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有關?”
吳良不由的面露疑色。
曹老板南征張繡乃是歷史事件,而吳良卻是個歷史上本不該出現的穿越者,這件事情怎么會與他有關?
見吳良是這個反應,曹老板微微蹙起了眉頭,屑睨道:“有才,在我面前你又何必惺惺作態,難道我還能因為這點小事懲治你不成?”
“明公恕罪,末將的確不知道此事與末將有什么關系,還請明公明示!”
吳良連忙起身行禮,誠惶誠恐的道。
“你果真不記得了?”
曹老板直了直身子,又道。
“末將完全不明白明公在說些什么,要不明公先給末將提個醒,若此事的確與末將有關,末將或許很快便能想起來。”
吳良拱手道。
“罷了。”
曹老板聞言終于不再與吳良打馬虎眼,擺了擺手正色說道,“大概是在去年吧,你自豫章回來又立下了功勞,我問你想要什么賞賜,你當時便向我提了一個不合常理的請求…這下你總該記起來了吧?”
“這…末將愚鈍,再請明公給些提示。”
吳良沉吟片刻還是沒想起來,只得又低眉順眼的道。
“你這忘性真是夠大。”
曹老板無奈的搖了搖頭,接著又道,“你當時提到了董卓舊部張濟,說他的夫人鄒氏乃是美貌端莊的大家閨秀,還說我日后與張濟必有一戰,請求我滅了張濟之后將那鄒氏賞賜于你,現在你總該想起來了吧?”
“這…”
吳良聞言又是一愣,腦中思緒飛轉。
雖然對于此事印象已經不太深,但吳良終于還是想了起來。
確有此事!
當時他是故意這么對曹老板說的,因為當時剛發現百里香擁有獨特的木工技藝,從而了解到百里香還有一個叫做“百里濟”的父親被董卓舊部抓了壯丁,而根據百里香故鄉的地點,吳良推測他很有可能便是被張濟所部給抓走的。
于是心血來潮,吳良便對曹老板提出了這么一個非分請求。
目的只是想利用一下曹老板的“曹賊病”,盡快除掉張濟看看是否能夠在張濟的部下中尋得百里香的父親。
當然。
當時吳良其實還有其他的目的:倘若曹老板提前滅掉了張濟,那么作為張濟的侄子張繡也就沒有繼承兵馬,更加沒有資格率軍盤踞宛城、欀縣一帶,如此歷史上的“宛城之戰”也就不會再發生,曹昂、曹稟、典韋與絕影自然也就沒有了此劫。(這段劇情在163165章,線埋的很長,時間也有些久,作者菌自己都快記不得了,讀者老爺們可能也早就忘了,貼出章節號方便老爺們考古。)
而曹老板也是十分配合,聽過吳良的請求之后,當場就表示“我必除之而后快”。
在這之后。
吳良便漸漸淡忘了這件事,再加上曹老板這邊也是正值多事之秋,兗州、徐州、青州一帶的事情還處理不完,自然顧不上當時遠在弘農郡的張濟。
接著就在幾月之前,張濟終于像史書中記載的那樣,因為軍中缺糧率軍前往欀縣一帶掠奪。
荊州牧劉表隨即命人反擊,使張濟身中流矢身亡。
此時張繡才終于接管了張繡的兵權,并在接受了劉表的籠絡駐扎于欀縣、宛城一帶,為劉表抵御北方來犯之敵。
如今終于想起這件事來。
吳良記得當初他故意在曹老板面前提到鄒夫人,在曹老板心中種了棵草之后,便又立刻表示是自己太過膚淺了,心中凈想著這些淫邪之事,教曹老板將他的這個非分的請求當個屁給放了,不必放在心中。
這么做則是為了給曹老板一個臺階,畢竟歷史上曹老板對鄒夫人肯定是很感興趣的,他這么橫插一杠只怕搞的曹老板到時候下不來臺,自然必須主動退出。
而曹老板也順勢提到了將曹旎許配給吳良的意思。
于是這件事便不再提了,再加上百里香也再未說起過關于父親的事情,吳良自然也就逐漸將其拋諸腦后。
結果沒想到他早就忘了的事,曹老板隔了這么久卻依舊記得一清二楚。
這應該可以算作是“曹賊病”的實錘了吧?
“多謝明公提醒,末將全部想起來了,不過此一時彼一時,那時末將未經人事,年少不知少女好,錯將人妻當成寶,如今經歷過一些事情之后,心境早已發生了改變,早已對鄒氏沒有了任何想法,請明公明鑒。”
沉吟片刻,吳良當即十分鄭重的重申了自己的心思,免得被曹老板當做潛在的競爭者,“何況末將與女公子婚事在即,此事請明公不必再提,否則末將怕是也不好與女公子交代。”
“好一個年少不知少女郝,錯將人妻當成寶,有才,這些日子你果然成長了。”
曹老板顯然對吳良的這個表現十分滿意,面露贊賞之色。
“明公謬贊,末將只是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喜好。”
吳良拱手道。
“既然如此,此事便不再提了,不過南征張繡卻是勢在必行。”
曹老板笑道。
“若是如此,末將是不是也就不用再跟著一起去了?”
吳良立刻順桿爬道。
“那不行,去還是要去的,你回去準備一下,三日之后便要開拔,不得有誤。”
曹老板不容置疑的道。
“諾…”
吳良低聲應道。
其實這次就算曹老板不說,吳良也要去了。
且不說是不是為了別的,便是為了尋找百里香的父親,他也應該親自去。
因為在吳良心中,百里香的父親百里濟也絕非等閑之輩,至少他的身上應該有更加厲害的木匠工藝傳承,而“鬼工球”也不是誰想做便能夠做得出來的,何況依照百里香的說法,她從他那里繼承的技藝恐怕還不足三成。
這教吳良有理由認為,百里濟有可能是當代最頂尖的工匠大師之一。
至于“宛城之戰”的事情,以及曹昂、曹稟等人可能面臨的危機,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吳良心中暫時還沒有做出決定。
不過。
吳良同時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雖然不太確定歷史上曹老板是怎么與鄒夫人看對眼,又是怎么將她強納為妾的,但這一次曹老板與鄒夫人產生聯系,責任似乎完全是在他身上,的確與他有著莫大的關系…
次日。
巫女呼再次來到吳良府上。
她聽說了曹老板準備南征的事情,也知道了吳良將會一同出征的事情,因此前來催促吳良提供“太平道”的教義,盡早給倭國使團放行。
畢竟戰事無常。
巫女呼又不知道歷史走向,也不知吳良這次要去多久,更不知道吳良是否能夠活著回來。
若是繼續這么拖下去,巫女呼擔心發生什么變故,最終影響到倭國使團的行程,甚至若是吳良不慎死在南征的路上,與倭國使團接洽的人也就沒了,那么她便有可能永遠都拿不到“太平道”的教義,甚至因為某些禮節與程序,就連倭國使團也有可能永遠被困在大漢。
“吳太史,倭國的百姓還身處水深火熱之中,因此奇力童大夫與我想盡快出發。”
巫女呼如此對吳良說道。
吳良清楚巫女呼的心思,笑了笑說道:“呼姑娘的品德令人佩服,不過吳某也不是言而無信的小人,此前答應你的事情我自會辦妥,‘太平道’的教義已經準備好了,請呼姑娘稍等片刻,我已經命人去取了。”
“果真?”
吳良的爽快倒令巫女呼有些意外,頓時面露驚喜之色,連連說道,“我先替倭國百姓謝過吳太史,待回去之后,我亦會將吳太史的功績記錄在案,教倭國百姓世代傳唱。”
“這就大可不必了,我是個低調的人,呼姑娘莫要多此一舉。”
吳良淡然一笑道。
“既然如此,我亦會將吳太史的恩情銘記于心,直至生命的盡頭。”
巫女呼也并未堅持,接著又頗為誠懇的說道。
“呼姑娘言重了。”
吳良又笑了笑,接著又從懷中將此前從巫女呼身上奪來的那枚小瓊勾玉與在祖洲玉洞中找到的那枚大瓊勾玉一并取了出來,在巫女呼疑惑的目光中主動遞了過去,“呼姑娘,這不是物歸原主,祖洲乃是我國的仙島,徐福也是我國的子民,因此這兩枚瓊勾玉也理應屬于我國,我將它們交給你,只是借用而已。”
“你帶上這兩枚瓊勾玉回到倭國,便可以名正言順的聲稱見到了徐福,徐福雖然沒有隨你一同返回倭國,但卻將隨身的信物交給了你,如此更加容易服眾。”
“而‘太平道’的教義,你亦可以將其稱作是徐福親手交給你的救世秘訣,如此必然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將那些曾經信奉徐福的人們與大多數希望改變現狀的百姓收攏起來,擁有了這些人的信奉與支持,你才能夠算終于握住了改變倭國的力量,到了那時任何人與任何勢力都無法阻擋,你才有能力為倭國百姓革命,明白么?”
聽著吳良說話,巫女呼臉上的意外之色更加凝重,眸子卻逐漸閃爍起了亮晶晶的光芒。
她既然向吳良索要“太平道”的教義,自然已經想過應該如何將其有效的利用起來。
但即使她已經想了很多,卻依舊沒有吳良這般細致。
尤其是如何將這兩枚瓊勾玉和徐福的影響力利用起來,這個問題巫女呼根本就沒有想到,否則又怎會不向吳良索要瓊勾玉?
而現在聽過吳良這番話。
巫女呼原本還有些沒底的思路頓時清晰了起來,的確,光靠老老實實的傳教來改變倭國想想也知道有多困難,甚至在這個過程中可能還會受到那些貴族王室的打壓,因為這可能會損害到他們的利益。
但若是依照吳良所說的這方法行事,必然可以在短時間收攏到大量的信徒,形成一股聲勢浩大的力量。
“吳太史,這次我便不說謝字了,因為一個謝字已經不足以表達我心中對你的尊敬與感謝,請受我一禮。”
巫女呼伸手接住了兩枚瓊勾玉,接著便以一種頗為不自然的姿態低身跪倒在了吳良面前,而后深深的拜了下去,直至雙臂與額頭都完全貼在地面上。
整個過程看起來極為正式,這絕非普通的禮數,而更像是某種膜拜的禮節。
吳良面色淡然,坦然接受。
這正是吳良希望達到的效果,他本來就不是大方的人,更何況對方還是異族,吳良愿意將瓊勾玉“大方”送出,自然不會那么簡單。
如此待巫女呼膜拜完了。
吳良才又開口說道:“呼姑娘,關于‘太平道’的教義,我昨日也簡單翻看了一下,雖然許多內容都是一知半解,但一些關鍵的內容卻還是記在了心中,其中有些東西我覺得有必要與你探討一番。”
“吳太史請講,我洗耳恭聽。”
巫女呼站起身來,態度依舊十分恭敬的道。
“你可知道什么是‘天下’?”
吳良正色道。
“愿聞其詳。”
巫女呼低垂著眼眸道。
“所謂‘天下’,字面意思為‘普天之下’,但其中的真諦卻極少有人領會。”
吳良說道,“始皇嬴政便是明白了‘天下’的真諦,因此甘愿背負罵名亦要統一六國,‘太平道’的教義中亦闡釋出了‘天下’的終極含義,世上只有一片天,因此也一個天下,我國便是天下的中心,便是天道眷顧的地方,因此人杰地靈物資豐饒,而倭國亦是‘天下’的一部分,只是地處偏遠之境難以受到天道眷顧,但不可否認,倭國百姓亦是‘天下’的子民,你能明白這個道理么?”
吳良正在潛移默化的給巫女呼灌輸“天下”的概念。
在吳良的心中,“天下”正是天朝歷史上最偉大的思想概念,是自秦朝以來,天朝無論經歷多大的動蕩依舊能夠保持完整的根本,而沒有“天下”的地方,就比如遙遠的西方,他們的未來便將會分裂成為一個一個烏合之眾一般的小國。
而若是能夠借這個機會將“天下”這個概念普及到倭國,在倭國深入人心,那么倭國便也將成為“天下”的一部分,永遠無法分割。
這正是吳良給倭國準備的禮物,并且已經命于吉將這個概念寫在了“太平道”教義中最顯眼的位置,寫得比自己說的更加詳盡,更加洗腦…
至于這個舉動是否會對倭國產生影響,又會產生多大的影響。
吳良持樂觀態度,不過依舊需要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