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失誤
得知這是個針對自己的圈套，除了意識到以后面對山中弘義更應該小心謹慎，目前看上去卻也沒什么別的作用。
劇本還是要改，新書還是要寫，清水徹也依然要每天去《海女》劇組報道。
今天是白石麻衣第一次站在鏡頭前的日子。
她一大早就來到攝影棚，獨自在角落里捧著臺詞本溫習，口中喃喃的同時不忘調整著眼神和動作。
不同于之前的觀摩，因為是正式拍攝，有個看上去比她大幾歲的女經紀人一同到場，此刻正如同衛兵一般牢牢守在她身前，意在過濾任何不必要的干擾。
這下就不好過去取材了啊…
在遠處觀望一陣后，清水徹在心中得出結論，終于是搖搖頭放棄，轉而找上了旁邊正在打瞌睡的宮藤官九郎。
“宮藤桑，關于之前的劇本…”
“啊？啊，是清水君你啊…《半澤直樹》的劇本大綱是吧？看完了看完了，沒什么大問題，只有一點小毛病，我標了出來，回去你自己看著改…”
說到一半，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哈…昨晚通宵剪片子來著，不行，我得找個地方睡一會，清水你替我給制片人和導演說一聲…”
目送著宮藤官九郎起身走遠，清水徹本打算再找個能閑聊的人，可能年玲奈正在準備一會的表演，濱邊美波有考試沒來，其他工作人員也都忙得抽不開身。百無聊賴之下，只能遠遠打量著聚光燈下的拍攝現場。
拍攝現場中，白石麻衣正站在道具樓梯上，蔥白的手指在身后絞在一起，竭力讓內心的不安不要表現得太過明顯。
人生中第一次正式拍攝就要面對三人出鏡的“復雜”鏡頭，雖然已經練習過不知多少次，但對于失敗的憂慮還是讓她內心惴惴，再加上之前和共演者打招呼時候…
扮演偶像團體制作人的中年大叔還好，互相客套了幾句就宣告結束。可當找上擔任女主角的能年玲奈時，她不知為何語氣很是生硬，一副完全不想交流的樣子。
左右找不出得罪過她的地方，白石麻衣卻仍是滿心不安：她該不會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故意讓我出糗吧？
畢竟是專業演員，應該不會做這種事情。呼放輕松，放輕松，沒那么可怕，很快就結束了…呼 正靠著深呼吸平抑快要蹦出胸口的心跳，白石麻衣突然聽到一聲，“準備開拍了，各部門抓緊時間，演員就位。”
移動僵硬的手腳來到鏡頭前，白石麻衣突然覺得原本已經習慣的聚光燈實在是太過刺眼，讓她忍不住想抬起手臂，把燈光連同黑洞般的鏡頭一道遮住。
然而，根本沒有反應時間，場記板被用力敲響。
“第572幕第一次，開始！”
齒輪轉動，身邊響起的聲音仿佛被扭曲了，變得縹緲而模糊。
“你是誰的替補？”
“啊，那個，還沒決定…”
對劇本的熟悉讓白石麻衣反應過來，這兩句是那個中年大叔和能年玲奈的臺詞，然后自己就該…就該…該什么來著？
不過這種時候已經來不及思考，下一秒，她的身體就仿佛被其他人操控著，自己動了起來，重復著已經練習過無數次的動作。
旁邊的對話也順利進行了下去。
“還沒決定啊，那么你來做她的替補吧。馬美凜，可以吧？”
馬美凜正式她所扮演角色的名字。
同樣沒有時間思考，白石麻衣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植入了電腦程序一樣，下意識的露出副震驚神情，接著是恐懼、輕蔑，最終變成了僅僅浮于表面的微笑。
同時不忘錯開能年玲奈的視線，對著空氣點頭道：“告辭了。”
隨之而來的，是突然放松的心情：接下來只要走上樓梯，這一段就算結束了。
然而，剛剛升起的欣喜一瞬間又變成了驚懼。
戴著墨鏡的導演從椅子上起身，將手上的劇本卷成圓柱，直直指了過來。
恍惚中，白石麻衣覺得自己回到了群馬，曾經的奚落和嘲笑像是又活了過來，提著她的耳朵喋喋不休。
“白石你啊…”
“前輩的話也敢…”
白石麻衣下意識縮起了肩膀。
“古田桑，稍微調整一下表情，再冷一點更好。主要還是白石。”
指責繞了個彎還是飄向了她。
“你什么情況？后面怎么走的那么快？像是逃跑一樣，劇本上是這么寫的嗎，啊？”
話語像是有了重量，壓在她頸后，讓她不自覺低下頭。
“真是抱歉，我…”
這幾個字剛出口，她卻像是又看到了當初那間教室，動搖之下，已經準備好的道歉沒了蹤影。
“你怎么，說話啊。”
“我…”
掙扎于那些幻象中，白石麻衣察覺到自己的回應愈發微弱。
果然…還是不行嗎？
就在此時，有道熟悉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嘛，白石畢竟是第一次拍攝，可能有點緊張。再說也只是一點小問題，井上導演也不用這么生氣，再來一次就好。”
“唉，清水你說的也是，那就再來一次吧。抱歉，最近拍攝進度催的太緊，我也是急的不行。有些話可能說的太重了，大家不要往心里去。來，各部門準備，我們再來一次。”
幻象消散，白石麻衣終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清水徹站在導演身邊，似乎在和他低聲說著什么。他們旁邊，聚光燈依舊立在原處，看上去卻沒有之前那么刺眼。
所以，和以前相比，現在真的不一樣了嗎？
深深吸了口氣，白石麻衣掐著指尖，對著場下投來擔憂視線的經紀人微微搖頭，邁步回到了最開始的位置。
如果能再來一次的話，我應該不會一個人從群馬逃跑吧？
暗自回想著，白石麻衣卻沒注意到，距離她不遠處，能年玲奈瞪著眼睛，用力鼓起了臉。
那一天的拍攝中，能年玲奈久違地失誤了三次。連帶著井上導演暴怒三次，清水徹也勸了三次。
不過三次之后，她的表演還是一如既往地優秀，讓清水徹想不通到底是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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