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排成排,挨個挨嘴巴子
九龍城寨。
這片全港最混亂的罪惡溫床，一個穿著一身玄色的綢緞馬褂的小老頭笑呵呵地坐在了自家獨棟的大院子里，手里拿著一個老式的鴉片煙槍，美滋滋地抽著。
他就像所有上了歲數的老頑固一樣，沉浸在舊時代中遲遲不愿意去擁抱變化，守著明明已經落后的舊的所謂規矩不肯改變，卻整天嘀咕著什么人心不古。
“鼎爺，西九龍重案組的阿輝和周星星兩位組長親自帶隊，要來查抄烏鴉寄放在咱們這兒的貨倉，弟兄們已經按規矩把他們攔在外面了，您看要不要放他們進來？”
鼎爺抽鴉片抽得已經迷迷糊糊的了，很自然的就問了一句：“西九龍重案組要進城寨辦事？穿著警服的么？”
“是的。”
“我怎么不記得他們跟我打過招呼？”
“他們壓根就沒跟咱們打過招呼，直接就帶著軍裝來了，還說這是仁警司的命令。”
“哦？那個最近幾年好威風的郝仁是吧，聽說他比當年的雷洛還要更威。”
“是的，鼎爺，我們怎么辦？”
“哼，當年的雷洛不可以隨意在城寨中抓人，今天的郝仁同樣也不可以，港島警察在城寨之中是沒有執法權的，告訴弟兄們，把他們攆出去。”
“這…鼎爺，我聽說郝仁警司與雷洛是完全不同的，他…他跟內地的關系非常之好，那位唐委員正是他的靠山。咱們城寨，之所以能成為港島的特殊存在，是因為港英政府對我們沒有管轄權，內地政府對我們又鞭長莫及，更害怕刺激了港英政府的敏感神經。
可是現在…鼎爺，我聽說聯合交接小組現在最主要的談判內容之一，就是關于咱們城寨的管理問題。”
“嗯？”鼎爺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的這位最杰出的后輩。
“阿健，你的意思是說，我要跟郝仁這樣的后輩妥協是么。”
“鼎爺，畢竟識時務者為俊杰。”同時默念了一句：在不遠的將來就要到來的新時代里，可沒有你這樣的老家伙的位置了啊。
“放屁！這規矩幾十年了，警隊要來城寨抓人不是不行，但他們必須給予我們尊重！是尊重！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要進城寨抄白粉？
如果今天放他們進來，城寨的規矩就將蕩然無存。阿健，這個規矩在保護著我們，我們也就必須保護這規矩。你是我最看好的后輩，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是，鼎爺。”
阿健恭恭敬敬地欠身答應，但心里卻十分的不以為然。
“當然，我們也不好太強硬，畢竟人家是華警的話事人，呵呵，這樣吧，你出面去安撫一下他的那兩個手下，就說，我愿意邀請他來城寨跟我談談，只要他愿意，我們完全可以像尊敬洛哥一樣的尊敬他。”
“是。”
阿健聞言乖乖地退下。
心里卻嘀咕了一句：拿郝仁當雷洛？
但是我可不想當雄爺。
四大探長中的雄爺，就是九龍城寨推出來的警隊方面代言人。在四大探長時代，基本上只要涉及到城寨的案子，就非得雄爺親自出面不可，也只有他才可以兵不血刃的在城寨里抓人。
也正是因為這份能耐，勢力并不算大的雄爺才能躋身四大探長之一，代表九龍城寨分享了一部分華人的政治權利。
本質上這是政治妥協的結果。
不止是雷洛對雄爺的妥協，其背后更是港英政府對九龍城寨的妥協。
所以老實說，85年之前，郝仁確實是拿城寨沒有任何辦法，他也懶得管城寨這邊的事兒，讓這個罪惡的溫床在雷洛時代之后又繼續舒舒服服的過了十年。
但現在，時代已經變了。
城寨外，周星星與阿輝帶著一大票的軍裝伙計正在嚴陣以待，前排是盾牌、警棍，后排則夾著小口徑的微型沖鋒槍，里面裝填了打不死人的橡膠子彈，包括催淚瓦斯啊，高壓水槍啊等等鎮暴的裝備應有盡有，只要一聲令下，這支訓練有素的警察隊伍隨時都可以沖進城寨大開殺戒。
而站在他們對面的，則是烏泱泱密密麻麻的赤膊漢子，他們的手里拿著長竹棍、短棍、砍刀、鐵鉤等“武器”，排成了又厚又密的人墻，面對裝備精良的警察視若無物。
鼎爺話了，不許穿制服的條子進入城寨。
如果有人硬闖，他們將“合法自衛”。
槍？城寨里面也有啊。
不大一會兒，郝仁便開著他心愛的馬自達緩緩的過來，下車后并不意外的看了一眼對峙雙方，最后將目光落到了阿輝的身上。
“對方不肯讓路？”
“是。仁哥我們…真的要硬闖么？”
郝仁無所謂地自己一個人走了過去，直接對著城寨方面的人群，離最前面的一個漢子只有半步遠的時候才停下。
“干嘛，暴力抗法？”
“鼎爺話，要…”
沒等他把話說完，郝仁抬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扇在了他的臉上。
“喂！干什么你！動手啊”
一群漢子激動的拿起武器將郝仁包圍了起來，手里還拿著家伙。
郝仁則笑著低下了頭，指著自己的腦袋道：“來來來，朝這打，我看看你們今天有沒有膽子打死我。”
眾人一時尷尬不已。
隨即紛紛對著郝仁破口大罵，各種難聽的片兒湯話不要錢似得朝他甩了過來。
倒是沒有人真的敢動手。
啪啪啪 郝仁二話不說，一連抽了七八個耳光，將離他比較近的漢子全都抽倒在了地上。
“別光動嘴，有本事動手。”
還是沒人動。
“來啊！動手啊，正好給我個理由讓我拆了你們這破地方，來啊！”
不少人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著郝仁，手里的家伙緊了又緊，緊了又緊。
就是不敢打下去。
讓郝仁特別的失望。
他是真想挨一頓城寨的毒打。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郝仁索性放開了手，對著站在前排的漢子們挨個扇嘴巴子，但扇得都不重，頂多在臉上留下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傷害性不強，侮辱性極大。
逼著他們要么還手要么讓路。
“都別動手！！都不許動手，別動手啊！”
終于，就在這幫人有點忍不住想還手的時候，帶著鼎爺命令的阿健，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