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聽到査海生介紹自己的代表作有《英雄志》時,臉上流露出訝異的表情。
“《英雄志》?真的嗎?是拍成電視劇的那個嗎?我跟我表弟通電話的時候他跟我說過很多次。”
査海生對《英雄志》電視劇的火爆程度有一定了解,在播出幾個月后,《英雄志》已經陸續引進彎彎、泥轟、南朝、東南亞等地區和國家了。
“沒錯,這部小說現在正在拍攝第二部電視劇。”
“鵝美靜!”楊志遠用特有的美式驚嘆說道,“真是沒有想到,我居然能認識你這么厲害的武俠小說作家!我小時候很喜歡看古龍的武俠小說,不過這些年到阿美利加之后就看得少了。”
楊志遠的表現讓旁邊的何平吃味不已,老子說自己是億萬富翁的時候也沒見你小子“鵝美靜”!
“你不知道,我在彎彎的叔叔、舅舅還有表哥、表弟們,沒有不喜歡你的小說的。”
査海生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人都是有虛榮心的嘛,一句兩句夸獎你能頂得住,人家一直夸,神仙也頂不住啊!
“好了,這次你們也算認識了,以后有機會多走動。”
“那肯定的。何大哥,你放心吧。”
楊志遠看樣子對査海生這個職業非常感興趣,連帶著對他這個人也關心了起來。
“我上午還有課,等一下我們中午一起吃頓飯吧!”楊志遠提議道。
何平道:“好,小查把明明也叫上,我們中午一起吃飯。”
到了中午,幾人在斯坦福大學的餐廳聚到一起,四個華人的組合在白人占據主力的斯坦福大學里還是非常乍眼的。
這一頓飯,楊志遠和査海生夫妻算是正式認識了。
兩人席間談論起和何平相識的趣事,楊志遠才知道原來何平也是一位作家。
“真的嗎?原來何大哥是這么有名的作家?”
在阿美利加待的時間長了,楊志遠表達驚訝的方式也跟老美一樣夸張。
“那是當然了,我跟你說,何老師可是兩次獲得了中國長篇小說的最高獎項——茅盾文學獎。跟他的作品比起來,我寫的《英雄志》根本不夠看。”
査海生的吹噓和楊志遠的一臉崇拜讓何平念頭通達了,看來對年輕人來說還是作家的名頭好用一點。
他忘了是哪個名人說過,大概意思是每個無所事事的年輕人心里曾有過作家夢。
看來以后出門裝逼,尤其是跟年輕人裝逼,還是直接報作家名號方便一點。
給在斯坦福生活的幾個年輕人牽了一次線,何平這次來舊金山的旅程也宣告結束。
簡單的到90年的硅谷和斯坦福轉了一圈當然不可能有什么深入了解,未來開拓這里的任務還是要交到江永安肩上。
他這個老板已經把地方給選好,方向也定好,剩下的就靠下面人發揮了。
次日,他乘坐飛機飛回國內,到京城之后再飛到奉城,等他下飛機的時候集團的公車已經等在機場。
兩天時間,他終于跨國大洋回到紅旗鎮的家。
出去的時候剛過完臘八,回來的時候已經臘月二十四了。
休整了一天時間之后,何平去集團處理公務,眼看著過年了,他出差半個月,辦公桌壓了不少文件。
他跟辦公室交代,公司要成立駐阿美利加辦事處,負責人暫定為林聽濤,其余人選由人事部門選派,順便再給他找一個新秘書來。
到了臘月二十八,集團開始放假,何平也迎來了屬于自己的假期。
隔壁作家村這兩天又開始鬧騰了起來,一方面是因為馬上要到來的春節,一方面是因為外出幾個月的馬原帶著部隊回來了。
何平發現這貨現在簡直快成了弼馬溫,作家村就是他的花果山,只要他一回來,肯定鬧騰的不得了。
馬原外出幾個月收獲頗豐,這次帶回來了兩千多分鐘的影像采訪資料。
“我跟你說,我的《中國文學夢》是一個大夢,是一個有很多層面的龐大的隊伍。這次我們出去幾個月,你都不知道我們采訪了誰。
我給你說幾個人名讓你開開眼,從巴金、冰心、夏衍到汪曾祺、高曉聲、陸文夫、王蒙、馮驥才、諶容、鄭萬隆、韓少功、莫言、余華、蘇童、格非、劉震云、池莉、遲子建等等120位老中青作家。
不光有作家,還有像王道乾、董衡巽、施咸榮、袁可嘉、柳鳴九、呂同六這些將世界名著介紹到中國的大翻譯家們,也都被記錄在我們這次采訪的鏡頭里。
我們還采訪了很多對中國文學尤其是對79年到89年這一段新時期文學的興盛產生過重要影響的出版社、出版家,以及為新時期文學提供了重要園地的文學刊物如《人民文學》、《收獲》、《當代》、《作家》、《鐘山》、《花城》等的著名編輯。
爺們兒這回牛逼大發了,我跟你說,我這次絕對放了個大衛星。”
臘月三十這天,馬原到何平家串門,聊起他的《中國文學夢》兩眼放光。
何平知道他上門的意圖,等他滔滔不絕的講完之后,問了一句:“要多少錢?”
馬原被拆穿了小心思,臉上有點掛不住,“你瞧你,上來就提錢,太俗氣,我們這是理想,是事業!”
“對,是理想、是事業,得花多少錢啊?”
馬原底氣不足的說道:“50萬!”
何平一個蘋果砸過去,“你可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馬原接過蘋果,狡辯道:“漫天要價,落地還錢。我又不是一口咬死的價,你好歹回一口價啊!”
何平氣笑了,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敢情拿我當冤大頭了?還落地還錢,我還你奶奶個腿兒!”
“你看你,一談錢就急眼、一談錢就急眼,還說你不俗。”
何平被他氣的說不出話,這個渾人!
“說,到底要多少錢?”
馬原猶豫了半天:“20萬。”
“成交!”何平一口答應。
馬原心里咯噔一下,艸!要少了!
我就說應該跟這個狗大戶多化點緣,悔不該心慈手軟。
別看何平跟馬原罵罵咧咧,但他理解馬原,準確的說是欣賞這個時候的馬原。
他的身上充滿了理想主義者的光輝,一點商業理念都沒有,卯著勁頭想把《中國文學夢》變成現實。
不惜為此投入全部身家,口袋里空空如也。
何平甚至知道馬原他們的攝像設備很差,也不相信以馬原他們的門外漢水平能創造出合格的燈光、攝影條件,最后的影像質量肯定令人堪憂。
但這并不妨礙何平給馬原提供一些幫助,就當是陪馬原玩了一場游戲,他現在有這個資本。
哪怕最后《中國文學夢》這部紀錄片無人問津,他也可以買下來放在小眾的圈子里欣賞一番,比如說放在作家村,這也算是給作家村增加一分文學氣氛。
馬原從何平這里得到二十萬元的資助喜滋滋的正要出門,迎面撞見李拓進來,他心虛的快走兩步,連話都沒敢跟李拓搭。
“這孫子是不是跑你這騙錢來了?”
何平笑道:“別說那么難聽嘛,人家這叫化緣。”
李拓罵道:“化個屁的緣!這小子現在就是連蒙帶騙,能忽悠一個是一個。你是不知道,這次他們回來我一問,跟他出去這幫人被他嚯嚯的兜比臉都干凈。一算下來花了快十萬了,他們那個紀錄片連一半都沒弄完呢,他是不是跟說采訪到巴金、冰心、王道乾這些大家了?”
“對啊!”
“對個屁。他想的挺美,那都是他列的采訪計劃,現在連一半還沒采訪到呢。”
李拓越說越生氣,“我今早忙著新一期《江湖志》的事,就忘了來告訴你一聲。這幫小子回來的時候都快趕上逃難的了,據說錢都花沒了才想著回來,快兩天沒吃飯。半路油都沒了,愣是靠著名聲跟人家工廠蹭了幾桶油回來,太不靠譜了!”
何平有些目瞪口呆,他當然知道剛才馬原吹的牛逼里面有水分,沒想到背后還有這么多故事,這哪里是采訪啊,簡直是去玩命了。
“還真是一點計劃都沒有。”何平笑著搖搖頭。
李拓嘆氣道:“可不是嘛,越來越胡鬧,都是你給他們慣的。”
“跟我有啥關系?”何平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你又是接受采訪,又是借車,現在又資助錢財。有了你這個大金主在,他們膽子現在壯的很,有恃無恐。”
“你不也接受采訪了嘛,還說我。再說了,你這個村長要是發話不許他們胡鬧,他們敢嗎?”
“我…”
李拓詞窮,他看不慣馬原的地方在于他沒有計劃、胡來一通的做法,對于中國文學夢這個紀錄片的想法,李拓還是很支持的。
“這種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就算不成功就當是一次教訓了嘛,有我撐腰你怕什么。”
“就因為有你在,他們才敢這么有恃無恐。”李拓怒其不爭的說道。
何平只好轉移話題,“對了,《江湖志》現在情況怎么樣?”
說起《江湖志》,李拓的怒氣總算平靜了一些,眉眼間帶上了幾分喜氣。
“這幾個月銷量穩步攀升,這個月的新一期的雜志發行量已經達到了60萬份,按照這個趨勢有望在今年上半年達到百萬份發行量。”
“干的不錯!有沒有什么出色的小說?合適的話可以先嘗試出版,然后影視化一下。”
“我也在跟編輯部的同事們探討這個問題,雜志剛剛上市幾個月,還沒有什么底蘊。我們打算辦一個培訓班,就按照以前的形式,有針對性的提高一些穩定供稿作者的創作能力,為以后的出版和影視化打下一個基礎。”
說完《江湖志》的事,何平又跟李拓交代了內容產業集團改制的事。
“這件事我決定交給躍進去做。未來作家村肯定會面臨轉型,嚴肅文學的占比和影響力會在一定程度上下降,你要有一個心理準備。”
李拓心里不太舒服,他是寫嚴肅文學出身,盡管這些年經營作家村已經慢慢對其他類型文學有了一定的改觀,但是要讓他一下子接受嚴肅文學在作家村變成非主流和小眾地位,他一時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知道你心理不舒服。準確的說,不是嚴肅文學在作家村的占比和影響力變小,而是通俗文學在作家村的地位和影響力會提高。我們要做內容出海,向外輸出文化,就必須要足夠淺顯和具有一定故事性。
嚴肅文學曲高和寡的特性在這些年民眾對知識和文學的如饑似渴中被淡化了,讓大家都產生了一種錯覺,認為嚴肅文學才是主流。但縱觀世界文壇,這種現象絕對是反常的。
拓爺,我整合內容產業絕對不僅是為了賺錢,我不希望你誤會我的初心。未來通俗文學在作家村的崛起必然會讓一些同志感到失落,但這絕不是委屈你們或者是放棄你們,而是在擴大我們產出內容的影響力。”
李拓道:“你說的內容出海我不太懂,我只希望作家村大家的待遇不要太差就行。”
“待遇方面你放心,以后不會降低,反而還會提高。集團化運作之后,每個人所產出的內容附加值實際上是會提高的,雜志發表、出版、有聲改編、影視化改編、動漫改編…大家作品的曝光渠道不僅不會降低,反而會增加。
當然了,一些題材偏僻的嚴肅文學作品在這方面肯定要吃虧一些。不過這也是正常現象,你也應該明白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區別。”
李拓點點頭,“作家村是你耗費巨資建立起來的,我雖然管著這攤事,但主次還是能夠分清的。”
“拓爺,別這么說。作家村同樣也是你的心血,沒有你的付出,它也不會發展的這么好。內容整合戰略肯定會給作家村帶來一些改變,但我可以保證一定是好的改變,同時也不會影響到一些作家的利益。”
李拓心事重重的走了,他對何平的人品信得過,但對于未來作家村的改變還是心里沒底。
何平對李拓的表現很理解,他之前跟梁躍進交代過要對作家村做出一些改變,但前提是不會影響現在作家村內眾人的利益。
正如他和李拓說的,這次改革對作家村眾人有益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