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郝賢興奮得一整晚都在重復料理干燒鯽魚的動作,一邊思考自己還有哪些步驟記得不夠清楚,等下次蘇菜大師傅烹飪時,他再次“附身”就可以在溫習的同時進行糾錯。
只要這樣一遍遍重復下去,哪怕不會做菜的新手,也有辦法強迫自己完美地記牢料理的每一個細節!
這已經超越了肌肉記憶的范疇,而是靈魂記憶!
“今天的發現太重要了!現在開始師傅做每一道菜的時候我都要貼貼他,爭取早日先把蘇菜的功夫練出來!”郝賢看著東方魚肚白的天空,壯志酬籌道,仿佛已經看到了父親老食客里喜歡淮揚菜的那位叔叔對他贊口不絕的樣子。
他把這種靈魂貼進別人身體以第一視角學廚的方法命名為“貼貼法”。
“來來來,昨天你們學了干燒鯽魚?今天我也來教你們一手魚菜,瓦塊魚!”魯菜大師傅一進小膳房就對著學徒們招呼道。
“大師傅他不是專精魯菜嗎?瓦塊魚是豫菜吧?”鄭新文向帶他的老學徒問道。
“河南和山東這么近,魯菜師傅會做豫菜不是很正常?”
“有道理哦…”鄭新文點了點頭。
郝賢則是呆了呆,糾結地回頭看了眼正準備開始給恭親王的私宴做松鼠黃魚的蘇菜大師傅,最后還是飄到了魯菜大師傅身上。
貼貼。
對不起了師傅,但是這邊有教學解說,學起來效率更高啊!
魯菜大師傅身材比較高大,郝賢貼貼他的時候不需要下蹲,反而是還要踮起腳來。
雖然飄起來也行,但郝賢怕學習效果打折扣,回了現代之后他不可能飄著做菜吧?
郝賢跟著魯菜大師傅從頭到尾做完一遍瓦塊魚,回味了半晌,飄回蘇菜大師傅身邊正準備貼回去時,滿族菜大師傅提著幾塊新鮮豬肉走了進來!
“黃金肉!想學的過來!”滿族菜大師傅中氣十足地喊道。
黃金肉!
傳說中的滿族珍饈第一味!
你們怎么一個個都拿出我不能拒絕的料理啊!
郝賢又糾結地看了眼蘇菜大師傅,然后跟著學徒們一起撲向了滿族菜大師傅的廚臺。
貼貼。
好不容易“描線”完一遍黃金肉,郝賢仔細復習了兩遍動作,然后痛定思痛道:
“郝賢!學廚是不能三心二意的!你天賦又不高,怎么可以貪多呢?繼續這樣看到一道菜就忍不住想馬上學,最后說不定一道菜都學不會啊!今天開始你就專心學蘇菜,誰都不準亂貼了!”
他話剛說完,魂后響起了一道憊懶的聲音:
“管家說王妃想吃玫瑰餅,你們倆過來給我打下手。”
是恭親王府小膳房四天王中的小吃大師傅。
郝賢眨了眨眼睛,回頭看了一眼蘇菜大師傅,發現他干完活坐在椅子上開始休息了。
這還等啥啊!
管他什么紅案和白案,我都要!
郝賢二話不說飄向小吃大師傅。
貼貼。
做完玫瑰餅,一天已經過去一半,饒是郝賢沒有肉身拖累,一下子“描線”了這么多道菜,也覺得精神疲乏。
他正準備去王府后院某塊漂亮的花叢躺地上休息會兒,四名大師傅突然齊齊喊道:
“您老來了!”
“明天王妃要宴客,我今天可早就盼著您來了!”
“好些日子沒看到您下廚,真是讓人想念得緊!”
“小鄭,愣著干什么呢,快拿把椅子過來!”
郝賢循聲看去,只見一名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頭走進了膳房。
“哈哈哈,不用客氣,老朽就是來看看明天用的食材都備妥了沒。誒喲,有新面孔了嘛!”老頭看向搬了椅子過來的鄭新文笑道,“不錯不錯,明天你就站我邊上學。”
鄭新文一臉開心地表達了感激,等老頭和四名大師傅開始聊天,他拉過帶他的老學徒,悄悄問道:“這位老爺子是誰?”
“這是我們小膳房最擅長做花卉鮮果菜的大師傅!只不過因為他老人家年齡大了,所以平時王妃都讓他多加休養,只有每個月請京城的夫人小姐們宴飲時才會勞他動手!”學徒自豪地說道。
郝賢歪著頭,揮了揮手,似乎要驅散腦袋上飄著的小問號。
四大天王有五個,果然是常識!
他也懶得去找什么花叢了,索性直接仰天躺在小膳房門外的草堆里,雙目呆滯地凝視著天空。
幸好這位老爺子明天才下廚,沒有當場也來一次示范教學,我真的貼不動了…
在恭親王府學廚的日子快樂而又痛苦,快樂是因為每天都能看到各種精彩的烹飪技巧,琳瑯滿目的各色美食,痛苦是因為郝賢只能看不能吃,并且明白自己不可能把每一道菜都學會。
在最初貼來貼去的新鮮勁過去后,郝賢終于沉浸下來,從幾位大師傅的拿手菜里,各自挑選出幾道自己最想學的,之后便將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這些菜上,以期回到現代后能將它們重現。
在郝賢用人類無法實現的學習方式提升自己的同時,鄭新文的廚藝也在飛速進步著,之前被父親阻攔不能自由自在學廚的他終于如魚得水,曾經的壓抑此刻仿佛化作他的燃料,讓他的求知欲熊熊燃燒,充滿熱情地去學習、去吞噬他看到的一切料理技巧!
“老天爺賞飯吃!”這是幾位大師傅私下里對他的一致評價。
時光荏苒,郝賢本擔心自己會覺得越來越孤獨,在這種沒有人可以說話,又什么都摸不著的狀態下,漸漸感到時空錯位,模糊了過去二十一年人生的記憶,成為一個迷失在古代的幽靈。
但這并未發生。
每當他因為孤獨產生強烈的負面情緒時,飄在他身邊的彭祖廚經就會溢散出一股靈氣,讓他靈臺恢復清明。
雖然廚經只會為他驅散孤獨感,保持他記憶清晰,絕不會消除他學廚后的精神疲憊,但郝賢覺得他該知足了,其他廚師想要這樣的機緣都求不得呢!
唯一有點難以忍受的就是,他想妹妹了…
“對不起,斯斯姐,我也很想你的!”郝賢突然尖叫著跳了起來。
原來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做夢夢到黃斯斯一邊問“你居然敢不想我”一邊在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