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還能打十個
臘月二十四，掃房日。
絕大多數家庭都會在這一天進行大掃除，家里要統一換一次窗戶紙，何平家用不著換窗戶紙，但是需要擦玻璃，父子兩人用沾著肥皂水的抹布把家里的窗戶擦了一遍又一遍，又用報紙最后來了一遍清潔。
站在窗戶前看著一上午的努力成果，何平自得的說道：“還是你老爸有先見之明，這要是換成窗戶紙，那得貼到啥時候去？”
小柱兒心想，你要是少弄點窗戶咱們更省勁兒。
擦完玻璃的另一項任務就是抹（ma）灰，家里的家具都是木質的，打的不少，挨個擦下來給父子倆累的不輕。
本來今天還應該貼窗花，但今天沒打糨子，等三十貼對聯的時候再一起貼。
臘月二十五，何平從城里裁縫那取回了父子兩人的衣服。
又順道去了毛春華那一趟，前兩天兩人約會的時候毛春華說給他們父子弄了一身衣服還沒到，過兩天能送過來。
何平今天特意過來取，一看原來是一大一小兩件軍大衣，何平比量了一下大小，小柱兒的穿上可能大點。
“是不是大了點？”毛春華一取回來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但這個時候的軍大衣還比較難弄，尤其是小孩子穿的，都是從大人的軍裝改過來的，這個時候的軍裝、軍帽、軍大衣可是絕對的潮牌，哪個孩子如果能擁有一件都能把同齡孩子給羨慕死。
何平說道：“有這件大衣就夠他嘚瑟的了，再說孩子還能長，大點正好。”
毛春華這才放心的點點頭，這兩件衣服是她托同事好不容易才搞到的。
何平跟毛春華約好了過完年初二他就上門，拜見一下未來老丈人和丈母娘。今天來取衣服本想給送點東西，但被毛春華勸住了，反正都是要送的，就等年后一起好了。
告別了毛春華，何平去了丁屯。
過年了，王校長必須有牌面，隊里不少人家都上門來請王校長寫春聯、福字，王校長向來是有求必應。
何平到王校長家的時候已經有兩個求字的在等著，王校長見何平過來非常高興，由于何平的幫忙，丁屯小學今年的日子過得要比往年舒服的多，他這個當校長的也跟著借了光，平生頭一次享受到了眾人的追捧，幸虧他人已過天命之年，又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要不然還真容易飄起來。
兩人打過招呼，王校長專心寫字，紅紙都是社員們自帶的，對聯現編現裁現寫，“春風楊柳晚秋條，六億神州盡舜堯”、“天泰地泰三陽泰；家和人和萬事和”，運動過去好幾年了，那種特殊時期的對聯早已被大家束之高閣，吉祥話再次出現在了春聯上。
臘月二十六，殺年豬。
這個年代豬是重要的農副產品，家家戶戶都養豬，但不允許私自宰殺、出售豬肉，隊里的生豬前一段時間都交給屠宰場了，換了不少來年的生活必需品。
老隊長每年都會留下兩頭生豬，屠宰場來收豬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沒人會觸這個霉頭，即便是運動最厲害的那幾年里，大家都是人，都得過日子，都得過年。
隊里殺豬早幾年是韓玉錚的活，這幾年他身子骨大不如前，主要是因為年輕時當獵戶落下的毛病，就把這任務交給了大兒子韓兆國。
今天是隊里殺年豬的日子，大隊的院子里柴火、大鐵鍋早早的就支上了，小孩子們是最興奮的，殺年豬就意味著有豬肉吃。兩條粗杠擔著一頭肥碩的生豬抬到了大鍋前，鍋里燒著滾燙的開水，是專門燒來給豬褪毛的，孩子們從生豬出圈開始就跟著，一直跟到大鍋前面，然后被韓兆國哄開，這大鍋里可都是滾燙滾燙的開水，這要是一不小心沾上，就是嚴重燙傷。
豬這種動物是相當聰明的，知道自己大限將至，聲嘶力竭的嚎叫，聲音撕裂乃至有些刺耳。
社員把生豬抬到長凳上，因為四肢被豬蹄扣綁著，豬再怎么掙扎也無濟于事，韓兆國的尖刀穩準狠地一刀插 進豬脖子里，伴隨著那嚎叫聲的逐漸衰竭，鮮血從脖子上的道口處奔涌而出，早早就準備好的大盆此時排上了用場，豬血接了滿滿的一大盆，這可是好東西，不能浪費，接好了放到炕上用竹簾蓋上沉淀一會兒，接下來還有大用。
放完血，韓兆國讓人把已經斷了氣的豬抬到鍋里燙了一遍之后開始給豬褪毛。然后利索地將豬解剖分割，按頭、蹄子、肉、油、內臟、毛分好，下一頭豬重復操作。
把沉淀好的豬血調好味，再用淘洗好的豬小腸灌好血腸，這天的殺年豬就算完成了一半了。
挨家挨戶的把豬肉、下水、血腸、豬骨分給社員們，韓兆社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還有一半的流程用不上韓兆國，隊里的婦女們就上手了。
殺年豬的時候怎么能少的了殺豬菜呢，血腸、五花肉、豬蹄子、豬骨頭、豬尾巴、排骨、豬肝、豬心。
一頭生前混吃等死的豬，到了生產隊的婦女們手里，配上簡單的酸菜、粉條，烹飪出一道道讓人流口水的佳肴。
殺豬宴就在大隊倉庫里擺，總共就兩桌，主要是宴請隊里的五保戶，其他人分了豬肉就可以撤了，偶爾有混吃的小孩子。
今年老隊長把何平也拽上了桌，養雞場給社員們都分了紅，自然也包括這些五保戶們，何平這個始作俑者當然要接受鄉親們的祝福。
何平明白這是老隊長在給他爭取人望，養雞場越做越大，明年的規模肯定不止于此，光靠股份壓不住社員們，沒有人望可不行。
過年的時候什么最多，酒局最多。前幾天何平招待梁躍進的時候喝的昏天黑地，醒了之后他就發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沒想到今天就破例了。
得虧這些五保戶們多是老弱病殘，除了個別酒蒙子之外，何平倒是來者不拒。
醉醺醺的何平表示：這樣的對手，我還能打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