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復位時,李欽當然又遭罪了。
但頭可斷,血可流。
絕不可能嚶嚶嚶。
以至于復位結束,李欽的頭發都被汗給浸濕了。
體力消耗過大,干脆就躺在病床上睡著了。
本與老魏,跟瑞提亞打了招呼,先一步趕回農場,當然做戲要做全套,還爭取了一下前來輪流照顧的機會,但最后被瑞提亞拒絕。
開車回去的路上。
“不知道老板能不能成功。”
“希望吧,但瑞提亞真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哦,對了,本,你要記住…無論這件事成不成,你都要把真相爛在肚子里。”
“當然,放心吧!”
一切都是意外。
雖然最后經過了三人戲劇的藝術加工,但李欽覺得是值得的。
一覺睡醒,手臂疼痛減緩不少,畢竟服用了止疼藥,以及手臂固定后,根本動彈不得,不運動就不會疼得太夸張。
掙扎的坐起來…
瑞提亞在一旁看雜志,這時也站了起來:“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還好,不怎么疼了,你一直在這里陪著我?”李欽有些感動,但心里也知道,這是出于善良的責任,跟感情沒什么關系。
“總要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吧?我去買!”
“都可以,辛苦你了。”
瑞提亞板正臉:“我說了,這件事我有責任,所以…不要再說感謝的話了,好嗎?”
李欽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那么…我想吃牛排和沙拉,最好還有蔬菜湯,里面不要有胡蘿卜,我不喜歡。”
“你說的算…我去了,很快回來。”瑞提亞笑了一下,轉身出門。
李欽松了口氣…
既有些計謀得逞的欣喜,但其實還是擔心。
“萬一人家有男朋友,或是不喜歡自己,那可就多此一舉了。”看了看帶著固定器的手臂,簡直一個慘字。
當然,他也知道,凡事總要嘗試的。
如果真的不成,也強求不得。
做到這一步,就到頭了。
約莫四十多分鐘。
瑞提亞提著兩份餐盒回來了,“這份是你的,這是我的,一起吃吧,我把床桌打開…”
李欽拒絕:“不了,我下來跟你一起,只是手臂骨折,我的腿可沒事。”
“也好。”瑞提亞負責打開餐盒,兩份套餐擺好。
李欽的食物正是他要求的。
瑞提亞只有一份素沙拉與烤芝士面包。
“你就吃這點?還是素食主義者?”李欽好奇道,也想要了解她。
瑞提亞搖了搖頭:“我吃的少,而且餐廳的飯菜不合胃口,我很喜歡雞肉,但外面賣完了。”
李欽暗暗記下,等病好出院,等閑搞一頓黃燜雞讓她嘗嘗,就不知道會不會合胃口。
“介意聊聊嗎?”
“當然可以,聊什么?”
“你一直是牛仔?我是說主業。”
“牛仔也是兼職,但從小會幫家里放牧…”瑞提亞沉吟一下道:“幾年前我父親有四十匹馬,但你知道,現在都是貸款養殖,欠了銀行很多錢,賺取的也只是生活費。”
“后來我父親去世了,馬匹賣掉后,我在保留地的高中教課,最近是放假,會來找一些兼職來做…”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有件事我瞞著你,紅翎是我的馬。”
“我對它不舍,但因為一些原因,我只能賣出去,我想看看它能否找到一個不錯的主人。”
信息量有些大。
原住民放牧家族,經濟條件不好,且現在有麻煩。
本職是老師…但保留地學校的待遇不會特別好。
如果是為了紅翎而來…
她是真的很不舍得出售,但顯然遇到了麻煩。
結合老魏的調查。
可能與她住院的親人有關。
并且還有一點至關重要…
等開學季到來,兩人很難見面。
“這不算隱瞞,屬于你的隱私,你如果愿意,等以后有空可以常來看看它。”
瑞提亞有些驚喜:“真的嗎?”
“當然。”
“那你…不會怪他吧?他讓你受傷了,不是嗎?”
李欽開了個玩笑:“當然不會,這是我技術不到家,要怪也是怪你這個老師,哈哈哈。”
瑞提亞跟著笑了,捂著嘴,原本的大眼睛瞇成了縫,美艷動人,還有些許可愛的樣子。
“那你呢?你是華人,怎么會想到開農場?”
聽到華人的字眼。
李欽有些激動,差點就脫口而出,你記得我了嗎?
誰知道,瑞提亞接著就道:“本與威利說起這事時,也是非常驚奇,不過聽說你做得很不錯,有一種巨型的蔬果種植技術。”
咳咳。
想多了啊。
那天只是驚鴻一瞥,雖然有交流,但現在回憶起來…
那時候的瑞提亞很著急,事后忘記也很正常。
“是的,也是因為這門技術,我選擇買下老鼠山農場…不要說我了,你平時都會做些什么?有什么愛好嗎?我是說…不要聊工作,聊些輕松的事情。”
瑞提亞并未覺察什么,想了想說:“閱讀吧,另外我也喜歡寫作,但最喜歡的還是歷史方面的東西,聽起來很無趣吧?”
“當然不會,我也很喜歡閱讀,你有作品嗎?”
“有,但你可能不會感興趣,哦…說起來,我大學的論文還獲得過優秀獎學金,其實…我原本可能會在大學教書。”
“哪一所大學?”
“密歇根。”
“哦,天吶,那你為什么沒有去?”李欽有些驚,常春藤…單是去讀書都不是誰想去就去的。
留校任教這么好的機會,瑞提亞竟然沒把握?
老師的福利待遇能順利讓她成為中產,而不是在尤金老家打零工。
而想到這里…
李欽也意識到了問題,連忙道:“如果有難言之隱,你可以不用告訴我,我只是下意識的好奇…冒犯的地方,實在抱歉。”
瑞提亞放下了面包,目光直視著李欽,帶著幾分感謝理解的柔軟,但沉默一陣,她還是道:“的確,那會是最好的結果,我能很快償還幾十萬的助學貸款…”
“但,我有一個不省心的弟弟。”
“與許多保留地的孩子一樣,他走上歧途…當然,拯救他并不是我的義務,但我在那段時間忽然醒悟了…”
“像我一樣從保留地走出來的孩子很少很少,很多人都選擇了更好的工作環境。”
“以至于保留地的教育情況一直很惡劣,沒有人能很好的引導他們。”
“所以,我放棄了那個機會,選擇了保留地的高中任教,哪怕在我的培養下,有一個孩子能上大學,走上不一樣的道路,我覺得是值得的…”
“可能當我說這一切時,你覺得過于偉大…或者說,正義?光明?”
“但這一切就是事實,因為你無法想象我們印第安人所處的環境。”
李欽靜靜聽著,有些動容。
無法想象與理解嗎?
他想說,不是的。
其實任何地方都有一樣的情況。
國內山區的孩子,不也是一樣嗎?或許保留地的情況會更復雜,但不正是有與她想法一樣的人,前赴后繼的奔向大山的學校,才讓國內的情況一天天好轉?
這可不是什么偉正光,而是一些人的夢想。
他們不該被調笑嘲諷。
應該獲得尊重。
“我尊重你的選擇,發自內心的,并且,你讓我敬佩…能說說你弟弟的情況嗎?”
瑞提亞似乎放開了許多,看了一眼房門的方向:“你可能不知道,他也在這家醫院住院,因為吸食過量而昏迷,為了給他收拾爛攤子,不得不賣掉紅翎。”
李欽有些做賊心虛…
咳咳咳…
想說,你可能也不知道,我還真就知道你家人在這里住院,不然我也不會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