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 蜃獸
陰間與陽世不同，鬼族雜居，有十三鬼國，每一位國主都是有著通天徹地之能的修行者。
流鬼國，就是其一。
崔玨乃流鬼國皇族后裔，執掌一軍，實力與元嬰真人相比不弱分毫。
他體型魁梧，身高足有二十米，手中銅杖更有五十米，立于山巔，威勢把山巒也壓了下去。
“陽間，就連空氣似乎都是甜的。”
抿了抿嘴，崔玨音如悶雷：
“這等世界，絕大地方被蠢笨無智的凡人所在，委實浪費，若是放牧不知能養多少鬼族？”
“崔判。”
一位相貌驚艷、身姿婀娜的女子出現在他的身旁，眼神掃了下遠處云頭，低聲開口：
“那兩人嘀咕了好幾日了，莫不是起了其他心思？”
“我們…”
“要不要以防萬一？”
說著，伸手在咽喉處比劃了一下。
此女容貌驚人，銀發、金瞳、眉心有妖紋，紋路不僅沒能破壞她的長相，反而讓她越發嬌艷嫵媚。
氣息更如中天之月，高潔不容褻瀆。
不曾想竟心藏蛇蝎之意，稍有異樣就心生殺機，殺意之盛，與其他鬼族并無絲毫差別。
“不用！”
崔玨嘿嘿一笑，大手伸展，輕輕捏了捏女子嬌軀，笑道：
“你不懂，姓陸的有求與我們，不會起其他心思，而且事已至此，怕也由不得他們了。”
“有求于我們？”女子微愣：
“他一個人族，如何求得到我們？怕不是心藏歹意，故意坑騙，早就在哪里設下陷阱。”
“哈哈…”
崔玨大笑。
他并不介意女子的挑撥離間。
阿修羅一族男丑女艷，男子生性嗜殺好戰，女子蠱惑眾生，激發心魔，這是血脈本性。
“誰告訴你，陸離是人族？”
“嗯？”
“他乃前魯國國君后裔，早些年與我也曾同游岐山盛景，也算相識一場。”崔玨傳念：
“若非如此，他又豈會費那么大經歷破界？”
“魯國？”女子挑眉：
“那個已經滅亡的魯國…”
“正是！”崔玨點頭：
“所以，你明白，作為那位唯一的血脈后裔，陸離對于我們也很重要，萬不可打殺。”
女子恍然，垂首應是：
“小奴明白。”
“收起你的心思。”崔玨擺了擺手，看向虛空裂口：
“維持通道消耗太大，就算是皇叔也不能持久，而且此界古怪，應該請出圣獸出山了。”
女子抬頭，眼泛狂熱。
圣獸！
流鬼國數百萬年傳承，至今未曾中斷，是十三鬼國中唯二的一處，就是因為有圣獸坐鎮。
“嘶昂！”
說話間，虛空裂縫的盡頭傳來悠揚的吼叫。
吼聲起初還似在萬里開外，落下之際已是盡在耳邊，同時有一根根粗大鎖鏈透過裂縫而出。
那鎖鏈似乎能無限延伸，好似活物一般當空抖動，穿出千里開外之后，猛然朝虛空一刺。
“噗哧！”
虛空空無一物。
但鎖鏈刺入其中，卻像是扎進了某種不知名的存在，前頭鎖鏈消失不見，更有如煙如霧的氣息泄露出來。
“蜃獸！”
崔玨眼眸閃動，隱有狂熱：
“果然，這里的異常，都因為此方世界有著一頭蜃獸尸體，所以才被人稱之為夢界。”
“蜃獸，傳聞中的存在…”女子也是一愣：
“這等東西，真的存在？”
如若真的存在，按照傳聞中的描述，此神獸可是堪比真仙，有著能碾壓諸界的實力。
“當然。”崔玨冷笑：
“既然我族有圣獸，此界有一頭蜃獸又有什么奇怪？”
“不過此獸定然是已經死了，若不然絕不可能毫無反應，幸好如此，我等才能入內。”
說著又是撇嘴：
“聽說幾萬年前，血國曾讓閻羅宗血祭打開通道，奈何不敢開在此界，導致前功盡廢。”
“蜃獸。”
目視此景，陸離眼泛異芒：
“以心幻化無窮，一念可生一界，萬法自生自滅，堪比得道真仙，乃神獸中頂尖存在。”
“此界靈物，之所以一旦出去就會藥效大失，蓋因為它們都是蜃獸幻化而來，非是真實。”
“甚至…”
“就連此界眾生，是真是假怕也是兩說！”
柳音璇面色陰沉。
她可是并不知道，原來自己等人竟然一直處于蜃獸制造的幻境之中，至少大部分是。
“放心。”
似乎是看出柳音璇的擔心，陸離淡然道：
“自天道崩裂之日起，蜃獸就已喪命，只不過尸體與此界相融，才會出現這等情況。”
“它如果活著，豈會無動于衷？”
柳音璇點頭，心情稍稍放松。
“莫兄。”
選中了一條通道，天癡朝著莫求拱了拱手：
“后會有期！”
說著，大步行向通道。
目視對方離開，莫求沉吟片刻，沒有選擇任何一處通道，反而倒退一步出現在大殿之外。
這里背靠大山，斜望江河，不遠處就是凡人聚居的城池。
大殿隱于虛空，肉眼凡胎不能見，就算是身懷修為之人，也需特定時間特定方位才可法訣。
尋找時間、方位，算是僅有的困難。
“在哪？”
“在哪？”
重明火蟒從莫求手腕上飛出，急的身軀亂顫，當空來回飛舞，一雙大眼瘋狂掃視周遭。
它的出現，也讓下方眾人一陣歡呼。
更有不少人直接跪地，高聲呼喊著什么，神情狂熱，甚至有人不顧危險朝山上攀來。
要知道，重明火蟒乃火行靈物，激動的時候渾身綻放烈焰，道基修士沾染也要重創。
這些凡人，竟然毫無畏懼。
他們于修仙問道或者長生久視的渴望，乃至壓過了對死亡的畏懼。
尤其是其中一些有權有勢之人，即使自己不敢靠近，也會差遣仆從讓他們代為尋求‘仙緣’。
莫求皺了皺眉，隨手施法遮掩住一人一妖的行蹤，開口問道：“你能感應到蘇前輩氣息的遠近？”
“當然！”
重明火蟒急急點頭：
“就在附近，可是…到底在哪里？”
它急的抓耳撓腮，四下亂撞，但此地除了大殿外就是一片空曠，也并無其他的異常。
莫求面露沉吟，腳下一邁，步入大殿。
眼眉挑了挑，他再次退了出來。
“有意思！”
剛才那一瞬間，他似乎失去了一剎那的記憶。
或者是…
感知！
想了想，莫求默運法力，屈指朝前一點。
炎火神龍！
一道火龍咆哮而出，火焰凝聚其上，好似巖漿匯聚而成的火龍，筆直沖向前方大殿。
“轟！”
一團烈焰，當空綻放。
莫求雙眼閃爍，靈官法眼全力運轉。
“怎么樣？”
見他突然有所動作，重明火蟒心頭一喜，急急湊到跟前：
“可是發現了什么？”
“嗯。”
莫求緩緩點頭，卻不多言，只是皺眉看向前方完好無損的大殿。
他看的真切，自己的火焰法術轟在大殿上的一剎那，其實已經把整個大殿焚燒殆盡。
但不知為何。
下一瞬。
大殿完好無損的出現。
而且。
似乎有了某種奇特的變化。
略作沉吟，火龍當空盤旋張口，赤紅火焰如同光柱一般，轟然把大殿洞穿一個窟窿。
下一瞬。
窟窿復原，且多了一層抗火耐性，雖然不強，卻出現的詭異。
“主上。”重明火蟒在一旁開口：
“我記得老主人曾經說過，這些大殿非是實物，乃幻化而來，若不明道理毀是毀不掉的。”
“道理？”
莫求挑眉：
“什么道理？”
“似乎是涉及到神念變化，以假亂真。”重明火蟒側首：
“小妖不懂其意，所以也沒能記住。”
“以假亂真？”
莫求眼神微動，同時識海輕顫，地獄圖悄然浮現，朝著前方大殿罩去，把它裹入其中。
地獄圖不僅僅是一副神念演化的圖卷，其內更蘊有他所學諸多神魂秘法。
幻辰大法、閻羅心經等…
不止可困生靈活物，更能窺探神念變化。
“轟！”
烈焰狂涌，大殿在烈焰中起起伏伏，時而粉碎、時而復原，其間各種變化也一一顯露。
不知過了多久。
“咦？”
莫求突然發出驚疑之聲。
卻是經由地獄圖映照，他終于發現了一絲端倪。
似乎在這大殿之中，摻雜了一縷原本不應屬于大殿的氣息，雖然微妙，卻格格不入。
這股氣息…
念頭轉動，地獄圖隨之變換，循著那股氣息深入、擴張，最終再次把大殿包裹在內。
下一刻。
莫求面色大變。
卻是他突然發現，這祖廟大殿，似乎真的僅僅是一個人的念頭，而非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但這怎么可能？
根據傳聞，這里的大殿出現了不知多少萬年，又有哪一位的念頭可以保存那么長而不滅？
元嬰真人不過數千年壽而已？
念頭轉動，莫求像是想到什么，面色再次一白。
他隨即低頭，地獄圖朝下一落。
“嘩…”
幽冥起伏，鬼火涌現，下方近萬余凡人的氣息、念頭一一盡數浮現在他的識海之中。
果不其然！
其中有近千余人，與其他人截然不同，并非真人，而是念頭顯化而來，也沒有實體。
“南柯一夢！”
莫求心生恍然。
傳聞中，有一物能內生一界，界內眾生安居樂業，生老病死，乃至習文練武得道飛升。
卻不知，自己本是生于虛幻，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人念頭演化而來。
一如，此地！
下方那千余人，與其他人一樣，有的是普通百姓，有的身具高位，彼此生活各有不同。
但他們實則非人。
自己不知，身旁人也不知。
這些‘虛幻之人’，與其他人一樣正常生活，生老病死，乃至有著同樣的喜怒哀樂。
“似真似幻，似夢非夢，大可裝蒼穹，小不過一念！”
莫求輕嘆：
“原來如此！”
重明火蟒眨眼。
怎么回事？
主上也變的跟老主人一般，神神叨叨起來。
莫求側首，看向重明火蟒，眼神再次一變：
“煉假成真，蘇前輩好手段！”
“主上。”重明火蟒一頭霧水，小心翼翼開口：
“您找到老主人的傳承了？”
“嗯。”莫求點頭：
“跟我來！”
長袖輕揮，一人一妖當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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