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若是其他方術,老夫或許有些馬虎,但這堪輿之術,卻是爐火純青!”
聽吳良問到這個問題,于吉當即捋著胡子哈哈大笑起來,就連胸膛也挺起了一些,說不出的自信。
“既然如此,可否請老先生幫我一個忙?”
吳良可不會輕信于他,又試探著問道。
“不知公子是要修建住宅,還是修建陰宅?老夫與公子一見如故,定會為公子尋得一處風水寶地。”
于吉笑呵呵的問道。
“都不是。”
吳良也是笑呵呵的搖了搖頭。
“那公子是…”
于吉終于收起笑容,面露疑惑之色。
“老先生難道算不出來么?”
吳良故意問道。
“公子有所不知,這占卜之術也講究個機緣,有些事情若是機緣所至一算便知,倘若機緣不到自然無法算到…”
于吉頓了頓,略微有些尷尬的解釋道。
“老先生說的極是。”
吳良非但沒有深究,反而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不瞞老先生,我這次率人南下只為一件事,近些年我家諸事不順,以致家道逐漸衰敗大不如前,恰逢前些日子有人與我說起,家道由盈而衰極有可能是多年不曾祭祖,導致祖宗怪罪不再蔭福所致,因此我才立刻率人南下祭拜祖宗。”
“百善孝為先,公子此舉不差。”
于吉面露欣賞之色,點頭笑道。
“可問題是…我家遷移已有許多年,自我父親那一輩起便已不再祭祖,而我父親又已不在人世,如今到了我這里,已經只記得當年祖籍何地,早已不知家中祖墳的具體位置,這可如何是好?”
吳良微微皺起眉頭,卻又一臉期盼的看向于吉,“好在機緣巧合遇上了老先生,老先生的堪輿之術既是爐火純青,定可順應天命幫我找到祖墳,遂了我的孝心與心意!”
“這…”
聽到這里,于吉卻已面露為難之色。
果然也是唬人的么?
傳統意義上的堪輿之術,都是用來為陽宅或陰宅看風水的,這里面便難免會混入一些濫竽充數的“假大師”。
畢竟,一般人又不懂風水。
風水好與不好全憑“大師”一人說了算,幾乎沒有人會提出異議。
而真正精通堪輿之術的真大師,就像吳良說的萬變不離其宗,必定是可以通過其中規律反推陵墓位置的。
若是做不到,那么那大師便要么是假的,
要么就是本事不夠,就算去為人選擇修建陽宅或是陰宅的風水寶地,也不可盡信。
至少吳良這么認為。
不管對錯,反正只要無法逆推陵墓位置的堪輿師,在吳良這里一概歸入“假大師”的范疇,反正對他也沒什么用處,不必深交。
吳良細心觀察著于吉的反應,接著又笑著補充道:“請老先生放心,若老先生能為我辦成此事,我定會為老先生獻上重!金!酬謝,并在余生好生奉養老先生,以結老先生這份善緣。”
“公子,不是老夫不愿出手相助,實在是這尋覓祖墳之事不比建宅選址,恐怕要耽誤許多功夫,老夫近日又還有些旁的事不便脫身,確是分身乏術。”
于吉最終還是沖吳良拱了拱手,抱歉說道。
果然說了半天沒一句實話!
吳良已經果斷將“假大師”的帽子戴在了于吉那光禿禿的頭頂上,還了一禮說道:“無妨,那么老先生就請自便吧。”
見吳良已經不準備與他多說什么,甚至已經加快了些腳步不再與他同行,一副要將他甩掉的節奏,于吉又有些不甘心的追上來道:“公子且慢,老夫雖不便為公子尋覓祖墳,但方才提到那兇卦之事,倒可為公子指點迷津。”
“這就不必了,不瞞老先生說,其實我此前觀看《太平清領經》時也有所領悟,雖然不曾掌握這堪輿之術,但對其中記載的占卜之術倒有了幾分研究。”
吳良回過頭來,也是一副風輕云淡的高人模樣,笑著與于吉互相扯起了淡。
哪知于吉聽了之后,竟是一臉的驚奇,連忙湊近了一些問道:“公子所言當真?”
“自是當真。”
吳良指了指萬里無云的晴朗天空,問道,“老先生,你說今天這艷陽高照的天氣,是否會下一場雨呢?”
于吉微微皺眉,沒有輕易回答。
“我說會!今天一定會下雨。”
吳良十分肯定的說道,努了努嘴示意于吉看向隊伍之中的三輛馬車。
他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就發現“陰陽石”已經變成了深色,至于“陰陽石”是否真的有用,之前在鄄城的時候,他就已經測試過好幾回,從未出現過誤差。
也是因此他才不肯叫瓬人軍在路上耽擱,爭取在雨下下來之前趕到下一站居巢。
除此之外,吳良還叫人提前對隨行的三輛裝載干糧與物品的馬車做了簡單的防雨措施,避免因為下雨帶來一些不必要的損失。
“這…”
看到那三輛馬車上面提前做出的防雨措施,說白了也就是承拱形蓋了一層厚厚的干草,于吉心中更加疑惑。
難道此人說的是真的?
可這晴空萬里的天氣,怎么看也不像有雨的兆頭啊?
只是倘若不是斷定今日有雨,又何須提前做出防雨措施,除非此人腦子有問題…
吳良才不管他信不信,接著又笑著扯淡道:“既然老先生此前說過與我有緣,那我便也與老先生結一次善緣,請稍等。”
說完。
吳良停下腳步站在原地,而后裝模作樣的閉上眼睛,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動作手指胡亂掐算了幾下。
接著又猛然睜開眼睛,一臉震驚的望向于吉。
實話實說,也就是現在瓬人軍已經沒有了曹稟,否則吳良真不敢這么玩。
萬一曹稟將他“能掐會算”之類的“神跡”傳到曹老板耳中,曹老板恐怕便要胡思亂想了,到時候他真心不好解釋,事情必然會越變越麻煩。
這就是獨自掌管瓬人軍的好處,現在瓬人軍便是他的一言堂,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立什么規矩就立什么規矩,想怎么“保護性發掘”就怎么保護性發掘。
只要能帶回黃金,曹老板便不會過問,更不會聽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見吳良這么看過來,于吉心中微微一緊。
這年輕人占卜的手法雖然并不多見,但這神態與節奏為何如此熟悉…是了,平時他給人“占卜”時便是如此,尤其是這“震驚”的神色簡直一般無二!
所以…
于吉正心中腹誹,卻聽吳良已經開始說話,就連“鄭重”的神色也與他給人“占卜”時如出一轍:“老先生,你如今已年近九十,雖確實有長壽之命,但命中卻有一個死劫,我掐指一算,你這死劫是在東邊…你若信我所言,想去何處都可以,但千萬不要前往吳會,否則幾年之內死劫必應!言盡于此,告辭!”
說完這話,吳良又沖于吉抱了一下拳,果斷帶人繼續趕路。
他這“掐指一算”其實是帶了些玩票性質,將真實的歷史事件故意這么一說,現在無憑無據的于吉此刻也未必會相信。
所以他也不指望于吉現在會對他有什么表示。
只求于吉在被小霸王孫策處死的時候,忽然想起曾經有這么一位“神人”預測過他的死劫,心中震驚或是悔恨那么一小下即可。
當然,還可以順便嚇唬嚇唬這個老頭。
倘若這個老頭聽了他的話惴惴不安沒敢去吳會,那也會提心吊膽腹誹一陣子,這感覺可不好受,就當是對他剛才過來唬騙自己的回敬。
盡管…也變相的救了他的性命,就當做結了善緣吧。
“你又莫名起乩了?”
如此吳良走在前面,一直在一旁聽著的白菁菁卻是快步跟了上來,一臉好奇的問道。
她只相信吳良莫名起乩的神通,畢竟當初吳良“忽悠”程昱的時候,她也在旁邊聽著。
記得當時吳良只與曹稟耳語了幾句,便說荀彧與程昱聽過之后一定會來請他,結果沒過多久他們正在酒舍吃喝的時候,還真就有人來請了,而且還是荀彧與程昱親自來的,簡直神奇的緊…
“我逗那老頭兒玩的,這你都信?”
吳良剛剛惡作劇了一把,心情自是大好,笑著說道。
“你這人真是無賴透頂,怎地連老人家都騙!”
白菁菁頓時無語,翻了個白眼說道。
“哈哈哈,他先騙我的…”
吳良笑的眼睛都沒了。
結果話還沒說完。
“公子!公子請再留步一敘!”
背后忽然傳來了于吉的叫聲。
聽到聲音,吳良與白菁菁回頭看去,卻見于吉正一路小跑著又跟了上來,甚至連自己的小拐杖都不用了,那腿腳利索的真心不像個年近九十的老者。
“叫你作怪,被識破了吧,老先生來與你算賬了。”
白菁菁撇嘴說道。
“你聾了?沒聽到他對我說‘請’么?還有他這一臉尊敬的樣子,怎么看都是來感謝我的吧?”
吳良不以為然的道,心中卻在想,該不會碰巧這老家伙正打算前往吳會開展業務了吧?
說話之間。
于吉已經來到吳良面前,年紀到底還是大了些,氣喘吁吁半天都說不上話來。
吳良也是不急,只是一臉淡然的看著他。
此刻。
于吉的心中正是說不出的震驚。
吳良并不知道,于吉“布道”時從不暴露自己的真實年齡。
若有人問起,他只會說自己已年過百歲,畢竟兩位數與三位數給人的心里差距還是蠻大的,就像后世商場標價總是99、98,從來不會標注102、101是一樣的道理,這是一種極為常見的營銷手段。
這個時代的人,尤其是于吉這種時常“布道”的人也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
所以,當吳良當面說出他年近就是的時候,于吉就已經吃了一驚。
但吳良接下來的話,才更加令他震驚。
因為他之所以拒絕吳良“尋找祖墳”,正是打算近期前往吳會。
不久之前一個曾經被他布過道的吳會士族家主寄來了一封信,信中言明最近一段時間會專程派人前來此處接他前往吳會,將他當做上賓奉養結緣。
只因那家家主路過桐城時染上了風寒。
于吉恰巧碰上,便對他布了一次道,而后又叫他花大價錢買了些紙,親自為他繪制符紙燒了混入水中飲下…沒想到那家主飲下符水之后竟真在回去的路上痊愈了,于是便徹底信了他的道。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于吉應該很快就要前往吳會享福。
這便是于吉斥的第二驚!
這兩件事無論任何一件,除了他之外都絕對不可能有人知道,卻被一個素昧蒙面的年輕人一語中的。
這如何能令他不震驚,想不相信都難好嗎!
片刻之后。
于吉終于喘勻了氣,面色微紅神色激動的道:“想不到公子有如此天賦,竟真習得了神書中占卜之術,掐指一算便算出了老夫的死劫,老夫佩服,佩服的緊吶,請受老夫一拜!”
白菁菁頓時愣住,一雙美眸略帶了些慍色看向吳良。
還說你沒有莫名起乩,你這無賴為何從來不說一句實話,我真是蠢透了,怎地就又信了你的鬼話!
汪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
行了吧,從今日起,我若再信你一句…算了!
吳良心中也是頗為驚奇,不過既然于吉不能用堪輿之術逆推陵墓位置,吳良對他自然也就沒有什么興趣,只是淡然一笑道:“老先生不必多禮,能說的我已經都說了,至于如何抉擇便是老先生的事了,如果老先生沒有旁的事情,我們還要趁雨沒下起來抓緊時間趕路,實在不能與老先生多敘。”
“公子且慢,老夫只想問一句,公子這占卜之術究竟掌握到了什么程度?”
于吉連忙又問,一雙眼睛充滿了希冀。
“一般般,也就與先生的堪輿之術一樣,爐火純青吧。”
吳良笑著反嘲道。
“老夫厚顏,請公子指點占卜之術,作為交換,老夫愿為公子尋覓祖墳,并將這堪輿之術教于公子!”
于吉當即拜道,“若公子覺得不夠,還有什么要求請公子盡管提,老夫定當全力滿足!”
對他而言,“不到結緣”最實用的就是能夠預知未來的占卜之術。
至于那堪輿之術…給人看看住宅與陰宅風水,也就能混口飯吃,實在無法與占卜之術相提并論。
曹操喊我去盜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