯然被感動到了。
李欽也忍不住泛起了微笑，偷偷在背后豎起了大拇指。
瑞提亞得到夸獎，甜蜜的滋味就別提了。
林奇夫婦在后面感慨：“提亞真是個好姑娘。”
林雅婷早已調整好了情緒，沒好氣道：“我就不好咯？我可是親自去的機場呢。”
母親張珂道：“能一樣嗎？人家是侄兒媳，你要什么時候領個姑爺來接機，我也夸。”
林雅婷一陣無語，最后回懟：“對我，你們就別惦記了，或許雅菲什么時候給你們領個姑爺回來，你們就好好夸吧。”
雅菲？
她領回來的能靠譜嗎？
二老想想就覺得后脊背發涼。
懷揣著抱外孫的念頭，寄托于大女兒身上比較靠譜。
緊隨其后。
沈薇薇、瑪蒂爾等人相繼走來。
四個長輩看著沈薇薇，又是被戳中了興奮點：“呀，肚子大了不少呢。”
對老人而言，新生命的降生永遠能搔到癢處。
李欽等人天天跟沈薇薇相處，倒是沒覺得，現在孕期剛滿三個月，沈薇薇體型又與瑞提亞一樣比較纖細，其實看不出來。
老人們闊別已久，或許才覺得比價明顯。
然后瑪蒂爾等人上來問候。
最后才是西裝革履，打扮精致的蓋德魯出場：“先生們，女士們，下午好，我是蓋德魯，莊園的管家，希望我能為各位提供滿意的服務。”
四個老人沒見過這陣仗，當即愣住，隨后看向李欽。
李欽道：“莊園‘自帶’的，這么大的宅子，總要有人照料著。”
他正說著。
一道陰陽怪氣飄來：“你們家小李子已經完全被資本主義荼毒腐蝕了！完全成了舊社會地主老財的做派。”
大爹大娘這才看到最后面的秦老爺子。
“喲，秦老哥，你這精神頭看起來也不錯啊。”
秦老爺子笑了笑：“還成，有的忙，身子骨就不會生銹！”
他又補充一句：“不過剛才我可是開玩笑的啊，這宅子太大，的確得有人幫襯。”
秦老爺子能主動解釋，這倒是少見。
由此可以認定，這位管家是受到認可的。
大爹大娘與蓋德魯打了招呼，卻也不著急寒暄，之后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呢。
趁著眾人進屋，李欽對蘇道：“你等會再飛一趟城區，把麗貝卡和艾瑪接回來…另外，晚上要不要一塊過來吃飯？”
“吃飯就算了，你們一家團聚，我不該打擾，而且道格今晚有比賽，我打算去學校看看。”
李欽點頭：“行，等人送回來，你就飛過去吧，直接飛到道格學校，我見那里有停機坪。”
蘇有些意外：“這不太好吧？”
李欽笑道：“道格可是言傳自己的母親是飛行員，雖然我們不提倡培養孩子的虛榮心，但適時展示一下，卻能提高自信。”
道格的學校在尤金屬于貴族學校了。
不說跟人攀比，但總不能顯得孩子比人差了。
特別是黑人本就遭到某些特殊眼光待遇。
蘇有些感動：“謝謝你，老板。”
“自己人，不用客氣！”
二人說話時，蓋德魯已經開始安排保姆從飛機上搬運行李。
等行李卸下，蘇才起飛離開。
大廳內。
一家人湊在一起聊著長輩們的出行見聞，聽說雅菲和秦筱晚上也回來，于是準備吃一頓火鍋。
最夸張的是大娘在某個華人街掃了幾個銅爐回來，碳制火鍋在俄勒岡比較應景，哪怕現在到了五月，氣候依舊稍顯寒涼，點一爐火，清湯紅湯涮肉，別提多有滋味了。
等林雅菲和秦筱時，大家也沒閑著，領著老人們安排房間，順便連唐叔以后過來的房間也安頓了。
六點半。
倆小的回來，氣氛達到沸騰頂峰，原本冷清的莊園似乎到了這時才真正充滿了人氣兒。
人齊，點火暖爐，湯汁沸騰，香味開始四溢。
大爹大娘回來了，提杯暖場的事情就不用李欽負責了，與瑞提亞在桌下牽著手，享受著溫暖和睦的家庭氛圍。
“李。”忽然，瑞提亞開口。
李欽疑惑偏頭：“怎么了？”
瑞提亞道：“那件事我想好了，明天打算親自去一趟州府。”
李欽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她說得是什么：“我知道了，明天我陪你。”
瑞提亞苦澀一笑：“抱歉，這種時候提這件事，有些掃興。”
“不，總要為那件事畫上個句點。”李欽明白，瑞提亞其實也想盡快翻篇，托亞一天不下葬，每每看著眼前的溫馨，難免會與心中的陰影形成強烈對比。
“另外，我想去一趟州立監獄。”
李欽又愣了一下：“度西斯？”
瑞提亞微微頷首：“昆帕告訴我，度西斯在里面的日子并不好過…”
“龐狄在進行報復？”
“不是龐狄，度西斯在那件事后，已然成為所有人眼中的叛徒，不需要誰下達命令，那本就是他要承受的罪責懲罰，他的后半生都離不開高墻，我想還是給他一些體面吧。”
李欽能聽出言外之意…
度西斯是魯普的生父，但瑞提亞顯然對‘魯普’的名字，難以啟齒，這才是心結所在，最沉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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