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心中竊竊私語著。
橘真夜沉吟一下,試探性的發問:
“我說,你得絕癥了?”
“啊?”白川悠微微一愣,隨后眉毛一皺,“沒有…小橘你很失禮啊,為什么這么說?”
橘真夜翻著白眼:“既然沒有,你在這里像是立遺囑一樣的說什么呢?”
“…難得大晚上吃火鍋,能不能講話正常一點?”
白川悠有些無語。
神特么遺囑。
這女人破壞氣氛有一手的。
本來,他還想說點什么高深莫測的話…
但看到橘真夜那張嫌棄臉,他最終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停頓一會后,才微微搖頭,很受不了似的笑著攤開手:
“唉,小橘啊…你說我若是也像你這么蠢的話,該有多幸福?”
聽到這話,橘真夜不爽似的嘖了一聲:“得,挖苦的話就省省吧。”
隨后夾了塊肉,稀疏平常的追問:“所以,你去月影島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如果我沒記錯,那里應該是成實的家鄉吧?”
說到這,橘真夜瞥了成實一眼。
當初成實剛剛加入時,似乎就是月影島事件中,連殺好幾個毒販的兇手來著。
并且是臥薪嘗膽,男扮女裝,臥底到島中隱忍三年,伺機而動…
回想一下,貌似還挺可怕的。
白川悠這時聞言,沒搭理橘真夜的問題,而是看向成實:
他若有所思道:“對了成實,說起家鄉…你的養父母現在應該在東京吧?”
“…”成實微微一愣才點了點頭。
白川悠見此,又問道:“你在那件案子之后,有去看過他們么?”
成實又搖了搖頭,沒什么沮喪或是動容的表情變化。
“雖然很感謝他們當初能收養我,但在他們眼里,淺井成實現在已經死在了月影島,我如今再出現在他們面前,肯定是不合適的。”
“況且,有白川君和真夜姐的收留和關照,我已經很滿足了,你們才是當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
說到這,成實的臉上如雨后彩虹般,綻放出前所未有的溫暖微笑。
“至于這次的事情…雖然我并沒有資格對白川君的決定指手畫腳,但我還是希望,白川君能更珍惜自己一點。”
“千萬不要像上次那樣,一個人出去冒險,再默默的帶著一身傷回來。”
成實一番關切的發言似乎再次改變了氣氛,令白川悠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他其實可以故意越過,繼續保持一開始那樣的從容,把成實這番改變氣氛的話擋過去。
但,在別人向自己展現出關切和好意時,說出這樣的話,多少有些不太合適。
特別說話的人還是成實。
白川悠覺得,自己不必時時刻刻維持那副無懈可擊的人設形象…
于是,他放聲輕笑起來,維持笑臉點點頭道:
“好,我這次會注意的,謝謝了。”
果不其然。
這副意料之外的回答,頓時讓橘真夜瞪大眼睛誒了兩聲。
之后的時間里,白川悠沒有再提這件事,和兩人邊聊邊吃,愉快的結束火鍋環節。
本來,他還很在意,如果月影島出了什么事,成實會不會傷心加沮喪什么的…畢竟那是他待了三年的地方。
但現在看來。
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
那個落日之后,早就迎來了日出。
自從當上黑市密醫起,成實早就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自己的形狀。
想到這里,白川悠出行前最后的那點心理負擔也煙消云散。
等到成實和橘真夜離開,情報屋歸于平靜后,白川悠深吸一口氣,走到床邊,打算打開筆記本電腦的電源鍵。
可還沒等他打開電源呢,電腦就十分神奇的自己打開。
下一刻,十歲小男孩的虛擬形象出現在屏幕,表情嚴肅。
看到這一幕,白川悠意外了一瞬,不過很快便樂呵呵道:
“喲,諾醬,你這是什么意思?大晚上的睡不太著,過來找我請求互動么?”
他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輕松道。
然而,諾亞方舟卻沒回應他的那份輕松,反而表情變得更加嚴肅的問道:
“白川,我們真的要做出這樣的事么?”
“怎么,你怕了?”白川悠笑了笑,表情沒變。
諾亞方舟臉色復雜道:“我只是想提醒你,這種有可能會驚動國家的事情,不能不顧后果的去做,至少…”
聽到這,白川悠已經知道了諾亞方舟想說什么,頓時他開始用小手指摳弄耳朵,有些不耐煩起來。
他換了副表情,直接打斷諾亞方舟的話:
“告訴我,你對這個國家本身有好感嗎?”
“呃…”
面對白川悠突如其來的簡單質問,諾亞方舟竟然遲疑起來。
見狀,白川悠嘴角上揚,沒有給他思考的空間,繼續往下說道:
“你猶豫了,說明無論是你,還是你所寄托的弘樹,都并沒有對國家的好感。”
說到這里,諾亞方舟表情開始動搖。
想要反駁,但又如鯁在喉。
白川悠注意到這點細微的變化,于是凝視諾亞方舟的雙眼,淡然的繼續攻心:
“本來我已經不想說這些…”
他伸出一根手指。
“但是,你的身上,有弘樹的影子。”
“我在你身上看到許多痛苦,我在你眼中讀出深深埋藏的痛——我看到一個可憐的孩子偏離自己真正的家,被國家教育機關壓抑了才華與興趣,埋沒在廢墟之中,國家的那種腐化痕跡遍布你全身。”
“你認為你的力量在于幫助身居高位的壓迫者們去改變,但他們永遠都不會改變,真正需要改變的是你。”
“而且,我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
“重塑之前必定需要打碎,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永遠是結果。”
“就算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在坐到最高位時,為了長遠考慮,他必然也需要推行正義…況且我還不是什么壞蛋,這次只不過是從國家手里借點東西而已,讓真正有罪的人受到審判,不會把災難連累到別人頭上。”
“所以…你還有什么不滿的?”
說完,他看向諾亞方舟。
看到白川悠像個可以聆聽神諭的神父般,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時,諾亞方舟發出無聲的嘆息。
他真的很懂自己的心思。
這一番話聽下來,諾亞方舟意識到,無論是自己的主觀情緒,還是弘樹殘留的一些情緒,都被或多或少的影響了,被白川悠玩弄于股掌之間。
雖然這個節骨眼上脫離白川悠會很容易,但在那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自己這是被徹底拿捏了啊。
…從外到內。
于是,諾亞方舟長舒一口氣。
“好吧,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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