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龍獵荒團的每個人,都已經很累了。
他們不像是合襯,喵小吱和虎大熊,經歷過很多的高強度副本,也能適應連續戰斗,他們幾乎是二十四個小時沒有好好休息了,最多就是半個小時的午覺,現在,他們最需要的,并不是解決什么線索卡的問題,而是,下線。
好好地下線,好好地睡一覺再說。
陳謙和少數的幾個玩家,能明白線索卡不解決,會給他們帶來的危險,但這個邏輯關系,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而且,還是在這大家都迷迷糊糊的時候。
五分鐘…
五分鐘夠做什么?
“如果是九木會怎么做?”陳謙之前在天狼的時候,非常排斥九木的那一套,但現在,他自己真正身為一個團隊的核心的時候,他又不得不去代入九木的思路。
九木和他的對戰,確實是輸多贏少。
可陳謙也必須承認,九木是天狼最優秀的團長,是亞服最優秀的團長,甚至放到世界范圍,他也一樣是最優秀的那一個。
“那么…”陳謙閉上眼睛。
他只是一條咸魚,現在該怎么做?
如果是九木,現在應該會跟他說…
“最疲倦的時候,要給出最簡單的指令。”陳謙的眼睛睜開了。
沒錯了。
簡單!
“五分鐘之內,把你們的線索卡詳情發給我。”他給出了清晰的指令。
“沒問題。”一條條信息朝著他發過來。
粗略掃了一遍這些線索卡,陳謙確定了這一套線索卡的機制。
這是一套標記合并的線索卡。
每一張卡上都有一個標記,要合并也只能與卡上有相同標記的線索卡合并。
也就是說,他們這套卡如果丟了一張,即使在別處找到一張一模一樣的——比如夜鷹打奎貝拉也掉出來一套?但因為兩者的標記不同,即使是一樣的線索卡,也是無法合并的。
但搞清楚機制之后,陳謙怎么覺得,問題更難,而不是更簡單了?
“五分鐘的到了。”東門城提醒陳謙,
“嗯…”陳謙現在不可能不讓如龍玩家下線。
他想出合適的分配方法需要時間。
那么,下線之后,需要注意什么?
“所有人,看這里。”陳謙拍了拍手,笑瞇瞇地從地上站起來,說,“下線之前,記住三點——第一,保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們一口氣拿到了二十九張線索卡的事情,第二,保命:明天上線地點必須是駐地,并且,不要離開安全區,第三,保管:自己的線索卡不要隨身攜帶,請務必放入倉庫。明天晚上,我們解決包括線索卡在內的所有掉落分配。”
“記住了嗎?”人生如茶將陳謙原話復制到了副本團隊的頻道里。“
“保密!保命!保管!”團隊里立刻輸出了一個個確認的消息。
指令清晰,內容簡單,容易記得!
除了陳謙之外的二十八個人,全部都確認過了,然后,大多數人都下線了。
“話說,你們如龍這么團結,不能直接把線索卡都收上來嗎?”喵小吱下線之前,有點好奇地問道。
“能啊。”東門城替陳謙回答了,“但是,我們下0號基地的目的,又不是為了線索卡,甚至都不是為了首殺。為了這么點東西,影響軍心,不值得。”
陳謙摸了摸鼻子。
對,就是這樣。
如果為了一套線索卡,二十九個人里哪里只有一兩個,有那么一點不盡心了,影響到了他們的團隊任務——帶實驗體交給艾爾莎,那才是大問題。
固定隊不能出這種問題。
“不是為了首殺,卻連拿了亞米亞和奎貝拉兩個首殺,順便還干掉了一個隱藏。我怎么覺得,你們這是在凡爾賽呢?”虎大熊說道。
“呃,好像是有那么一點兒哈。”東門城看了一眼陳謙,笑道。
“行了,都別貧了,不想猝死就先下線吧。”陳謙揮揮手說。
充沛的精力是一個成年人最大的外掛,而陳謙恰好就屬于這種開掛黨,凌晨五點左右睡下的他,早上十點多就醒了,而且,起來洗漱一把,照照鏡子,連個黑眼圈都沒有。
昨晚決戰到天明,讓他睡覺的時候沒少做夢。
只是,夢境的內容太單調了。
副本、比賽、副本、比賽…
在天狼的那幾年里,他好像就沒有在玩游戲,完全是游戲在玩他。
可現在回想起來,他那段時間各方面的狀態也是趨近完美的!
一出房間,他就看到小玔坐在沙發上,在手機上聊得飛起…
當然,陳謙不會認為她沒上線是因為在等他,而只可能是她起來之后聊手機去了,就一直沒做作業。
昨天的加上今天的,該她補好久了。
“唔哦,哥哥,現在整個服務器都在討論我們。”小玔穿著一身泡泡袖的鵝黃色睡裙,光著兩只小腳丫蜷在沙發上,跟只貓兒似的,看到陳謙醒了,兩只腳丫子微微使了使力,就把自己往邊上挪了挪。
陳謙隨便拿了罐酸奶,倒了點麥片攪一攪吃了。
含糊不清地應著。
那能不討論嗎?
雖然他們是真沒沖著首殺去,可亞米亞和奎貝拉的首殺,都是實打實的。
一個可以說是巧合,兩個呢?好,兩個也可以說是巧合,那再附贈一個隱藏Boss呢?
如果真的這樣也是巧合,那只能說巧合多了也是一種實力!
怎么就他們有巧合?
“二十九張線索卡啊,哥哥準備怎么處理?”小玔也從手機上知道他們打完奎貝拉之后的遺留問題,“你要收上來,我一句話的事兒,別擔心他們有誰會造反。”
“…”陳謙朝著這土匪頭子掃了一眼。
“不行嗎?”
“不行,如果二十九張線索卡全掉在地上,可以,但是,二十九張線索卡現在是在他們的背包里。”
“交公啊。”
“你以為每個人都是軌跡呢?”
“…哦。”
陳謙現在都什么都不知道,交什么交。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小玔問。
“繼續保密!保命!保管!”陳謙抹了一下嘴唇,“而我,先做個連線題。”
陳謙上線。
然后,在稻爺的小屋里找了個角落,借了他的紙筆,開始整理線索卡的信息。
他最優先的解法,當然是能在不合并線索卡的情況下,讓二十九個拿到線索卡的玩家都完成任務…
但是,當他把五封遺書看完的時候,他確定了,這不可能。
“第一封遺書寫在奎貝拉第一次參與融合實驗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她,還有一點膽怯…”
那個時候,促使奎貝拉參與實驗的,還是一份對這個世界的責任感。
但是,實際上她的第一次實驗在做到一半的時候,被中止了。
她的細胞活性低于正常上民,所以,融合進度很慢…實驗員沒有耐心等,決定換人。
實驗員都覺得很奇怪,可奎貝拉自己知道,那是因為自己根本就不是上民。
當然,在這里也沒有誰會去給她做個基因測序什么的,很快,就又是第二次的實驗…
每一次的實驗,她都認為自己肯定會死。
和別的獵荒者不同的是,她一直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參與實驗的——哪怕為這項融合實驗,留下一行數據,也是有價值的。
“價值。”陳謙在她的遺書里,數次看到了這樣的措辭。
奎貝拉心思細膩,想的很多,跟個軌跡似的。
在這個末世里,很少有塵民會去思考,活著干什么,他們沒有追求,也就沒有動力。
奎貝拉接受的是正統的上民教育,當她還是個上民的時候,她以為自己的出生,就是價值的所在,但當她知道自己實際上是個塵民的時候…出生這件事,無法再支撐她的價值感。
那么,唯有死亡。
她希望自己的死亡,至少是有點價值的。