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郝萌與曹性所部立即行動起來。
只用了大約半個時辰就完成了集結,除了留下一小部分人看家之外,剩下的人全部帶好了工具前去發現鬼火的方位尋找陵墓。
然而他們哪里知道。
這綠色的鬼火也不過只是吳良裝神弄鬼的把戲罷了。
他預先叫白家人在火把所用的火油中摻入了用銅錢制作而成的銅粉,如此火把在燃燒的時候便會產生綠色的火焰,這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化學問題,只是這個時代的人還沒有辦法理解罷了。
如此夜里白家人穿上黑衣,就連臉都抹上炭黑,舉著火把在林子里面流竄,自然便只能夠看到鬼火,卻看不到人的蹤跡。
與此同時。
白家人也一直在暗中監視著郝萌與曹性所部的一舉一動。
發現他們開始集結并向那片區域行進的時候,那些在林子中舉著“鬼火”的族人便已悄然散去,斷然不會被他們擒住。
這正應了郝萌那句“光是浩瀚的陽氣便可令鬼火退避三舍”。
不多時,郝萌與曹性所部已經到了那片“鬼火”剛剛出現過的林子。
如今已入深秋,林子的地面上已經鋪上了一層落葉,其中最多的還是北方常見的松針,這種原始山林常年無人清理,落下的松針已經積起了厚厚的一層,踩在上面十分松軟,就像是踩在后世的海綿上。
而這種環境,自然也是最適合設置陷阱與隱藏痕跡的環境。
郝萌與曹性等人進入這片山林之后,很快便在林子里面看到了一些頗為奇怪的石碓。
這些石碓所用皆是一些凌亂不一的石塊,并且石碓的造型也是各不相同。
有的是呈圓錐形的一堆,看起來就像一座孤墳;有的則擺成了長條,就像是梯田旁邊壘出來的坎兒;還有的依樹而堆,與旁邊的樹木連在一起,完全沒有形狀可言,似乎只是胡亂的擺在一起罷了。
除此之外。
這些石碓上也落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與松枝落葉,看起來似是已經存在了很久,卻又無法判斷究竟是多久。
“你們此前見過這些石碓么?”
看過這些石碓,郝萌將斥候頭子叫了過來,正色問道。
“不曾見過…”
斥候有些不太自信的道。
“究竟是沒見過,還是此前根本沒來此處仔細查探?!”
郝萌忽然提高了音調,大聲質問。
“將軍恕罪!”
斥候頭子連忙跪倒在地賠罪道,“是屬下的疏忽,一直以來我們的查探重心都在不歸谷內,雖有派暗哨在外巡視,但重心仍是防范外敵,倒并未注意過這片林子是否有這些石碓,因此屬下也說不好…”
“此事暫且記下,回去再處置你!”
郝萌瞪了斥候頭子一眼,終是沒有就地追責。
如此一來,他便沒有辦法準確判斷這些石碓的由來了,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些石碓必然不是天然形成,乃是有人興建。
但有人興建也要分兩種情況:
一種是最近臨時興建,這問題可就大了,極有可能是什么別有用心的人布下的陷阱,只是至于究竟有何功用,一切都還不好說;
另外一種則是很早以前便已建成,這對于他來說又是好事,這說明此地乃是一片遺跡,極有可能便是與廣川王墓有關的遺跡,如此一來,他距離此行的目標便已經十分接近了。
不過從這些石碓上留存的灰塵與松枝落葉來看。
倒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退下吧。”
曹性又沖那名依舊不敢亂動的斥候頭子揮了揮手,這才對郝萌拱手說道,“將軍如此在意這些石碓,可是發現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這倒沒有,只是上回遇上了那伙疑似與陵墓有關的怪物,心中有些顧慮,不得不多一份謹慎。”
郝萌也沒將他當外人,搖頭苦笑道,“若是這次再像上回一樣鎩羽而歸,便是呂將軍不責罰我,呂將軍賬下同僚又當如何瞧我,到時我便無顏再立于呂將軍賬內了。”
“將軍說的是,多個小心總是沒錯的。”
曹性笑著應和道。
“諸將聽令!”
郝萌沉吟了一下,又對眾人喝道,“這些石碓恐怕便是陵墓附近的寢園遺跡了,勝利已經近在咫尺,即刻起一什為一隊,由什長帶領分散查探這片林子,盡快摸清楚這里的情況,繪制出完整的地形圖來,待我看過地形圖再分組進行挖掘,確保萬無一失!辦成了此事,咱們便可離開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回去面見吳將軍時才可一雪前恥,到時候我親自為大伙請功封賞。”
“諾!”
眾人聽令應了一聲,很快便化整為零分散進入了這片山林。
郝萌自己也不曾閑著,帶著曹性與隨行的十多名親衛走為一組,進入山林之中親自查探起來。
起初郝萌也沒覺察出任何異常。
如此在林子當中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入眼依舊是那些造型各異的石碓,以及時而零散時而密集的樹木,腳下踩的也都是松軟厚實的松針地面。
這種地面極適合銷聲匿跡,因為走在上面就算留下了腳印,片刻之后也會重新恢復回來,并且除非踩到了樹枝,幾乎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在如此松軟的地面上行走,消耗的體力也要比平時多一些,肯定比不了堅硬平坦的路面。
因此僅是半個時辰的功夫。
郝萌與曹性一行人便已經感覺到體力有些不支,甚至在這深秋寒冷的山林中,他們身上依舊冒出了汗來,而隨著汗液蒸發起來再遇上冷氣,每個人頭頂竟都能看到一縷升騰而起的白色霧氣。
“將軍,要不咱們先歇會?反正手下兵士都已經去查探了,這片山林又不大,相信很快便會帶回消息,將軍若是累著了,又有誰能來給我們支持大局。”
那些親衛不敢說話,曹性卻能稍微提提意見,此刻他已經喘起了粗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典韋那樣的怪物,體力與耐力都不像個人。
況且曹性這話說的十分中聽。
“仲勇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咱們便在此處稍坐…且慢!”
郝萌剛點了點頭,準備找個地方坐下,結果語氣卻是猛然一滯,面色古怪的看向了曹性,“仲勇,你說這片山林不大?”
“正是。”
曹性有些疑惑的回道,“我聽斥候說起過,這片林子方圓不過只有幾里地的光景,況且咱們此前進入不歸谷時,也的確沒有在附近見著過較大的山林不是?”
“這…”
郝萌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面色更加古怪的問道,“一片不過方圓幾里的山林,咱們輕裝上陣已經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若是正常情況下,咱們就算是走了一些彎路,恐怕也早就走到林子邊緣了吧?”
“將軍的意思是…”
聽了郝萌的話,曹性終于意識到了問題,臉上浮現出驚疑之色。
“還有一事。”
郝萌眉頭皺的更深,頓了頓又道,“咱們至少有三百余人進入了這片不過方圓幾里的山林中,十人一組那便是三十幾組,而我們在這里面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卻連一組人都不曾遇上,這不是怪事?”
曹性頓時無話可說,臉上增添了一抹憂色。
他必須得承認,郝萌說的一點都不錯,區區一片方圓不過幾里的山林,三十幾組人馬一同進入其中查探,就算不是處處有人,每隔幾十幾百丈遠總歸還是要遇上自己人的吧?
況且有人若是探到了林子邊緣,難免也還要折返回來,也不存在漸行漸遠的情況,沒有理由一組人都不曾遇上。
此事古怪!
實在是太古怪了!
隨行的十來名親衛亦是面面相覷起來,他們也是人,自然也會害怕。
更何況這地方不久之前剛出現過死人魂魄化作的“鬼火”,本來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這對這些相對比較迷信的古人來說,自是更容易心生懼意。
“擊鑼!”
相比較曹性而言,郝萌的盜墓經驗更加豐富,遇到這種情況他很快便做出了決策,當即對身邊的親衛喝道,“這片山林不大,就算有石碓與樹木阻擋,集結鑼聲應該也可以傳遍小半個林子,我們的人若在附近,聽到鑼聲便會前來與我等匯合,若有人前來,那便可能是我多心了,但若是沒人前來,那…”
說到這里,郝萌竟不知該如何形容。
因為他此前盜墓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判斷自己現在究竟遭遇了什么情況。
“諾!”
親衛心里也慌的很,哪里敢有半點怠慢,自是立刻取出銅鑼來奮力敲擊。
“鐺鐺鐺!鐺鐺鐺!”
鑼聲很快在山林中響了起來。
“將軍緊急召集,速速隨我前去集合!”
附近的林子里果然很快便傳來了一個聲音,同時那邊什長也是搖響了隨身攜帶的搖鈴用來回應郝萌這邊的鑼聲。
他們經常外出掘墓,自然也有自己獨特的傳訊方式。
與此同時。
“叮鈴鈴!叮鈴鈴!”
其余幾個方向也出現了相同的回應。
不過這些鈴聲都略遠一些,遠遠不及方才那組能夠直接聽見說話的人馬。
“將軍,你快聽,有不少回應!”
親衛終于松了一口氣,一臉驚喜的對郝萌報道。
“難道是我多慮了,我們只是彎路走的多了些,又恰巧與我們的人擦肩而過?”
郝萌亦是暗自松了一口氣,隨后又對身邊的親衛說道,“告訴他們暫時不用來集結了,繼續辦他們的事,莫要浪費功夫。”
“諾!”
那親衛又再一次敲響了銅鑼,只是敲擊的節奏卻與上次有了差別:“鐺——鐺鐺!鐺——鐺鐺!”
“叮鈴鈴!叮鈴鈴!”
幾個方向很快便又傳來回應,這表示已經收到了命令。
如此郝萌與曹性等人自是沒有在多想,坐在原地休息了片刻,一邊閑聊一邊耐下性子等待兵士們的查探結果。
這么一坐便又是半個時辰。
“這都已經一個時辰了,屁大點的林子早就該探完了,怎么還不見有人傳信來報?”
郝萌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錘了錘做的有些酸澀的老腰,終是又忍不住開口問道。
與集結銅鑼相同,若是有人查探完畢,便會先用特定的搖鈴方式來與附近的人取得聯系,而后再分而和之,如此逐漸形成一道網,最終連接到郝萌這里統一來報。
但直到現在,他們還未收到任何鈴聲。
“奇怪的是,我們在此處又坐了半個時辰,依舊一次都不曾遇上咱們的人,難道三十幾組人依舊是恰巧與我們擦肩而過了么,可這未免也太巧了些吧?”
曹性則又舊事重提道。
半個時辰前的回應令他們放下心來,可此刻的情況卻又令他們不得再一次憂心起來,是啊,這未免也太巧了些,難道他們就剛好坐在了所有人的盲點上么?
“仲勇說得有理,若不是他們都在偷懶,此事仍透著許多古怪之處!”
郝萌猛然驚醒過來,接著又對身邊親衛喝道:“擊鑼!教所有人立刻前來見我,我要親眼看見我們的人!”
“諾!”
“鐺鐺鐺!鐺鐺鐺!”
急促的鑼聲再次響起,敲的比之前更加秘籍。
“叮鈴鈴!叮鈴鈴!”
搖鈴亦是紛紛開始回應,這一次有兩個鈴聲距離他們很近,聽這似乎也就在二三十丈之外。
郝萌踮起腳來順著鈴聲望去,隱約能夠在林子之中看到一些若隱若現的火光,那自然便是自己的人馬,屬實不算遠。
“等著吧,最近的最多一盞茶的功夫便能夠到我們這里來。”
郝萌再次略微放下心來。
但卻并未教那些兵士繼續查探,謹慎起見,他還是想先將人馬集結過來才可完全安心,否則便會似現在這般心神不寧。
結果一盞茶的功夫很快便過去了。
兩盞茶的功夫也過去了。
卻依舊遲遲不見有人前來集結,甚至再起身向此前看到的火光處望去,竟已經無法再將其找到,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不過另外兩個方位,卻又出現了幾抹若隱若現的火光。
郝萌怒道:“你娘的,繼續給老子擊鑼,擊的再疾一些,再給一盞茶的功夫,若到時候還見不著他們的人,老子要他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