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尋蹤
地底。
無人知曉，在一家客棧的臥房下，竟藏有一處深達地底十余米的密室。
密室中，燭光暗淡。
花北棠盤坐藥桶之內，身上熱氣蒸騰，眉目間不時顯出痛苦之色。
即使身體被藥浴滋養，他的臉色依舊慘白。
“嗡…”
側方，墻壁朝兩側滑開，一人緩步走了進來。
千面書生蘇硯塵手提一個包裹，把東西放在一旁，沉聲開口：
“有消息了。”
“嗯！”花北棠雙眼一睜：
“是誰？”
“不知道。”蘇硯塵搖頭：
“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就算是符家，也少有人知曉此人的存在。”
“不過據玄衣教的人所言，幾年前，他們一位冰脈先天就疑似栽在此人手中。”
“嗯？”花北棠皺眉，似有不解：
“幾年前，先天…”
“你與他交過手，應該明白。”蘇硯塵打開包裹，把一樣樣藥材取出：
“如若有心算無意的話，以那人的實力，還是有可能留下一位先天的。”
“不錯。”花北棠目露沉思，緩緩點頭：
“此子內功玄妙，爆發之際更有股至剛至陽之力，恰是冰脈的克星，再加上無定劍…”
“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消息？”
“有。”蘇硯塵抬頭，把藥材拋進藥桶，道：
“前幾年，陸府滅靈素派，此人也出過手，劍斬萬毒一脈的苗夫人，更以一己之力輕松壓制飛劍客彭玉南和四季劍客郭方。”
“其后，就銷聲匿跡，看樣子是一直藏在符家潛修。”
“符家…”花北棠眼神陰沉：
“想不到，符俞安的毒龍槍如此難纏，若非我的移形換影幾近大成，那一槍怕是能要了我的命！”
“當然。”蘇硯塵手上動作一頓：
“符家二爺早年也是潛龍雛鳳榜上的風云人物，論修為僅次于符家老太爺。”
“還有那方秋玄，本以為身為方家家主，俗事纏身，疏于武技，不曾想也如此厲害，我偷襲不成，反而差點把自己也留下。”
花北棠默然，良久才道：
“這次，多謝師弟出手相助。”
“客氣什么。”蘇硯塵眼眉一挑：
“我們可是同門師兄弟，相交幾十年，我不幫你難道還能見死不救？”
“嗯…”花北棠眼神微垂，道：
“我要殺了他，為我兒報仇！”
即使身受重傷，說這句話，他依舊牙關緊咬，怒意猶如實質。
“怕是不容易。”蘇硯塵手托下巴，搖頭道：
“先不說沒人知道那黑袍人的身份，就算知道，又有幾人能拿下他。”
先天高手，可沒有那么不值錢。
“師弟。”花北棠定眼看來：
“我知道，你一直想得到師傅傳我的萬花秘冊。”
“嗯？”
“幫我殺了他，為我兒魚俱羅報仇，萬花秘冊就是你的！”
“師兄，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
場中一靜。
蘇硯塵眼神閃動，腦海念頭急轉，隨即道：
“我問過陸府里的線人，目前還不能確認，都有誰從云樓借閱無定劍。”
“但，可以嘗試另一條路子。”
“哪條路子？”花北棠雙眼一亮。
他知道自家師弟雖然修為實力不如自己，但心思，卻最是靈動。
“黑袍人數次露面，都與莫求有關。”蘇硯塵瞇眼開口：
“不論是當年的萬蛛山，靈素派滅門，還是這次為了解決瘟疫。”
“顯然，那人與莫求關系不淺，很有可能莫神醫對他有救命之恩，這才處處幫襯。”
至于黑袍人與莫求本為一人…
沒人會想到！
莫神醫醫術精湛，名傳整個東安府，年紀也不大，定然是專精醫道。
豈會再有心思，專研其他，甚至同樣出類拔萃？
“不錯。”
花北棠緩緩點頭：
“師弟是想，拿下莫神醫，逼迫那人現身？”
“可以一試。”蘇硯塵點頭，突然眉頭一皺，抬頭朝著上方看去。
“又過來了？”花北棠也是眉頭皺起。
“嗯。”蘇硯塵應是：
“師兄已經換了衣服，洗去氣息，更運勁斂息，為何還是被人尋到？”
“換處地方吧。”花北棠無奈嘆氣：
“看樣子，我身上被下的手段不止靈素派的千里追魂香，好在找過來的時間越來越長，再過兩日，不管什么手段應該也失效了。”
“也是。”蘇硯塵也嘆了口氣。
當下屈指一彈，勁力擊中開關，側門打開，他單手扣住藥桶遁入其中。
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酒樓上。
兩人正在對飲。
“符家二爺符俞安、方家家主方秋玄、陸府娘子親軍統領聶喬、外物管事羅一。”
一人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搖了搖頭，放下手中酒盅，音帶感慨：
“不算隱藏起來的高手，就有四位先天，這一次，陸府可謂是大手筆。”
“孟兄，你打算怎么辦？”對面一人面黃肌瘦，眼眶凹陷，問道：
“雖然這幾個地方有真有假，但也有不少玄衣教的暗子，就這么舍棄了？”
“不然，又如何？”孟兄一臉儒雅，聞言淡笑：
“只是出現的這四位，就已經足夠難纏，更何況后面還有一位陸二小姐壓陣。”
“對了。”
他聲音一頓，正色看來：
“蘇兄，你確定黑煞教的那件東西，現今就在陸二小姐手中？”
面前這位貌不驚人的漢子，赫然是前不久再次現身的千面書生蘇硯塵。
此人易容之術堪稱驚人，怕就是親近的熟人，也不會認出來。
“八九不離十。”蘇硯塵點頭：
“我有幾位朋友，在陸府地位不低，他們曾親眼見到二小姐院內出現種種異狀，與孟兄的描述一致，應該就是在祭煉秘寶。”
“蘇兄果真交游廣闊，讓人佩服。”孟兄笑著拱手，又輕嘆一聲，道：
“可惜，當年在鳳頭山，我也曾參與搶奪那件秘寶，終究功虧一簣。”
“好在那東西本就祭煉困難，不得黑煞教秘法，我等得之也用處不大。”
“嗯…”
“下面開始了！”
兩人側首，就見下方街道上，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二十余位勁裝女子。
這些女子個個容顏不凡，身姿婀娜，且背負刀劍。
一現身，長街之上就彌漫肅殺之氣。
僅有的三五行入，當即身軀一僵，有人更是直接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上！”
一聲低嘯，二十余人就如同時發出的利箭，猛撲前方一處院落。
區區二十余人，且都是女子，但此即沖鋒，竟有一股百戰沙場、萬軍沖鋒之意。
“錚！”
前方七人出劍。
劍氣縱橫，于剎那間撕裂墻壁、震碎山石，生生斬出一道坦途。
后方數人身形前沖，長刀如輪，好似道道鋸齒，朝前瘋狂轉動。
“轟隆隆…”
霎時間，前方屋院倒塌，碎石飛濺，刀光劍影幾乎籠罩近半院落。
入眼處，盡是呼嘯縱橫的勁氣。
院內少許的掙扎，在眾女面前幾乎毫無抵抗之力，瞬間就把碾碎。
“據聞在陸府四大兵種之中，以娘子親軍人數最少，從未有過滿員的時候，但實力卻是最強。”蘇硯塵雙眼瞇起，音帶感慨：
“如此實力，輔以武道殺陣，就算先天高手陷入其中，怕也一時難逃。”
“不錯。”孟兄點頭：
“幾乎近半都是二流高手，不愧是陸府精銳。”
“嗯…”蘇硯塵微微皺眉。
院落里的人，可都是玄衣教多年安插的棋子，這般被人屠戮，對方的態度似乎太過輕松。
好像殺的不是自己人一般。
“轟！”
院內地面突然開裂，一道黑影猛沖而出，雙掌揮動瞬間震飛幾位娘子親軍。
黑影身如電閃，掌勢如龍怒吼，竟以一己之力，逼得眾女回防。
“先天！”
蘇硯塵眼眶一跳，幾乎當場站起。
“閣下是誰？”符俞安的聲音不知從何傳來，極其凝重：
“阻撓陸府辦事，莫不是找死！”
音未落，兩道人影已是從暗處沖出，槍影、掌法呼嘯沖殺過去。
出現的那人并不打算與兩人硬拼，逼退娘子親軍，身軀一晃，就朝遠處逃去。
“想走？”
“給我留下！”
前方嬌叱傳來，一道倩影猛沖天際，劍身一顫，如孔雀開屏覆蓋一方。
娘子親軍副統領，聶喬！
“讓開！”
黑影大吼，身形猛沖，奈何聶喬也非易于之輩，一時間根本擺脫不得。
呼吸間，后方兩位先天也沖了過來。
“閃開！”
黑影怒吼，情急之下再無法隱藏實力，單手虛劈，一抹紫氣自他身上冒出，瞬息間暴漲四方，刀意縱橫肆虐。
即使三位先天共同攔截，竟也動作一頓，被黑影硬生生沖出一條生路。
“紫日刀訣！”
蘇硯塵眼眶狂跳，表情大變：
“紫陽門的先天，他是誰？怎么會在這里？”
“是啊！”對面的孟兄笑著接口：
“陸府率兵剿殺玄衣教的人，卻在這里發現紫陽門的先天高手，你說奇不奇怪？”
“可是…”蘇硯塵念頭急轉：
“紫陽門并未答應…”
話音未落，他就醒悟過來。
紫陽門確實沒有答應玄衣教，這件事他知、對方知、紫陽門也知。
但，陸府不知道！
而此時此刻，有沒有答應還有什么關系？
偌大紫陽門，先天不過三四人，每一位都能代表紫陽門的想法。
對于陸府來說，紫陽門的先天出現在這里，意味著什么不言自明。
“我早就說過。”孟兄搖頭嘆氣，一臉感慨：
“陸府絕不會放過紫陽門，莊門主卻偏偏不信，就不知他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說著，起身站起：
“孟某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那位出事，就先走一步，蘇兄請自便。”
蘇硯塵沒有吭聲。
不遠處屋脊上的符俞安、方秋玄等人，同樣面色詭異，遲疑了片刻，卻不得不繼續追殺。
不多時。
諸多高手紛紛追蹤黑影離去，留下符、方兩家的下人打掃戰場。
蘇硯塵眼神復雜，搖了搖頭，打算起身離開。
這時，下方出現的一人讓他眼神一亮，原本離開的動作為之一變。
莫求！
嘴角泛笑，他扭動脖頸，面容再次一變，化作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看了眼莫求所在，邁步下了樓。
有時候，有的人真是不經念叨，前不久才剛剛提起，這時候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廢墟中，莫求恰好收到一個好消息。
東西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